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相传汉代时,有一个男子戍边未归,妻子终日立于村前的一棵树下,朝思夜盼,最后哭断柔肠、泣血而死。

后来,树上突然结果,其籽半红半黑,晶莹鲜艳,人们视为贞妻挚妇的血泪凝成,称为“红豆”,又叫“相思子”。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王维的《相思》是你们上小学就曾经背过的诗歌,在我国传唱至今。无独有偶。在17世纪,法国有一名著名的数学家笛卡尔。传说中,他曾经爱上过一位名叫费尔马的美丽女子,在短暂的相遇中相互爱慕,但最终未能成为情侣,费尔马嫁给了别人。笛卡尔对这位女子深深地眷恋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退,反而更加强烈。”

张老师喝了水润了润嗓子,然后继续说道。

“为了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相思之苦,笛卡尔寄情于数学创造了一个数学函数。”便见张老师背对同学,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了著名的笛卡尔函数。而后他转过身来看向讲台下面的同学们。

“今天的作业,就是请大家根据这个学期学过的知识,在直角坐标系上把它画出来吧。好了,下课。哦对了,尽量不要用场外招式解题哦,靠自己的本事做出来的东西。”说到这里,教导数学的张老师用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才会印象深刻,铭记于心。这可是能用一辈子的绝招呢!”

抄完黑板上的题目,女生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而后在男生抄写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是现在的生活方便啊,想一个人,给他打电话就好了。”

抄完作业的男生听到这句话,转过身来,把刚刚抄过函数的作业本往女生身前一放对着女生说道。

“那你把你的电话号码写给我呗。”男生用手指了指本子上函数后面的位置说道。

“就写在这。”

“怎么,你要把我的号码跟作业一起交上去?”

“让你写就写,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吗。”

“好嘛,我就写嘛。”

于是女生落笔,男生翘首以盼,待女生写完后,一把将本子抓过,而后转过身去。随手将函数给画了出来。

女生看到男生转过身去,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而是收起了东西。现在是周五下午,大家都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坐校车回家。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思家的学子盼望回家的心情,也是一类相思,思兄弟姐妹之间的打闹,思母亲亲手做出的菜肴,思父亲循循善诱地开导。虽不是王维笔下的最相思,可人间百态,无一不是情。

当天晚上,正当女生在家中面对数学作业百思不得其解时,女生的妹妹走进房间,将手机递给女生说道。

“你的电话。”

女生接过电话,放到耳边,试探性的说了句。

“你好?”

“你在干嘛?”

电话中传出男生特有的嗓音,那是分外干净柔和的腔调,没有受过任何方言的侵袭,虽然只传来四个字,但从那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中,女生就听出了电话另外一方的人是谁。原有的戒心迅速放下,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解笛卡尔函数呗,有点算不出来。”

“你要不要一点场外援助呀?”

“我可是好孩子,老师还特意强调了要靠自己的本事做出来。我都没去上网搜!憋了这么久,还要靠你一个电话给我答案,那之前的坚持不白费了?”

“我又不是直接给你答案,只是给你一点点小小的提示。”

女生看向面前已经换过几张的草稿纸,然后说道。

“那好吧,只是一点提示哦,你把握住度啊。”

“你先在直角坐标系上,把……”

女生跟着男生的思路,做了几个标记,而后让男生立马住嘴。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男生也很乖的不说话,只是把电话继续通着,听着女生在电话那侧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良久之后,就听到女生一声大叫。

“哇,我解出来啦,这是个心形呀!”

“小傻很棒嘛,也就花了10分钟嘛。”

“嗯?你怎么还没挂电话?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挂了。”

“这么让你印象深刻,能够铭记于心的时刻,我总得通过电话参与一下嘛。”

“好,我谢谢你的支持行了吧。不过这就是数学家的浪漫嘛?可是做出一个心形函数,对于已经留不住的人,又有什么帮助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也是,每个人对待事物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案嘛,啊这都这么晚了!我得去洗澡了,不说了,拜拜。”

“嗯,你挂了吧。”

男生听着电话结束的忙音,将手机放下,却正好看见电话欠费的短信,于是他走到房门口穿上鞋子,走下楼,去给手机充话费。而他又从充话费那里得知,中国移动推出了新的家庭套餐,只要主叫号码多付几块钱,就可以开通家庭短号,成员之间通话不限时间。

男生试探性地将女生的号码设置为家庭短号,没想到居然成功了,他在手机中将555加入了小傻的通讯录。而后将手机握在手中,放在胸前,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梦,根据有些心理学家的说法,是人类潜意识的反应,中国古话中也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样的说法。一些人的相思,在无法解决之时,也会通过梦中与心爱之人相会这种方式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缓解,又或者是加深。

今夜的男生女生在梦中不知道都梦见了什么,但是当男生起床的时候,他是面带微笑醒来的。

而女生却是不同。她被家长从梦中叫醒,得知了让她哭笑不得的事情,甚至觉得莫名其妙。面对这如同飞来横祸般的遭遇,她让弟弟和自己一起合影了一张相对亲密的照片,而后发到了班级群上。@了高班长和另外一个男同学。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同学自然就不再多说什么,而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男生打开班级群之后。看到其中的聊天记录,恍若梦碎。

周末这两天他过的恍恍惚惚,然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去KFC外带了一个全家桶,在周日返校的时候,带到了教室放在了女生桌上。

当女生和她舍友来到教室之后,男生对女生说。

“庆祝一下,我们小傻有了男朋友吧。”

“那就谢谢大傻慷慨解囊咯~”

男生很好地掩饰着自己心碎的情绪,如同往常一样开着玩笑,而后旁敲侧击地试探道。

“你怎么会想着把照片发到群里呢?”

“还不是高班长搞的事情,他周五放学的时候在校车上跟别人打了起来。后面老师打电话过去一问,因为他们两个都喜欢我,真的是莫名其妙。我跟他们两个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过话!”

女生神色飞扬而又面带无辜地说道。

“我都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师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让我平息这场纷争。所以我就发了张跟男朋友的照片到群里呗。”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初中吧,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住校的,刚开始也是互相看不爽,后来就打出了感情。”

“你藏的真深,我从来都没听你说。”

女生面色古怪地盯了一眼男生说道。

“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也对,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关系。确实没必要跟我说,吃的差不多了吧,我收拾下咯。”

女生看着男生提着垃圾走出教室的背影,看起来抬头挺胸的样子,可总有种说不出的心碎失意隐藏在其中。她本想等着男生回来跟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可在这时,高班长走到了她旁边。

当男生在丢东西的时候,就听到教室中传出桌子砸地的巨响,他也没多想什么,走到洗手间洗手了洗手,而后将双手杵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口气,自己对自己说道。

“也没什么,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嘛。”

然后男生又用右手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捧住了水,砸在自己的脸上,而后用左手和右手猛的搓了搓自己脸庞,一边搓一边说着。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他抬起头,甩了甩脸上的水珠,稳定了下情绪,从厕所中走回了班级,当他回到班级,就看到高班长站在女生身边,旁边是倒落的桌椅和书本,以及低着头的女生。

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对着这幅场景仿若熟视无睹,任由高班长气势冲冲地站在女生身旁,散发着冲天怒气。

男生刚才压下的情绪又不被克制的涌上了心头,他从教室门口走到了女生的另一侧,伸出左手,看向女生说道。

“要不要跟我出来。”

女生看向男生,而后摇了摇头,继续面色冷静地坐在自己座位上。

正当这时,便听到教室门口传来班主任周老师的声音。

“姓高的你给我出来!”

高班长瞪了一眼男生,而后伸脚迈过了倒地的桌子,走向教室门口。周老师一把用力将他拉过,拽去了办公室的方向。

男生这才走了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桌子跟凳子,捡起书本,拍了拍不一定存在的灰尘,而后一本一本的把它们放在原来应该在的位置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男生坐在了凳子上,回头跟女生说道。

“你没事吧。”

女生摇了摇头,面带坚强地说道。

“他又不是第一次发疯了,习惯就好了。”

“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了声音,但我没当一回事,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你早点回来能够干嘛,跟他打上一架?一起背个处分?对他这种人,不至于。”

“嗯,还好这次饮料都给我收拾走了,不然书本湿了,更麻烦。”

“要不是你带这些东西过来,他还不一定能这么发疯,你算是在伤口上撒盐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嘛?”

“哦?你是想听他怎么说喜欢我的?”

“嗯,行吧,这种事情也不是非听不可。就是你男朋友不知道学校里面有个人一直这么缠着你吗?”

“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去烦他?让他过来打高班长一顿?他那个身板,谁打谁还不一定呢,打伤了我还得心疼。”

“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嗯?你初中就没遇到什么女孩子?”

“有是有~”

男生话音一顿,女生看到他不说,伸手打了他一下说道。

“说不说,在这吊什么胃口。”

“就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喜欢一个女孩子呗,但是人家看不上我嘛。”

“嗯,也是,你这个大傻样,确实很难让女生心动呀。”

“对对对,你红颜祸水,有夫之妇了,还让别人为你争风吃醋。”

听到这里,女生用右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脸庞而后说道。

“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看着面前的女生,男生知道哪怕不可能拥有,但在一起的这一刻,已足够珍贵,哪怕只是单相思,但与她在一起的岁月,就像冬日里的晨曦,足以驱散人生中那些不可见光的黑暗,赶走漫漫长夜。

于是男生跟着女生的话头说道。

“是呀,真漂亮。”

“嗯?这可不像你能说的话。”

“哦?我应该说些什么话?”

“像什么,应该是花痴一样的小傻才对,又或者是,对对对,因为天生丽质所以只能当个小傻子之类的话吧。”

“不,我要说的是,今天的你真漂亮。”

“只有今天才这么漂亮吗?”

男生此时说出的话,明显让女生十分受用,她一边流露出不满的神情,一边又掩饰不住眉眼中的欢喜。

“因为,我只有今天,才见到你了呀。”

“高班长和周老师回来。”

看到门口的周老师,女生一推男生的身子,让他转过身去。

转过身来的男生,看到高班长跟着周老师从门口走了进来。

高班长本是一副平静的神情,可看到男生与女生之间如此亲昵的举动,眼中的怒火又再次翻腾起来,他狠狠地瞪着男生,一边瞪着,一边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周老师走到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同学,朗声说道。

“自习先停一下,我宣布下班干部人事变动。”

“取消高天驰的班长职务,班长职务由副班长担任,临近期末了,便不再补充副班长人员,等到下个学期开始,一起重新竞选班干部。”

话音一落,班级里面便是讨论声一片。

“先别急着讨论,我们来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都是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有些感情上的纠纷也是再自然不过。但,不能影响别人呀,我时常强调,你们作为学生,首要的任务是学习。天天把心思放在这些感情纠葛上面,哪里有时间去学习?别以为你们只有高二,时间还来得及。要知道,多一分钟的学习,就可能多看一个知识点,在高考上遇到,那就是一分的差距。高考一分的差距,可能就是办公室上班和工厂里面打螺丝的区别。”

“确实,有些同学的家境不错,上不上大学不影响他之后的人生路途。但是其他同学呢?班里不是每个人都有优越的家庭环境,你在这争风吃醋,牵扯到别的同学的精力,一个同学一分钟,放在整个班级,那就是五十多分钟,接近一个小时,你浪费了整个班级的生命。这个时间,拿去学习是不是就有可能让一个同学在考试中多上一分?要是在高考中,就是差了这一分,让这个同学少了关键的一步,你就是他人生的罪人,你飘飘然走了,他的人生怎么办?”

“我们是一个班集体,你做的事情,影响到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今天这件事情传出去,你又让别人如何看一班?好,你们可以不在乎,但是老师我,在乎呀。以后你们再做出影响风气的事情之前,能不能想想老师我?我平时对你们不好吗?我不够关心你们吗?从周五到现在我一直在跟你们的家长沟通,工作了一周之后,我好不容易等到周末,还全都是解决你们的事情。我也是有老公有孩子,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呀,我也想辛苦工作一周之后,好好地休息休息陪伴下家人呀!”

“所以老师在这,求求你们了,为了你们自己高考的分数,为了你们同学更好的前程,为了老师也能更好的生活,以后管好自己的脾气,好吗?你们是学生,首要的任务,就是学习。我不希望多年之后,你们对着不如意的人生,想到,要是当年老师管我管的再严一点就好了,要是当年我再听话一点就好了,是不是就不会过着现在的生活。那个时候,心痛的不仅仅是你,老师也心痛呀!”

“孩子们,现在还是乾坤未定的时候,你们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在高考考场中成为你最值得信任的伙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事情了,好吗?”

“老师,同学们,对不起,我保证我以后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高班长,哦不,他现在不是班长了,高天驰从座位站起来对着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不肯起来维持着弯腰的状态,但从他的发音的腔调中可以听出,他已经哭了。

其余的同学也都默默点头,在心中思考着老师掏心掏肺的这番话。

“我也不禁止你们讨论了,但是声音要小一点,别影响到别的同学自习。高天驰,你该有的处分还是会有的,也希望你真的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说完这句话,周老师走出了教室门口。

男生这时回头来,看了看教室后面的高天驰,对着女生说道。

“这次的事情,应该算是了了?”

“也是为难周老师了,遇到了我们这样一群不让她省心的学生。”

“所以呀,你要收敛下你的美貌,别影响到周围同学学习了。话说,出了这档子事,你这周的作业写完没。”

“咦?我英语试卷还没写完呢!阅读里面有好几个单词不认识,确实是没有时间查,啊,要凉了。”

“你拿出来我看看,我稍微给你讲一讲。”

“嗯。”

女生拿出试卷,指了指阅读中几个被画起来的单词,而后拿出单词本,翻开来,眼睛盯着男生等待着他的讲解。

男生把卷子一横,方便两个人同时阅览,而后指着试卷说道。

“你看,先从这个句子的语法结构来看,这个词的词性就是个动词,然后根据上面这段话,还有下面这段话,你可大概推出它的意思是~”

女生看着给男生认真的脸庞,一时之间,竟听不到他说的话语。女生能想到的,是手机里面被列入家庭短号的短信,是男生坐在座位上挥手叫她来吃东西的身影,是男生伸出的左手,和男生说那句,你今天真漂亮。一时之间,不由得呆住了。

男生伸出手来在女生面前挥了挥,看到女生没有反应,用左手轻轻推了推女生的肩膀说道。

“你有没有在听,小傻?”

“哦~”女生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男生说。

“刚才走神了,你再说一次。”

男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行吧,行吧,我再重新讲一次。你这次听好了。”

“嗯嗯,我这次认真听。”

何以解相思?多少人用生命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就好像物理学中的大难题,宇宙如何诞生?生物学中的争议点,人类如何演变一样。大家都各有猜测,但谁也不能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最优解。

现实生活中,那么多人难以解答的问题,若是直接用一段文字来写出答案,未免也显得太不负责任。

可是故事此刻的男生女生,也许能给出他们现在的答案。

“今天的你,真漂亮。”

“只有今天才漂亮吗?”

“不是的,说今天的你真漂亮,是因为,我只有今天才见到了你。”

多想每天都能见到你,如此,便可解我之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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