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去往边城的路上,有一处迷雾森林,那里常年被瘴气笼罩,猛兽出行。在森林入口,沈长宁遇到了一个牵着牛车的老伯,那老伯好心劝诫,让沈长宁另择路而过。

可沈长宁不愿退,这条路是去往边城最近的一条路,她要尽快和师兄们汇合,以防再出现别的变故。

老伯叹了口气,牵着牛车走了,嘴里还不忘念叨:“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娃和小娃儿,怕是今晚要成为虎狼们的口中餐。”

沈长宁抱着剑,一路向前,周遭沙沙作响却未能扰她分毫。阿止看着沈长宁的背影,有些好奇。

“姐姐,你不怕吗?他们都说,这里是吃人的深渊。”

迷雾森林,走着进,躺着出,这里的人都知道。可沈长宁也不是软茬,她初入世,从不知危险为何物,她只知道,她手中握剑,可斩万物。

“你若是怕,现在还有机会回去。”

迎着沈长宁的背影,阿止轻轻勾唇,小跑两步跟上了沈长宁:“有姐姐在,我也不怕。”

就这样,一个少女和一个孩子,闯入了这深不见底的森林瘴气之间。这里的瘴气无毒,只是会遮挡视线,所以两人走的并不快。

因为长年不见阳光,使得森林里阴冷而诡异。林中,树木以一种奇异的姿态交错而生,仿佛无数只鬼手,试图抓住每一个误入此地的活物。树干上部布满了藤蔓和苔藓,湿漉漉的,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腐朽气息。脚下的泥土也异常松软,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棉花上,似乎没有受力点。

与此同时,森林里的魑魅魍魉,也都悄悄向着两个猎物靠拢。

弯月被瘴气遮住,森林里显得格外昏暗,眼见可视度实在是低,沈长宁便就地生火休整。虽然在这危险未知的地方明火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但沈长宁好像并不害怕。

阿止乖巧的摆弄着沈长宁猎来的兔子,架在火上烤。兔子肉就着饼吃,还别有一番风味。

吃饱喝足,阿止挑起了话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他们都说你是宗门弟子,那你是来自哪个宗门?”

沈长宁睨了他一眼,本来不想回答,但小孩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似乎也不好太冷漠。

“沈长宁,桃花坞。”

这回答的也着实冷漠,但沈长宁觉得总比不答要好很多。

阿止眼眸微闪,故作惊讶:“桃花坞?那是哪个宗门,好像没听说过。”

“你还小,没听说过正常。”

百年前,桃花坞还是当时排头三的宗门,只不过经历百年前那场大战,桃花坞的精英弟子全部陨落,至此桃花坞一落千丈,被世人遗忘。

阿止这么小,没听过桃花坞的名号,倒也十分正常。若是他不惊讶,沈长宁都要怀疑一下。

“姐姐,桃花坞上是不是都是桃花,是不是很漂亮。”

“很漂亮,特别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整个岛都是一个颜色。”

“那我也能去看看吗?”

沈长宁没有回答,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等找到师兄他们后,便给阿止找一个好去处。所以她,大概不会带阿止去桃花坞。

阿止似乎也猜到了沈长宁的想法,他嘴一扁,眼泪便蓄在眼眶。沈长宁抱着剑,尴尬的侧了侧身子,不敢看这双可怜巴巴的眼。

只是忙于躲避的沈长宁,并没有看见阿止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以及对眼前少女浓厚的兴趣。

夜色渐深,沈长宁添完柴火,才发现阿止已经睡着。她不由的在想,若是她当初没有被师父带走,那到了阿止这个年纪,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流浪,又或者早就死了。想到这里,沈长宁又想到白天阿止说的话,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活着。

多么简单的愿望啊,可在这孩子眼中,却是需要用一辈子去衡量的。

桃花坞外面的世界,这偌大的江湖,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沈长宁开始有些好奇了。

忽然,百米之外的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动静,沈长宁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一双桃花眼微眯,看向那异动之处。

霎那间,一张深渊巨口迎面而来,沈长宁当即起身,将身旁的阿止抱入怀中,一个飞跃躲过这只巨蟒。

站在高树上,沈长宁终于看清这只巨大的敌人,它的躯体比树干还要粗,长度暂时未可知。巨蟒的双眼像两颗黄色的宝石,闪着幽光,那双獠牙正滴着粘液,仿若下一刻便要将猎物吞入腹中。

此时的阿止已被动静弄醒,应该说是他从未睡着。少女独有的清香扑鼻,阿止眼中的笑意更盛。至于树下虎视眈眈的巨蟒,阿止似乎比沈长宁还要不屑。只是现在这种时机,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姐姐,那是什么?我们会死吗?”

沈长宁知道阿止最惜命,安抚道:“我在,不会死。”

说罢,她将阿止放在树干上,自己则持剑而下,直奔巨蟒而去。而树上的阿止,早已没了恐惧姿态,他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树下战斗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一剑刺入巨蟒的右眼,一剑刺破巨蟒的肚子,最后一剑刺入巨蟒七寸。这条让人闻风丧胆的巨蟒,在这少女剑下,却如白菜一样,任她宰割。

阿止目露欣赏,归墟境能这么快解决这条巨蟒,也很少见。这个少女,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这么好的苗子,若是被那些人找到,怕是这辈子也完了。

想到此,阿止的眸色又暗了几分。他倒是希望,沈长宁能成长的足够快,快到那些人都无法撼动分毫。毕竟他也不想这样一个鲜活的少女,走他走过的路。

斩杀巨蟒后,沈长宁将巨蟒的头颅砍下,吊在高树上,用来震慑林间其他妖兽。

等沈长宁将一切做好,一直蹲在树上的阿止终于忍不住开口:“姐姐,我还挂树上呢。”

沈长宁看着树上可怜兮兮的孩子,尴尬的笑了笑,又跳上树,将阿止抱了下来。

又被抱了一次,阿止满意的偷笑。

这一晚,有了巨蟒的下场震慑,果然风平浪静。

天微亮,两人便又启程。在林子里走了大半天,两人又回到了原地,沈长宁才意识到好像迷路了。

手起剑落,树干上瞬间被刻上箭头。

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它们扭曲盘旋,仿佛在向天空伸展。如果说是跳到树干上俯瞰整个森林,不太现实。所以沈长宁只能依靠手中的长剑,在森林中找到大致方向。

每一次剑尖划过树皮,沈长宁都会再次回忆一下自己刚才走过的路。在一个时辰后,沈长宁再次回到了出发点,但她确信她走的每一条路都没有回头。

阿止见沈长宁犯了难,不经意的提醒:“姐姐,我们是在鬼打墙吗?还是我们中了什么邪术,被困在这里了?”

经阿止这么提醒,沈长宁瞬间悟了。或许并不是她失去了方向,而是她从未离开过这起点。

桃花坞的藏书阁有本书上记载过,有一种妖兽,藏于森林秘处,他们会将被一个闯入他们领地的人,困死在这里,然后一口吃掉。书上叫这种妖兽,梦吞兽。

梦吞兽会释放有毒气体,若人吸食,则会意识混乱,记忆混乱。人会产生各种主观意识,但身体却不随着意识而动。被梦吞兽盯住的人,意识最终会永远困在梦里,俗称脑死亡。

而现在,沈长宁和阿止便已入梦吞兽为他们编织的那张网里。

思及此,沈长宁二话不说,一剑刺向自己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恢复,从梦中清醒。

周遭的一切果然如她所想,梦吞兽释放的紫色气体已将这里包围,身旁正是还在昏迷中的阿止。

管不了那么多,沈长宁从地上爬起,先将阿止护在身后,找寻着梦吞兽的踪迹。梦吞兽本就胆小,一般都是放出攻击气体后便又躲起来,等到敌人被困死他们才会出来捡漏。

眼见寻不到梦吞兽的踪迹,沈长宁皱起了眉头,她环视一圈,大声道:“既然你不愿意出来,又不愿意撤掉梦网,那我只好让你无处可躲了。”

说罢,沈长宁将剑甩出,无名剑自东向西,剑风横扫一圈。等到它再次回到沈长宁手上时,只见方圆五里的树全都倒下,在林中惊起一片鸦雀。

在大树纷纷倒下的轰鸣声中,出现了一个瓮声瓮气的求饶声:“大人,别杀我,我认输。”

一只紫色的小胖球从林中滚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几片叶子,与此同时,周围的紫气也全被他吸收进肚子里。

阿止幽幽从地上苏醒,醒来便看见一个紫胖子。那紫胖子妖兽,除了肚皮和脸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是紫的,脑袋上还时不时冒出两个紫泡泡,有点可爱又有点丑。

此时的梦吞兽,正双手抱头,一副求饶的模样,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可怜的望着沈长宁:“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放过小的吧。”

小妖兽从小就在这片林子长大,会的这句人话如今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他偷偷的瞄了眼沈长宁,见沈长宁抿唇不语,默默的把玩着剑,他立马又接了句:“大人若是饶过我,我愿意把我的宝贝都献给大人。”

虽然有点肉痛,但比起命孰轻孰重,梦吞兽还是十分拎的清的。

沈长宁挑了挑眉,收了剑。

“你如此戏弄我们,若是宝贝不行,这命我可饶不了。”

虽说梦吞兽闹的这出没出什么大事,但耽误了她不少时间。这小妖兽,还是挺可恶的。

见沈长宁松口,梦吞兽松了一口气,脑袋上的泡泡又冒出来几颗,阿止忍不住戳破了一颗。

梦吞兽也不敢多嘴,屁颠屁颠的带着沈长宁他们来到自己的藏宝库。他的藏宝库是一处洞穴,洞很深,走进去还有些暗,到了洞穴深处又亮如白昼。

好家伙,这洞里确实挺富丽堂皇的。脑袋大的夜明珠就这样摆在这里当灯照明,价值千金的琉璃珠随手扔在地上,皇宫里才有的水晶流苏被梦吞兽当床幔。

“你这里,堪比国库啊。”

虽然不知道沈长宁说的国库是什么,但梦吞兽也知道是在夸他。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大人要是喜欢,就都拿走。”

既然梦吞兽都如此说了,沈长宁也没跟他客气。从怀里掏出乾坤袋,便开始收拾自己的战利品。她也不是个贪财之人,但行走江湖,钱多吃穿好。

她更不是一个会苦了自己的人。

正当她捡的不亦乐乎时,一只毒蛇已悄然靠近沈长宁身后。等到沈长宁反应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被蛇咬到的阿止。

沈长宁当机立断,拔剑斩蛇。这蛇就是最普通的毒蛇,因为没有一丝的灵力波动,所以沈长宁的身体都没将它当作是一个威胁。但这蛇,对于普通人,那便是致命的。

因为它有毒,五步蛇,人称走五步便会死。

若是这蛇咬了她自己,用灵力逼出毒素休息一下便会好,可咬了阿止,那便是致命的。

“姐姐,我头好晕,这蛇是有毒吗?没关系的姐姐,它没咬到你便好。”

知道阿止是怕蛇咬到她才上前挡的,但沈长宁还是觉得阿止有点蠢。

“无妨,五步蛇而已,找个阴凉地儿待着就行。”

阿止疑惑道:“待着……就会好吗?”

“不,是会让你的尸体腐烂的更慢。”

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被毒毒,阿止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长宁倒也不是如此冷血之人,阿止毕竟是好心,所以她给他输了一些灵力,暂时稳住他体内的毒素,背着他打算出去找大夫。

这次梦吞兽不敢再捣乱,反而很热心的替沈长宁背上阿止,还给沈长宁带路,他巴不得马上将这个小祖宗送走。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梦吞兽停了下来,小胖手指着前方道:“大人,出口便在那里,我就不跟着了,大人您一路顺风。”

沈长宁点头,从梦吞兽背上接过阿止,朝着梦吞兽指的方向走去。那里并不像是有一条路的模样,荆棘丛林。但沈长宁知道,现在给梦吞兽一百个熊胆,他都不敢骗自己。

拨开前方的树枝和藤蔓,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阳光洒在上面,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沈长宁抬头望天,总算是走出来了。

现在,便要去跟师兄们汇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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