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穆雪澜拉了英贝二人在私人频道里开碰头会，询问刚刚山洞里的情形。

“最开始遇见的几头类犀兽没什么好说的，和在外面解决的那些都一样，至于伴生兽那一战，让贝晴先说吧，是她最先接触的。”

“当时郝子格他们刚踏出岔路口，伴生兽就直接冲着它们去了，穆队，那声吼叫你也在通讯器上听到了吧？

我当时都不在它正面攻击的范围内，就这样那时候也觉得像被车撞了一样，然后就是头晕胸闷，除了耳鸣声外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正面受袭的人情况更糟，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攻击，准备的防御设施全都没派上用场，大家都被冲击得东倒西歪，晕倒的队员都没人来得及去扶。

伴生兽倒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冲撞进人群，我只能上去接住阿萱的盾牌顶了一下，打手势示意还能动的攻击，好歹算是拦住了，没人再受伤。

后来我担心它再上前，用了全力照着它的眼睛来了几拳，落地的时候差点腿一软跪下，还好有外骨骼撑着。

它应该是被打疼了，之后一直忌惮着我再这么攻击，我也就趁机拿这招吓唬它，自己打不动了就让还能射击的顶一顶，一直撑到了船老大来。”

“后面我也加入了战局，最棘手的还是它出其不意的吼叫，打起来束手束脚的，还好贝晴和禾鸣抓住了那一刻的时机，把它的喉咙毁了，之后也就和其他类犀兽一样了，除了防御明显超过了五级水准。”

“那那个黑影呢？”

英势舟沉吟了一下，还是贝晴先回答了，

“它蹿太快了，我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但它确实体型很小，我到现在都怀疑这怎么会是一只六级兽呢？”

“我们没和它产生正面接触，用来确定它等级的只是一截断肢，一般的残肢可没这效果，它们离开晶核的控制后过不了多久就消失了。

雪澜，你在监控上看到它时这家伙刚刚断肢不过几分钟，但那时它就已经恢复了吧？”

“是，至少表面看起来完全不影响奔跑，我已经查过了资料库，没有什么相关的信息，可能得去回收部那找找最新消息了。”

“这断肢应该也要上交，到时候顺便问问，贝晴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嘶，我感觉胸口有点疼，可能是受了内伤，我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医疗部吧。”

知道她讨厌回收部的氛围，两位队长也没强求，短会很快步入尾声，英势舟最后又提了一句那些奇怪的生活痕迹，但没有更多线索也无法凭空猜测。

挂断通讯后她还是没法从今天的遭遇中收回思绪，她发现哪怕和这些怪物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她依旧对它们缺乏了解。

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有点超出她的认知了，五级伴生兽突然多了强力的攻击天赋她尚且能接受，但黑影的存在太过莫名其妙。

无意识摸过身上的密封罐，那里面储藏着晶核以及那截断肢，过了这么久也没有要消融的迹象，检测器一靠近便会响起警报，这极有可能就是一块晶核。

十几年前在训练营的第一节理论课，讲的就是灰晶兽的形成。

现在她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各处都存在着灰晶粒子，而它们会聚合成不同品质的晶核，也就是人类口中的各个等级，晶核会吸收周围的物质直接化型成形态各异的灰晶兽。

它们和真的野兽接近，有进食需求，会受伤流血，脑部受损严重会死亡，但只要晶核还在它们的身体里，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它们就会复活，这个过程从几个小时到几个月不等，等级越低时间越短，所以只有回收晶核才算真的消灭掉它们。

一只晶核不止存在于脑中，即使失去部分身体也能快速再生的六级灰晶兽，这真的不是一种全新的不死怪物吗？用什么方法才能彻底解决它呢？

想到这，她握拳轻敲额头的姿势一顿，不对呀，它要真这么厉害的话它跑什么？而且要跑为什么不趁她们对付伴生兽的时候跑呢？六级兽应该智商不算低吧？

返回基地的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撞上的几只灰晶兽都是低等级的，解决起来并不费力。

作战五天积累的疲劳开始显现，无论是车里还是通讯频道中都很安静，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装甲车驶入基地大门。

此时已是傍晚七点，正副队长去上交回收的晶核及母晶，其他人原地解散。

她们目前驻扎在三号总基地，这里的食堂全天24小时都有食物供应，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不去吃饭，贝晴拉着受到吼叫冲击的队员去了医疗部，其他人有跟着一起去的也有先回住处休息的。

她们都在等两位队长回来，毕竟黑影出现到断肢逃脱的全过程众人基本都见证了，之后她们的交谈也没有避着队员，受到冲击的又何止队长一个人呢？

回到基地范围，大家会习惯性地开启私人通讯器，这里的氛围不像作战通讯里那么紧绷，众人在群聊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概一个小时后，队内群聊弹出一条署名小船的消息:怎么没人在食堂啊？你们都不饿吗？

后面紧跟着署名澜的消息:大家还是先来吃饭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看着发完消息后脸上表情还是很垮的某人，穆雪澜又无奈又好笑。

她们一到回收部，和英势舟熟识的德里亚就凑了过来，“英队长，又见面了，这次的收获是兑积分啊还是留晶核啊？”

青影问世后在清剿部队引起了很大反响，一件能在域外大杀四方的晶核武器谁不想拥有？

基地方面讨论结果很快公布，允许清剿小队每次任务获得的晶核最多自留10%不兑换成积分，但留下了哪些是要登记清楚的，之后带出基地也是要接受检查的，如果保存不当造成的一切后果都是要由保管人承担的。

“不急着统计，德，先帮我检查下这块晶核”说着，英势舟把那截黑色爪子从密封罐中倒入托盘。

德里亚拿起来一看就愣住了，他们回收部的人虽然大多没见过灰晶兽，但晶核可是天天都要统计的啊，以往沾着脑浆就送过来的晶核也不是没有，可这条兽腿算怎么回事。

见对面的人一脸疑惑，英势舟把它的来历简单讲述了一下，登记高等级的晶核时获取信息也是要详细记录的，所以没有隐瞒的必要。

德里亚听完后立刻意识到了这枚晶核的特殊，他只是回收部的普通职员，不好私自决定它的处理方式，只好抱歉地表示需要两人稍等一下，自己则立刻跑去找还留在部里值班的主任。

他离开后没多久就带着一位老太太回来了，说带并不准确，老人走路步步生风，很快就超过他走在前面，他反而要努力追赶上这人的步伐。

英势舟认出这是回收部的杨主任，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了，资历相当老，听说之前也在清剿部队待过，来人脸上表情激动，应该是已经知道这块晶核的故事了。

她站定在两人面前，只冲着她们匆匆打了个招呼，眼睛就定在密封罐上移不开了。

“那，英队穆队，这块晶核就交给我来检查吧。”

她把托盘举到眼前，转着圈地仔细端详。

虽然之前回收时有简单冲洗，但经过回程的几个小时后，断肢表面再次沾满了血液，灯光照耀下，隐约有点点蓝光从截断处反射出来。

杨主任心里有了个大概判断，她戴上手套，用工具刀小心地剔除外层的皮肉，这刀是特制的，但在使用它切割时毫无阻碍，说明这部分不具备六级晶核的强度。

外层的组织被完整剥下后，杨主任先检测了被去除的部分，意料之中的没有晶核反应，然后是剩余的骨头，检测器上显示的强度数值在6级范围内，证实了它的晶核身份。

她用水流冲洗干净晶核表面的脏污，一整段结晶化的右后腿骨出现在众人面前，它被重新放入新的密封罐装好，其余的组织也被收集在袋子里等待消散。

检查完毕后，杨主任直接把装晶核的密封罐递给身后的德里亚，让他小心收起来了，再转回身时，她的兴奋已经褪去，一副谦和有礼、公事公办的态度，她笑着向二人开口:

“两位队长，按照规定，这块晶核不能自留，我给二位兑换成积分吧？”

闻言英势舟脸上也堆出笑，“那杨主任觉得，这块晶核兑换成多少积分合适呢？”

“我清楚这不是一般的六级晶核，这样吧，我以六级伴生兽晶核的标准给你们兑换，就算35000积分，怎么样？”

果然很坑，她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这不太合适吧，以它的稀有程度，至少应该按七级伴生兽的标准兑换吧”

杨主任轻笑一声，她不急不慢地推推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这要是块完整的晶核，英队说的兑换标准我绝对没有二话，说不定还能主动再增加一些。

但是，这块晶核并不完整啊，它只是那灰晶兽的一部分不是吗？谁知道像这样不完整的晶核会不会有什么缺陷呢？”

“可是光这一部分都有其他晶核的几倍大了，杨主任不会忘了基地那枚七级晶核是哪个队上交的吧？我很清楚二者的差距有多大。”

“晶核可不能光比大小啊，你还要看这方方面面……”

一番讨价还价后，兑换积分定在了55000，英势舟看着杨主任依旧笑意盈然的脸，就知道这老狐狸最开始就在压价，最后成交的积分应该也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仅如此，击杀灰晶兽也是要奖励一定积分的，但在统计这部分分值时，杨主任说什么也不算上这一只的，哪怕按击杀普通灰晶兽算也不行。

二人被回收部众人笑着送出来时，她总觉得自己被坑了一把，求证般望向身边的穆雪澜，见对方也是一脸苦笑，脸上的表情就更挂不住了。

群聊频道里众人表示这就过来，见英势舟还是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穆雪澜出声安慰:“好了，这晶核本来就是意外收获，换到这些积分也算可以了。”

闷闷的声音传来，“今年灰晶兽难打等级还低，能兑换的积分少，有这机会太难得了，应该狠敲回收部一笔的，唉，怎么就没抓住呢？”

穆雪澜好笑地拍了拍船老大的背，两人去回收部的路上还在讨论灰晶兽的异变，没想到后面注意力完全偏到了积分上面，还是临走前她才想起来意，询问了一下杨主任有没有相关的资料。

第四小队的人陆续到了食堂，队长的表情才恢复过来，等待食物出餐的间隙，穆雪澜向队员们交代了下这次行动队里总积分以及每个人所得积分。

第四小队的积分分配方式是击杀奖励积分归击杀者个人，晶核及母晶回收积分队内平分。

英势舟正在心虚自己“贱卖”了黑影晶核这事被看出，但队员的注意力只在积分数值上停留了一下，便转到了其他方面。

“船老大，那黑影真是只六级灰晶兽？”

她被点名后慌了一下，听清问题后才冷静回答:“从晶核等级来看，是的。”

“那它究竟是什么？”

“回收部那边登记时比对结果写的是类鼠科，再具体的就无法判断了。”

“耗子哥，是你亲戚诶～”

“你亲戚，去去，一边待着去”，郝子格给调侃他的小北一记白眼，继续追问道，“那关于这东西的来历就没有其他情报吗？”

“没有，回收部的资料库是和其他基地联通的，她们检索后的反馈结果是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我和英队推测这只是从未知区域跑过来的，不巧被咱们撞上了。”

听到这个结果，众人都想起了管控区之外的世界，在她们眼中那里才算是真正的域外，已经数十年没有人类踏足过了。

如果黑影在那边并不是个例的话，那里的灰晶兽究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让人脊背发寒，一时无人说话，直到一道轻快的声音打破队内略显凝滞的气氛。

“诶，船老大你们回来啦？这回任务还顺利吗？”

原四队队员，现在的第四十五清剿小队队长蒋听凑了过来，她走近后才发现这桌气氛有点沉闷，迟疑着直接开口询问昔日的队长，

“怎么？是遇到棘手的灰晶兽了吗？任务结果不太满意？”

英势舟古怪地看她一眼，“你还挺会猜，我们确实碰上点异常情况，没能成功击杀灰晶兽，但晶核姑且算是拿到了。”

听到有情况，原本只是过来问候一下的蒋队长不急着走了，她看看坐在英势舟两边的禾鸣和贝晴，毫不犹豫地示意贝晴往旁边坐点让她挤一挤。

贝晴依言照做，她也挺兴奋地想要向来人讲述这次的惊险，但这时他们之前点的菜有做好的开始送过来了。

蒋听也不着急，域外作战凶险，所以清剿部队的大家有个习惯，任务回来的第一顿就是一次小型庆功宴，当然要吃好。

她反而成了首先分享经验的人，“你们不在的这几天，食堂上了不少新菜式，贝晴你尝尝这鱼，特别鲜。之之你面前那道菜可以再等等，得就着饼吃才地道……”

等菜上齐众人都动过筷子后，贝晴才边吃边把今天的经历讲出来，从狩猎类犀兽讲到伴生兽那吼叫有多让人难受，再讲她们怎么联手废了它的威胁，最后讲那道莫名其妙的黑影。

蒋听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毕竟队长也当两年了，她听贝晴讲述时自然也会按照自己的阅历思考更多。

“也就是说，有不同寻常的灰晶兽从那边过来后到了这处巢穴，而且管控区内的灰晶兽和巢穴也在发生变化。”

她求证地看向英势舟，后者表示了肯定，

“是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巢穴内部的改变和那个黑影的到来谁先谁后，但确实二者都有古怪，而且看痕迹的新旧程度，这变化应该就发生在最近。”

她说完后忍不住又跟了句:

“你们队这几天也要去域外了吧？虽然最近灰晶兽变少了，但还是要保持警惕，提防意外情况的发生，尤其是在靠近边界线的地区，现在谁也不知道我们这回遇到的是不是个例。”

“没有几天了，就是明天，”蒋听哭丧着脸，“看来这次任务我们要谨慎一点求稳了。”

“嗯，在域外保持小心总是没错的，我待会回去就整理任务简报，争取今晚早点写完发给你。”

“那就先谢谢船老大了”，她没再多聊匆匆离开了，看来是回队里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去了。

晚饭结束后，穆雪澜原本打算两位队长一起完成简报的，但英势舟抢先一步揪住了打算回去休息的贝晴，

“别急着走啊贝队，今天的任务简报咱俩整理，这活儿不难的，你刚刚和耳朵讲得就很好啊，只是把它们整理成文字而已，我相信贝队一定能出色完成的。”

她看向还想说些什么的副队长:“穆队，你还记得自己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的事吗，我是说真正的睡眠？

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去好好睡一觉，数据记录交给我们俩整理就行，而且进入巢穴后的状况我们两个是亲历者，要更清楚些。”

穆雪澜没有再执意留下，被提醒后汹涌的疲惫感袭来，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到极限了，由她完成效率会很低，甚至可能会出错。

送走副队，一旁的禾鸣适时开口:“那我来撰写吧，你们口述就好。”

想起他挺熟悉书面写作的，英势舟点头同意，三人从整理到编写到检查修改花费了两个多小时，等完成发送时已经过了零点。

和两人道别后，她拖着步子回到住处，不怎么清醒地进卫生间洗澡洗漱，身上的一些细小伤口沾水后变得又疼又痒，但她实在懒得处理，躺倒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做，捞过床头的通讯器，闭着眼睛给置顶联系人发了两条消息，然后再次沉沉睡去。

凌晨两点，装备部三号实验室内灯火通明，应该在几个小时前就结束的试验到现在还在等结果，屠司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子屏幕上高低起伏的趋势线。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赞一句主任做事专注认真，是值得学习的好榜样，但实际上她的思续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放在桌面上的通讯器弹出两条新消息，一旁的助理看她没有注意到便出言提醒了一声，等旁边人拿起来查看时，王助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发信人备注是“活阎王”，那个人明天又要来实验室了？

说是两条信息，但其实就四个字，一条“进度？”，一条“明天”，屠司睿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古怪起来。

虽然她一眼就看出了某人发消息时不太清醒，但大半夜的自己被试验拖着下不了班，缺觉加上工作不顺利本来就足够让人烦躁了。

这姑奶奶还偏偏挑在这时候跑来消遣她，屠主任感觉自己胸中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反正数据出来还要一个多小时，不是做梦都要关心一下这边的研发进度嘛，那就别等明天了，现在我就给你仔细汇报一下好不好呀，大家都别睡啦!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过瘾，屠司睿放下通讯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她今天才刚回来，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找她算账。

但是阴阳怪气一下还是可以的，她开始编辑回复信息，打出来的文字酸得倒牙，脸上的表情倒是越来越开怀，引得王助偷瞄了她好几眼。

“呦，我们战神大人凯旋了？明天要来视察工作呀？是在关心哪件武器的进度呀，还要您半夜亲自过问？

可惜不赶巧，今晚小的要加班，明天早上怕是起不来，得劳烦您下午再过来了，还望战神大人不要见怪呀～”

消息发出去后，她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她向后瘫坐在椅子中，看着屏幕右下角的计时器，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意识到她翻找出来的是什么时，她忍不住唾弃了一下自己，开始认命地整理第四清剿小队武器研发记录。

写完发现这章有点水，要不要删改呢？[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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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返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