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明以湛的话,司烟觉得匪夷所思。
目光一转,只见钟吾抱着云梦的背影,她才恍然。
她想了想,还是温和地说道:“是的,需要我为仙君牵桥搭线吗?”
明以湛笑:“那倒不用。”
“那走吧,天都要亮了,我还想在天亮前歇一歇。”
司烟抬步就走,明以湛不紧不慢跟随在侧。
第二天,云梦惊醒,坐直身体。
垂落的幔帐映入眼帘,她一转头,见到坐在桌边吃橘子的司烟。
明以湛坐在司烟对面饮茶,钟吾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她眨眨眼,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司烟大人……”好半晌,她小心翼翼唤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听从司烟之命,沿着东南方向飞去。远远地,只见山岭树影绰绰,冷风萧瑟得似是鬼哭狼嚎。
伴随清脆的摄魂铃,有一排僵尸伸长手臂,跳跃向前。
赶尸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这些僵尸脸上贴满密密麻麻的黄符。寻常赶尸队所赶的僵尸,只需一张黄符便可镇住,因而见到此景,云梦便心生有异。
接着,她又发现僵尸身上隐约散发浓郁的煞气。
赶尸队前进的方向正是流古府,流古府居民成千上万,倘若这些僵尸有问题,只怕会是一场大祸。
看来司烟大人说的果然不错,东南方向有异象,指的必然是这个。
云梦心中暗自思量,先行使些绊子拦一拦赶尸队,接着,再回头去禀报司烟。
结果她一上前就后悔了。
尽管她没有洁癖,但面对身上流淌脓水、双眼泛白、皮肤乌青,更是散发一股臭水沟混合着茅房和腐烂气味的僵尸——还是一群。
她差点被臭晕过去。
也正是这时,她险些被发现。
危急时刻,突然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是明以湛。
还没来得及让明以湛搭把手,更没来得及庆幸一下子。
她就见明以湛衣袂从眼前掠过,僵尸身体随之一个个倒了下去。
而在这时,赶尸人将摄魂铃摇得震天响,刺耳得她一阵恍惚,隐约只见倒下的僵尸又站起来,接着其中一僵尸往她身上砸了过来。
“明以湛。”她平静地问,“你是不是往我身上扔僵尸了?”
明以湛转头对着司烟扬起唇角:“司烟,还好,你的小蛾子脑子没有被砸坏。”
云梦磨了磨牙齿,暂且将这笔仇记下来。
不然,她现在也打不过。
而且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是赶尸队。
“那些僵尸都死绝了吗?如果让他们闯进流古府,只怕大事不妙!”
司烟咬了一口橘子,抬眸去看明以湛。
按照原作来看,这批赶尸队是闯入了流古府。她昨晚让云梦前去阻拦,一则给女主制造麻烦,二则也的确希望能够拦住这场祸端。
但没有预料到的是被明以湛插手。
她现在也不确定剧情的走向。
明以湛将茶盏放下,与她对视。
“昨晚我拦的,都死绝了,也处理干净了。”
云梦松一口气:“那就好。”
司烟没能这么放松,她捕捉到明以湛形容的字眼。
昨晚,他拦的。
莫不是赶尸队不止昨晚那一批?
温少衡和周清婉的婚事就在明日,只要度过明日就好,别再生出风波就好。
司烟将手中的橘子吃干净,站起抬步往外走。
云梦立即哒哒哒紧跟上去。
钟吾等回过神来时,也跟随在后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也没有叫他……仿佛已经习惯这么做。
他暗暗握紧手中的剑,心里有些挣扎:看起来司烟来此别有目的,他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逃走?
司烟出门要去找的是羽霄。
助羽霄以人身向周清婉表明事实,还在日程里。
但她走到一半时,正好碰见周清婉在遛狗。
周清婉神色间充满担忧,看见司烟心不在焉打了招呼,想一想,又忍不住问。
“仙长,你法力高深,可否帮我算一算,是不是最近日子不太对?”
她虽没有说明,但言语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司烟略一思索,仰头望天。
今日是阴天,乌云密布,远处流古府的江水汹涌。
似是一场暴雨欲来。
“运势一事,既看日子,但更看人。”司烟温和问道,“可是温少衡发生了什么事?”
周清婉连忙点点头,心中对司烟更加信任:“少衡今早起来便心情不顺,后来听说府中来了客人,是来参加我们的婚事。但少衡似乎不太高兴,突然让人拿了许多驱邪的黄符……”
“我平时不插手少衡的事情,但明天就是大喜之日,此举让我心中不安。”
周清婉眼眶泛红,不知不觉间泪眼朦胧:“我家中出事前夕,我看到父亲拿了许多驱邪的黄符贴满家中的角角落落……”
司烟眼皮一跳。
这一段剧情她大致记得,但原作中对周清婉家中出事,只一笔带过。
现在,她却从周清婉口中听到一句更详细的描述。
“周小姐。”司烟保持着平和的语气,以免周清婉更加焦急,“能否请你说说,你家出事时的情况?”
周清婉一怔。
她感受到羽霄在她身边蹭了蹭,心中的恐慌方才平息一些。
她弯下腰揉了揉羽霄的脑袋。
“仙长,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
周清婉擦干眼泪,声音平静了一些,“那段时日,我隐约感觉家中出了些事,但父亲母亲都不肯告诉我。出事前夕,家中贴满黄符,父亲却似乎还感到不安,让奶娘带我到郊外的农庄暂住。”
“我心里觉得不太对,那天晚上我想回去。奶娘受父亲交代,并不答应……后来,是我害死了奶娘,奶娘为了我,决定回家一趟……”
“等接到消息的时候,父亲、母亲,奶娘……所有的家人都死在府中。”
回忆起这段痛苦的往事,周清婉依然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那种压抑而窒息的感觉,仿佛还迎面扑来。
“嗯,我知道了。”
司烟心情登时变得沉重。
书中三言两语概括周家的事情,现在看来的确并不简单。
她更是没有预料到,这条线会在多年后和这场婚事牵连起来。
云梦已经揽着周清婉安慰。
“周小姐,你先回房歇一歇,我去看看府中可有出什么事。”司烟看了满眼担忧的羽霄一眼,“让羽霄陪着你,没事暂且不要出门。”
周清婉温顺点点头:“有劳仙长了。”
周清婉转身那一刻,又顿住动作,回头来认真地问司烟:“仙长,我……我和少衡可以顺利成亲吗?”
少女的眼中有强烈的不安,和对将来的期盼。
她曾失去过“家”,而今,另一个“家”即将出现。
这让她患得患失。
“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司烟并不愿意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如果希望落空,那会更加痛苦。
她沉吟道:“但上天没有办法注定所有的事,一切都有可能,气运也可以改变。”
周清婉眉头舒展,福了福身:“我知道了,多谢仙长。”
待周清婉离开之后,司烟立刻去查看温府。
果然如周清婉所说,温家准备了大量驱邪的符箓,贴满府中的角角落落。
黄纸朱砂写咒的符箓与大红喜字相互交映,景象荒诞而离奇。
充满着诡异与不安。
“仙君。”
明以湛听见司烟的声音时,心头一跳。
居然感觉很不可思议。
他低眸看去,只见司烟神色肃然。
他跟着肃然了神色:“嗯。”
司烟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局限在对原作的认识。
对于这种诡异的行为,她只能询问看起来知道很多事的明以湛。
“你觉得,周家是怎么灭门的?”
“听起来像是一种邪术。”
“以活生生的人修炼的……邪术?”
明以湛颔首。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要修炼邪术?
周家如何招惹上,为何温家也招惹上了?
时间急迫,司烟决定尽快查清事情真相。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明以湛扯了扯嘴角,问:“司烟大人,你要助人为乐了吗?”
司烟瞧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是,我只是对此邪术很感兴趣,想研究研究。”
“原来如此。”明以湛恍然点点头。
听说温府有客人来到,那很大可能便是修炼邪术者。
思及此,司烟对云梦和钟吾道:“你们先回去等我。”
钟吾皱眉问:“你去哪里?”
司烟故意冷笑一声:“我偷听墙角的事是你可以打听的吗?”
钟吾:“……”
他压住乱跳的心,咬牙指了指明以湛:“为什么他跟着?”
明以湛笑出了声,笑声里,似有几分嘲讽。
“大概因为我法术比你高明吧。”
钟吾听言脸色更加的臭,但没吭声。
司烟对此不置可否。既然明以湛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将他留在云梦和钟吾身边,她反而还不太放心。
谁知道这位仙君会不会有什么主意。
片刻后,司烟和明以湛一前一后闪身落在窗边。
倘若对方是法术高强的修行者,那动用神识探寻则很容易被发现,因而近距离偷听是反而是最不易被发现的方式。
明以湛抬起头,透过枯黄的叶子看乌云密布的天。
忽然,有一滴雨落在脸上。
他心中一动,轻声说:“司烟,下雨了。”
“哦,你安静一会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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