第52章 疑心已起,杀心乍现

翌日清晨。

王妃姻荷还好好地在王府中。

依照沧翎楼的实力,王妃应在昨夜便香消玉殒。

沧翎楼的女领主站在楼阁上,看着这座城,看着琼楼玉宇,看着那些游走的人们,最后看向王府中忙着帮凤若溪煎药的人。

她蓦然想起小时候她的脸,那么清透璀璨,像个瓷娃娃一般。她总是抱着她的腰,眨着眼睛撒娇:“我最喜欢长姐了。”

她仰着头,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那方手帕。手帕上,望春开得正好,像极了母亲纤细白嫩的手。

她用力握紧了手帕,极力不让自己颤抖。

半晌,有一滴泪水猝不及防的滴到了手帕上,慢慢的晕开,像是谁的心被烫了一个巨大的洞。

母亲,岚曦我找到了,可她不是岚曦了。她是我的小师妹姻荷,是王爷凤若溪的王妃,是我们的敌人了。

母亲,敌国终究会覆灭,这些人我终究都要辜负,到那时,岚曦该怎么办?

远远看过去,女领主站在风里,风吹着她的发,她的浑身溢满了孤寂和悲凉。

而在宫中,一大早,凤君临便召来了玉墨离。

玉墨离约莫是病了,脸色蜡黄,从前闪烁着精光的眼睛也带着些许迷离。

“看来玉大人昨日未曾休养好呢。”凤君临见他进来,坐在椅上上一动不动的批阅奏章,抬头若有似无的瞥了他一眼。

“昨日晨起身体不适,幸得陛下恩准休沐,今日已是大好了。”

尽量不让凤君临看出自己的疲态,老者强撑着打起精神,躬身行礼。

“师父知道我昨日见了谁吗?”

盛夏,这宫廷里的牡丹也开的灿烂,凤君临摩挲着手边一朵牡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请陛下赐教。”

玉墨离不起身,恭恭敬敬的回道。

昨日他休沐,魑首领羽辉跟着凤君临,暗中保护他。一回到宫中,就传了消息给他,告知他凤君临去了沧翎楼。

他知道,昨日他不在的时候,一定发生了让他想不到的事情。但此时此刻,胡乱的猜测根本毫无意义,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是沧翎楼的楼主望春。她与琉璃长的极像,就像同一个人。她还让我为她和你的师侄柳汀赐婚。说你想要将她献给我,她万般不愿。”

凤君临观察着玉墨离的神色,拿起牡丹轻轻的嗅了嗅,眼光扫过玉墨离的时候,闪过一丝杀意。

“陛下,自从琉璃那孩子走了,你整日闷闷不乐,后宫也是空无一人。这样下去,这帝位便后继无人了。那孩子长得是极像琉璃,是微臣想献给陛下讨陛下欢心的,若她生个一子半女,也能为陛下开枝散叶。”

玉墨离不抬头,却是感受到了凤君临不带善意的目光。他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顺着凤君临的话说下去。

“还是师父想得周到。”凤君临听到那话,笑的比盛开的牡丹还灿烂:“若是她能来到我身边,生个一子半女,母凭子贵,自然是十分感激师父的。到那时,师父在宫中就多了一个可用的人。”

“微臣不敢。”

“我看你胆子大的很!”将那朵摘下的牡丹扔到玉墨离的面前,凤君临嘴角的笑异常森冷:“师父请告诉我,琉璃的母亲,是谁?”

原来那个丫头是用了离间计,让凤君临对自己起了疑心。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也用了一个好手段。

在心里暗自思忖着,玉墨离并未答话。他看着地上的牡丹,忽而想起,那孩子最喜欢这洛阳的牡丹了。

从前,夜汐在凤凰楼种满了牡丹,那孩子从花丛前过,总是笑着把每一朵花都嗅一嗅。

终究是小孩子的心性。

想起那个丫头,他低着头,却不由笑了笑。

“她叫望春,是你一生挚爱,对么?”

然而,思绪到了这里,却听见凤君临突兀的说了一句。

“都是陈年旧事,不值陛下一提。”

他将身子躬的更低,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朵渐渐颓败的牡丹。

“罢了。师父,多说无益,日后还是离那孩子远些,也别妄想插手朝中事务。师父只需要做好这大内密探的分内之事便好。”

眯着眼睛,凤君临蹲下身去扶起玉墨离,似笑非笑的说道。

“微臣遵旨。”

玉墨离也不看凤君临的脸,叩头回道。

“柳儒砚,你在我药中放了什么?”

从御书房出来,玉墨离直奔太医院。自他一进宫看到凤君临冷冽的眼色,就知道是柳儒砚在自己的药里动了手脚。

自己这个倔强的师弟,如今为了替望春报仇,什么都不顾了。

他叹了口气,看到柳太医在执笔记药方。

“尊驾何须如此激动,不过是一味致幻的药物。”看到玉墨离来,他不慌不忙的放下笔,笑问道:“昨夜的梦中,你有没有见到望春,她可说了什么?她是不是追着你问,你为何要害她的孩子们?”

玉墨离看着那样的笑容,忽然气极,刚要抽出腰间的短刃,却想起今日凤君临的话。

他的手动了动,又放下了。

“你不能杀我,你也不敢。”柳儒砚看出了他的杀意,却依然笑,眼中满是恨意:“陛下还需我的药方续命,莫再造次了,玉大人!”

宫廷的花开得灿烂夺目,药房传来一阵清香。玉墨离回头,看着那些进进出出忙碌的药童,慢慢的舒展开紧皱的眉——原来,你从那时,杀心已起。

那年,琉璃被诛杀在宫门口。

柳儒砚进宫见了凤君临,回来便几天几夜没有说话,只坐在房里研究医书。他来拿过几次药,他听见了,只是站起身动一动,形同一个木偶。

“柳太医,我的药?”

见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地面走神,连药都忘了拿给他,他提醒一句。

“当年,师叔带我学医游方,问我,学医是为何?”那日下也是下了厚厚的雪,柳太医站在门口,看着那白茫茫的楼宇,忽然开始回忆起从前:“我答,悬壶济世。师叔说,为医者,对待病人,当存父母爱子之心。教我若是心中有怨念之时,便想想那日的话。”

他不明白,一向不愿与他攀扯关系的师弟,今日这是怎么了,他只好跟着回了一句:“师叔把你教的很好。”

柳儒砚不说话,看了很久的大雪,似乎在等待什么。

半晌,他失魂般的仰起头来,看着远处,眼睛里的光倏地灭了:“对啊,师叔把我教的极好。我这几日时时想起那时的话,觉得都是狗屁。”

寒风凛冽,他被柳儒砚那样的口气惊得一震:“柳太医?”

“啊,尊驾的药。”

那一刻,他似乎是被他唤醒了,回头看到了他,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儒雅谦恭,忙把药拿给他,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

现在想起来,那样的笑让玉墨离不寒而栗。

就在柳儒砚恢复了精神的那几日,凤君临因在大雪里独自散心感染了风寒,召了柳儒砚进宫。

他害怕柳儒砚心存恨意,会在凤君临的药中动手脚,每次的药都有亲自试毒。

但很奇怪,柳儒砚还是那个柳儒砚,一向儒雅温和,药方也开的精准到位。没喝几服药,凤君临便慢慢的好起来。

只不过,从那以后,凤君临每次病了,只有吃柳儒砚开的药才会好。渐渐地,凤君临开始依赖柳儒砚,只要稍有不适,便找柳儒砚来看。

到了今时今日,更是几日不吃药,便是猫抓般的难受。

原来,他那时几天几夜的看医书,是在用自己所学,一步步的为琉璃报仇。

原来他和那个儒雅俊秀的师弟,已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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