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声音刚开口的瞬间鲸骆立刻迅速后退，办公楼门厅的高大玻璃门将剩下的话语阻隔干净。

墨镜男略微惊愕，忍不住低头嗤笑：“魏成功，你这姐可真狠心啊。”

“对、对不起……”魏成功畏畏缩缩地一颤，不小心又撞上身后的一位正在摆弄扳指的中年人。感受到硬物触感的瞬间魏成功大惊失色，脸上的肉扭成一团，要不是空间不允许他已经彻底跪了下来，“对对对不起老大！需、需要我去抓她吗？”

中年人静静瞥了他一眼，可怖的气场压得魏成功立刻收声闭嘴，低着头连本压抑不住的哭嗝都吓了回去。

“昨天去请你姐的五个人都死了，还你抓？你敢去抓吗？”

墨镜男哈哈大笑，言语间透露的信息让魏成功更加震惊，深深低下的头颅中那双被横肉挤没了的眼满是不可言说的恐惧。

鲸骆退回大厅，根本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往消防通道逃离。然而她的动作早被预判，沉重的消防门被打开，一个持枪的打手眼神阴郁紧盯眼前目标。黝黑的枪口仿佛还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鲸骆心底一沉，调转方向准备从另一侧逃离时那名在外面的墨镜男已经来到门口，一把大口径手枪隔着玻璃指向鲸骆的脑袋！

前后夹击毫无逃脱可能，鲸骆认命转身，迎着墨镜男的枪口缓步向前。黑框眼镜和厚重刘海挡住了她所有的神色，墨镜男吹了声哨音，口型微张对着她调笑：“砰——”

恶魔般的语调在静谧的夜色中弹响，鲸骆感到头皮一炸，下意识手指蜷缩紧握。

被她这副反应稍微取悦到，墨镜男咧开嘴，亲自帮她打开大门：“昨晚请不来你，今天倒是有空了？”

鲸骆没做理会，低下头默默跟着他的步伐走向黑车，腰后抵着的硬物是不由分说的冰凉。

【太危险了，快使用我吧！你放心，就算是这种贴身的距离他也跟不上跃迁的速度！】

百德一直在脑内努力劝说，急切的语气显得比正在危险之中的鲸骆还要焦虑，然而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鲸骆被压着肩膀进入黑车，那垃圾弟弟已经被赶到三排座位的最后，她被迫紧挨魏成功坐下，腾出的空位又被挤进来的墨镜男占满。原本宽阔的座位设计被三个成年人挤塞，最中间的鲸骆却异常安分。

没有反抗，没有哭闹，除了紧攥着的拳头外好似往常下班一样沉默平静。见她如此乖巧，墨镜男便也收回枪，扣上保险栓放入内侧口袋的动作被掩藏在黑发底下的余光尽收眼底。

车内几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沉闷的空气压抑异常，魏成功大气不敢喘一口，尽量将庞大的身躯往车门上靠。直至车辆停在一栋朴素的酒店楼宇之前，魏成功倚靠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他一时不稳直接滚了下去。鲸骆微微侧头，大开的车门外是一名身着西装人模狗样的打手，魏成功想撑着爬起来但被他一脚又踩了回去，一声惊叫的痛呼带着求饶的嘶气声。

墨镜男仔细观察鲸骆的反应，果然如同魏成功所说，这位姐姐对他根本毫无怜悯之心，弟弟被逼成这样她连心跳都没加速过。只有暴力才能合作……墨镜男摸了摸下巴，轻笑出声：“小魏，好歹都是同姓本家，让他站着出去吧。”

外面的打手啐了一口，魏成功立马连连道谢，鼻青脸肿赔笑着爬起身。然而还没等墨镜男动手威胁，鲸骆立刻上道，对这明晃晃的下马威表示十分动然，言辞恳切：“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

“别杀我，求你们。”

见眼前的女人一副完全屈服的模样，墨镜男陡然失去暴力威逼的兴趣，侧眼看向自己老大。

前方的中年男子细细摩擦扳指，锐利的双眼透过后视镜审视微微颤抖的女人。鲸骆眉眼低垂，攥紧的十指骨节发白。

“昨天夜里，那五个人怎么死的？”墨镜男察觉到老大的意思，代他开口逼问，“别动小心思。”

鲸骆瑟缩了下，立马解释：“当时发生了意外，他们被掉下来的东西砸到……我很害怕，没仔细看就跑走了……”

她的声线满是努力克制的恐惧：“他们死了吗？我、我不知道……我当时应该叫救护车……但我太害怕了、对不起……”

不像装的。

墨镜男看向自家老大，中年男子收回审视的视线，浓厚的嗓音低沉沙哑，充满上位者的磁性：“小魏……唔，应该叫你小鲸？”

鲸骆抿唇不语，任凭拿捏，中年男子自顾自继续吩咐：“上面准备了些茶水，别害怕，不过需要你帮一点小小的忙。”

不多时，鲸骆和魏成功在几人的挟持下乘坐电梯来到酒楼三层中间一个会议厅内，金色奢华的装扮又被刻意以黑色为基底，整体的基调低沉厚重。魏成功颤颤巍巍站在门口的角落，乱糟糟的衣服随意贴在身上根本无心打理，鲸骆则被引领坐到谈判桌的下位，几份资料摆在面前。

得到允许，鲸骆拿起那些东西迅速阅读。

一份是挂在自己名下的债务，最上方竟然又加了几个新增条款，一大笔魏成功为借债人的账单明晃晃又记在了她头上。

“你那弟弟确实是个极品。”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他已经把自己都抵押了还是剩这些，你是他的直系亲属，没办法，规矩如此。”

鲸骆却没什么反应，那死去的极品爹妈给她留下了两亿的债务，这多加的一千万不过就个零头。她放下这些看腻了的东西，拿起另几份封皮就不同的资料。

那是关于她公司的各种资料，包括流水、租赁服务器的条款，甚至还有老板的背景调查。这份调查只有老板的爸爸——一名早逝的大富豪，留下的巨额财产足以给他一辈子挥霍。鲸骆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将这些都仔细阅读后整理好放回桌上。

“你是个聪明人。”中年男子依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俯视女人，“知道该怎么做。”

作为核心元老级别员工，鲸骆有无数种方式可以从内部瓦解整个公司。特别是她还是最主要的运维人员，这种小公司只要游戏核心出了问题，哪怕老板再有钱短时间内也难以为继。几个老牌游戏公司推出的新作正是宣传期，拉下这个硬核人气力作对他们都是极大的好处。

“等事成，可以抵消你债务的一半。”

中年男子仿佛大发慈悲般，拿起魏成功的那份债务欠条，扔到一旁的火炉里。纸张受热蜷缩，发黑碳化又刹那间变成灰色的尘埃。不远处，魏成功几乎喜极而泣，脑子又活络起来思考脱身后的去路。

一点点小甜头，还是给魏成功的，真不知道哪来的脸。

鲸骆垂眼，全程双腿闭拢尽量畏缩，表露出最大的服从姿态，这种能被轻易掌握的弱小姿势让人更容易放松戒备。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子细细品完茶水，收拾完茶具才摆手指挥墨镜男带人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这整栋楼都是这个帮派的据点伪装，鲸骆乖顺地紧跟墨镜男来到五楼，被推进走廊角落的房间。

房间是正常的酒店大床房装扮，但四角的监控明晃晃揭露这并不是一个安稳的好地方。鲸骆坐在床头，拿出并没有刻意被收走的手机，果不其然，没有任何信号。鲸骆在监视下装作焦躁地摆弄设备，在监控看不到屏幕的角落将一个小程序通过改装发射器植入监控设备。

做完前期工作，鲸骆又走到阳台上看了眼外界，安保人员依旧十分戒备。时间还早，她便先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现在他们不在，你真的不使用跃迁功能逃离这里吗？】

百德劝了一路，好不容易熬到危机暂时解除，现在的语气甚至都带有一丝无奈。每到一个新地点百德都直接显示出能到达的传送位点，只要鲸骆的意识去选择，他们随时都能离开。

被重重监视中的鲸骆更不会回应，静静在意识海中凝望这所谓的地图系统。几次位点变动下来，鲸骆发现这个关联词的模糊性极强，只要沾点边都能成为一个传送位点。她尝试过去触碰位点，那一刹那一种玄妙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抽走。

她下意识立刻收回触碰到位点的意识，但也发现单单的触碰并不会导致自己选择了跃迁。于是鲸骆彻底放心，多次实验后获得了更多的信息——不仅是距离长短，关联词的模糊化也会导致时空量消耗的差别。

监控室内烟雾弥漫，墨镜男转悠到这里看到监控屏幕上直挺挺躺在床上的鲸骆，忍不住微微挑眉：“那女人睡着了？”

鲸骆的睡姿无比规矩，褪去黑框眼镜后的面容甚至称得上清秀。似是因为戒备和害怕，她没有脱去衣物鞋子，连被子也被摊在身下。所有画面都安详和谐若不是那胸口微微的起伏，监控人员都要以为这是静止画面。

墨镜男将剩余的烟蒂抽干，眯起眼紧盯屏幕。

总觉得……哪里奇怪。

从门口往阳台拍摄的监控画面中，鲸骆沉稳的睡姿占据大部分视野，远方的黑夜似乎有什么光芒闪过。

……规律的闪动！

“艹！”

墨镜男瞳孔收缩，立刻反应过来那是远处车流的灯光。夜晚的车辆较少，律动的光芒正以几分钟一次的频率规律划过。虽然难以置信，但他向来凭直觉行事，骂骂咧咧一句粗话后从小弟身上掏出几片彩色的药片，直接奔向五楼。

正在将最后一条布料系结的鲸骆敏锐地听到外界急促的脚步声，她心底一沉，把床单被褥布条绑成的绳索顺着阳台外墙扔下，随即又立刻回到门口，手里紧握刚拆下来的一条椅子腿。

只有一个人。

是墨镜男的脚步声。

鲸骆仔细分辨，死死盯着被暴力扭开的门锁，高高举起的金属棍棒掐准时机一击而中！

砰的一声震响在空气中炸开，暴力闯入的墨镜男只感觉脑子突然剧烈震荡，眼前一片噪点狂乱闪动。但他好歹是这么多年舔血活下来的，强忍眼冒金星的呕吐感去掏衣服内侧的枪。

然而鲸骆早就知道他的武器位置，两个从椅子上卸下的细长金属棍被从腰侧抽出，尖锐的顶端狠狠刺向他的双手！

鲸骆用了十成十的气力也只不过是稍微贯穿，手掌的骨骼复杂，将棍柄死死卡住。她不能在这耗费更多时间，墨镜男的嘶吼辱骂会引来更多的人。鲸骆立刻抽身，迅速从对方怀里掏出那把枪械别在腰间，拎着椅子腿来到阳台上。

还未彻底完成的绳索不过只到二楼，剩下两三米的距离只能选择跳下去！

鲸骆咬牙，一把抓住绳索探出阳台之外。凌晨的晚风阴寒阵阵，五楼的高度更是可怖。走廊上已经传来人群跑动的声响，鲸骆不能有任何迟疑，死死攥紧布绳一路向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百德不理解为什么鲸骆不肯接受他的方案。最终的最终，看着在绳索上固执拼命的女人，他无奈妥协退让到最后一步：

【恭喜，您获得一次免费跃迁机会，请尽快确认。】

不负责任小剧场:

——

鲸骆（冷笑）: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突然听到心声的魏成功打了个寒颤——上一次听到这话后，耀祖的‘天’彻底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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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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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麻烦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