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贺瑫第一反应就是扯过外套盖住仪表盘,遮住了那个明显不是他车里应该有的破旧发卡。

“没事了。”他空泛地安慰,伸手想抱住安子归,又怕更加刺激她,只能在空中虚晃了两下手臂。

贺瑫认识安子归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安子归尖叫,她不是情绪外放的人,那么歇斯底里癫狂的样子,是第一次。

“没事了没事了。”他焦急地放软了语气,“没事了,我在。”

他甚至都不敢问她到底怎么了,生怕言语再次刺激她。

安子归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贺瑫的声音,她的尖叫声越来越凄厉,两手开始撕拽安全带,动作激烈得仿若困兽。

贺瑫这下什么都顾不上了,从驾驶座翻身过来把安子归整个人压在椅子上,固定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脚,从她挣扎的间隙看到她已经睁开眼睛,仍然是有焦距的,很清醒。

“子归!”贺瑫的脸被她的指甲划了两道口子,气喘吁吁,“你先冷静下来,我已经停车了,没有去机场。”

猜不到她突然癫狂的原因,他只能一个个排雷。

“仪表盘我也遮起来了,看不到了!”

他还是不敢提发卡两个字。

太诡异了,这东西是有人撬开车子放进来的。

他被吓得一身冷汗,刚才启动开车前他什么都没有检查,如果对方撬进来不是为了放发卡,而是做点其他的什么,那他们两个现在估计都不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了。

安子归剧烈喘息,尖叫声终于停了。

她皱着眉,明显愣了一下。

“你……”她在斟酌措辞,“今天几号?”

“啊?”贺瑫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安子归吸了口气:“没事了。”

她还在喘气,头发乱七八糟,很狼狈,但是却恢复了冷静。

贺瑫一动不动。

冬季晚上十一点,路上虽然没有什么行人,但是安子归刚才的尖叫还是引来了关注,现在贺瑫用这个姿势趴在她身上,关注的人就更多了。

“你起来。”再不起来他们估计就会上新闻了。

还得再去一趟警察局。

她最近都快把警察局当公司了,朝九晚五地去报到。

“怎么回事?”贺瑫眉毛都没动一下。

安子归只能把椅背放平,这样两人都能躺得舒服点,位置放低,路人看进来只会觉得他们玩得野,不会真的报警……

“你刚才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的?”椅背放平,贺瑫很自然地从后座拿了个靠枕垫在安子归脑袋下面。

安子归:“……”

他动作熟练的她不合时宜地羞愧了一下。

这辆吉普车买了好多年了,始终舍不得卖就是因为他们在上面有一些回忆……

她没想到那么多年了,贺瑫的动作还是一气呵成。

“你那天晚上也像今天这样。”贺瑫显然没往奇怪的地方想,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聊着严肃的话题,“我之前以为你那天晚上是清醒的。”

安子归知道他指的是哪天晚上,就是那天被他发现她什么都知道的那天晚上。

他问出了核心。

“你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压着我问问题?”安子归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会有快感?”

和上次一样,一旦被制服到无法动弹,她为了转移话题,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调戏他。

“你除了睡觉会做噩梦外,闭上眼睛也会有几率出现幻觉。”

贺瑫这一回没有上当,他觉得这个姿势挺舒服,黏得那么紧,才能看清楚安子归的表情。

这女人太能唬人,真要是有事想瞒他,她能从头发丝就开始编故事。

“你以为我下去找谷珊的那天晚上,起床去看报时钟墙上的刮痕还有碰触雕像的手势,其实是不对劲的。”

他懂了,当时看到的觉得怪异的那些姿势。

“在你当时的幻觉里,那些东西还在。”贺瑫没有用疑问句。

“所以当我拦下你吃药的姿势的时候,你反应会比正常的时候激烈很多。”

她当时的幻觉里根本没有他,所以他突然从后面出现,她激烈得像是失去理智。其实她没有失去理智,她只是以为贺瑫是藏在暗处的坏人。

“今天则恰恰相反。”

她一开始以为贺瑫也在她的幻觉里,所以刚才的肢体接触更像是夫妻打架。

贺瑫说得很慢。

每说一句,安子归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

“你在车上看到那个发卡……”贺瑫停顿。

安子归一僵,但是并没有再次发疯。

确实是因为那个蝴蝶发卡。

“你以为是幻觉。”再后面的话,贺瑫的语速就开始快了。

他已经确定,他猜测的是正确的。

“所以你尖叫。”因为她以为是幻觉,所以肆无忌惮地发泄。

“你一开始以为我也是幻觉里的。”

“直到你问我,今天几号了。”他盯着她,“我没有马上回答。”

他这个人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怪癖,问他几号他一定会秒答。刚才真的是整个气氛太紧绷,他才犹豫了一下。

就犹豫了那么一秒,安子归就确定这不是幻觉了。

“你的幻觉里有报时钟,有那些奇怪血腥的雕像。”贺瑫伸手把安子归散乱在脸上的碎发拨开,“还有这个会让你以为在幻觉里才能看到的破旧蝴蝶结发卡。”

“安子归。”贺瑫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你如果是怕我被这些怪事连累,所以抵死不肯把事情告诉我,我能理解你的逻辑,但是我会怀疑你的智商。”

安子归眯起眼。

“如果你是因为生病的样子太难看,和你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担心这样会让婚姻陷入困境所以才提出离婚,那么,我不但会怀疑你的智商也同样会开始无法理解你的逻辑。”

安子归:“……”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真的离婚了,我通过别人知道了你可能会有的状况……”

贺瑫有些说不下去了。

安子归抿起了嘴。

“你觉得我会平静地接受,还是觉得我到时候应该已经二婚了并且会假装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你……”贺瑫舌尖顶着下颚努力把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是觉得我们这十年的幸福都是假的,还是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车里其实很热,她这段时间看起来太虚弱,所以贺瑫把所有能开暖气的地方都弄得像个暖炉。

贺瑫压在她身上。

他们曾经在这辆破吉普买来的第一天开车到山里,就在这个位子上,用这样的姿势,庆祝过他们用自己的钱买到的第一辆车。

很多记忆都历历在目,十年,她的青春岁月和所有美好,几乎都和这个男人有关。

她以为他要弄清楚这些事情,起码得花一个月的时间,毕竟谷珊在她身边一年多才发现她精神不对劲,而且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她到底哪里不对劲。

难怪这段时间在车里只要她闭眼,他就一定会找话题聊天。

她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

“我会死的。”安子归终于说话了,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我被安排了什么样的死法,但是应该不会太好看。”

“我只是不想让你近距离地看到这些。”

她现在的愿望很朴素,就是希望能留个全尸。

“所以一直以来你要的都不是离婚,而是要我不再爱你?”贺瑫迅速得出结论。

安子归:“……”

她忘了他是学霸,很能举一反三。

“抱歉。”贺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做不到。”

半年的心如死灰,一整个星期的煎熬,因为安子归这句实话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她不是厌倦了婚姻,不是责怪他没有陪她,她只是不想让他直面悲剧。

“我们一个个来。”他有很多问题终于可以问出口,“你为什么会死?谁安排的?”

近乎荒谬的问题。

但是安子归却松了口气。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死,他没有问她会不会是因为精神障碍才会有这种消极思想。

他没有怀疑她现在确实正处在危险中。

那么她后面要说出口的话,听起来会比较不像疯子。

“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她问。

“我不信。”贺瑫摇头,不同于上次费景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沉默应对,他这次很认真。

“我也不信。”安子归笑了笑,“但是一年多前,我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了鬼压床的现象。”

“因为睡眠障碍?”贺瑫蹙眉。

相信科学的人对很多现象永远都有非常科学的解释。

“对,睡眠障碍。”安子归笑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们都是相信科学的人,身体出现问题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去医院。

“所以我开始去看医生,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鬼压床的场景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什么样的场景?”贺瑫问。

“有个女人在哭。”安子归说这话的时候肩膀是僵着的,“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刚和人吵完架,没完没了地哭。”

贺瑫改成搂住她的肩。

“一直都是这个场景?”他问。

“对。”安子归点头。

一直都是,持续一年多。

一开始只是睡着了之后会出现,到最近已经发展到她闭上眼,耳边就能听见。

幻觉也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总觉得她在幻觉里过着别人的人生。

“那这个发卡?”贺瑫眉心紧锁。

持续一年多一模一样的鬼压床场景,这种经历对于其实胆子不大的安子归来说,太煎熬了。

“是那个哭泣的女人戴的。”安子归敛下眉眼,“她头上戴着这样的发卡。”

继续继续

对了,昨天有个小可爱评论说如果是有人故意把发卡放在车上的,应该放在安子归常坐的后座,观察的好仔细啊!其实可以想得深一天,今天贺瑫让安子归坐到前座再下车这个过程,对方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把发卡放在两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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