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境内,楼兰酒楼。
以珠链遮面的舞姬身姿曼妙,体态轻盈。面上的玉珠随舞步流转,轻摇慢曳,脚腕上的赤金铃铛叮铃作响。
台下人喜道:“来了来了!舞姬要挑人了!”
舞姬赤足踩地,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直直朝着一个风流男子而去。行进间,散发出一股奇特的异香。
“好香……”上官瑾低眸喃喃。
身旁人将帕子放在她手上,对她低声道:“阿瑾,别闻。”
宫二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上官瑾用帕子捂住口鼻。方巾隔绝了舞姬的异香,取而代之的是皂角的清香——有些特别,挺好闻的。
孟羽奇怪地说:“我怎的没闻到。”
款款而来的舞姬媚眼如丝,徐徐俯下身,伸出藕臂,那如削葱根般的手指就要碰上男子的脸庞。
陈三依旧靠在软椅上,耷拉着眼皮,一手垂在扶手旁,一手抬起扇子轻轻拂开舞姬的手,不咸不淡地说道:“带我见你们花娘子。”
舞姬也不恼,娇媚一笑,指尖提起酒壶悬倒,捏着酒杯递给眼前人,丹唇微启:“郎君,请。”
陈三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舞姬笑意更甚,示意几人:“诸位,请随我来。”
几人跟着她来到一间华丽的房门前,门上挂着一只小巧的金铃。舞姬抬手晃了几下,铃铛随之轻响,像是一串无规律的暗语。
门内传出一道妩媚动人的嗓音:“进。”
众人被请进房,只见一个身着血色罗裙,裙上布着金色刺绣的女子斜倚在榻上,白皙的额上红玛瑙为饰——可谓是万种风情。
她闻声抬眸:“人屠、斥候,稀客啊……”
陈三对她道:“花娘子,久违了。”
花娘子缓步走至众人面前,瞥向陈三,眼含春水,轻飘飘扔出一颗惊雷:“那夜**后,可有想我?”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上官瑾、孟羽瞪着陈三的眼神幽怨。卫徽音也眉头紧锁,神色在帷帽下不甚清晰。
燕四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他:“合着你是来找旧情人?!”
陈三差点没站稳,忙三指并拢发誓,向叶璇解释:“我陈三生于世间二十载,一向守身如玉,与其他女子绝无半点干系。”
叶璇一时语塞,良久,挤出几个字:“与我何干。”
花娘子轻笑出声,又伸手欲抚摸宫二脸颊,口中道:“许久不见,宫郎愈发俊朗了。”
唰!
弯刀出鞘。
花娘子扫兴地收回手,喟叹道:“还是这副样子,无趣。”
她目光扫过宫二旁边的上官瑾,眯着眼打量了半晌。宫二侧身挡住她的视线。花娘子瞅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挪至卫徽音。
不知从哪吹过一股风,掀起了卫徽音的面纱。瞧见她的容颜,花娘子神色滞了一瞬,罕见的有些呆愣。
须臾,她将目光放回上官瑾身上,悠悠开口:“我不喜欢你。”
上官瑾未语先笑:“哦。”
花娘子又道:“他喜欢你,是以我不喜欢你。”
上官瑾含笑点头:“嗯。”
花娘子转身坐回美人榻,悻悻地说:“你们二人一样的无趣。”复而又道:“在床上也是这样?”
上官瑾笑不出来了。
叶璇额角跳了跳,手倏地放在剑柄上。陈三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叶璇挣不动,发泄似的给了他一拳。
陈三吃痛:“小璇儿你轻点。”
燕四和孟羽不知想到什么,极力憋笑。
见二人这副模样,那幅画面突然从回忆深处蹦出来,挥之不去。宫二沈醉的神情历历在目,还有唇舌的温度……
宫二耳根通红,显然也回忆起那个吻。上官瑾恨铁不成钢,人家一句话就让你心绪乱飘。
“此次来呢,是有求于花娘子。不知花娘子可有察觉到南疆的异动?”陈三开门见山。
花娘子尾音上挑:“嗯,拿何物换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燕四抱手嗤道:“不过是馋宫二哥哥的身子,休想。他心思不在你这。”
花娘子的视线又落在上官瑾身上——二人皆是好看的,环肥燕瘦,前者是妩媚撩人,后者是清雅端丽。
花娘子问:“她有什么好的?”
上官瑾低低笑了一声,唇角漾起熟悉的弧度——来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熟稔地轻抚宫二臂膀,歪头盯着他,声音悦耳:“我纵有万般不好,也是二郎他的心,他的肝,他的宝贝甜蜜饯。”
宫二的脸蹭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紧绷的喉结微微滚动,气息不稳:“阿瑾……”
花娘子的脸也红了——气红的。
陈三忙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给舞姬,舞姬呈给了花娘子。
她“哼”了一声,一边说着“老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边打开木盒,在见到盒内物品那一刻,话音戛然而止。
她说:“南疆前前后后去了几批人,总觉着有什么在暗处崛起,那帮老鼠狡猾得很,我的人每次都会跟丢。只能告诉你们大致方向。”
陈三问:“哪儿?”
花娘子答:“恒山。”
空气凝滞半晌。
陈三道:“据说有位高人住在恒山,能过山且无恙之人寥寥无几。”
花娘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知道的皆已告知于你,交易结束,慢走不送。”
燕四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气充满怀疑与谴责:“没了?就两个字?你可真会做生意。”
花娘子笑道:“那便附赠一次暖床,宫郎还是陈郎?”
话音未落,眨眼间,两位郎已经带领其余人大步流星走了。
孟羽跟燕四小声蛐蛐:“瑾姐姐好像没有吃醋诶。”
燕四道:“是吗?不是吧……要是没有吃醋,她为何会那般气花娘子?”
“因为她生气呀,花娘子说不喜欢她、说她不好,瑾姐姐那么傲娇的人,怎会容忍别人一直挑衅她?”孟羽用手遮着口型,偏头对她说,眼睛还留意着上官瑾的背影,忽地暗声惊叫,“她听到了!她听到了!她转过来了——”
“你俩真是闲得很,有这功夫猜我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平安过山。”上官瑾睨了一眼二人,片刻后道,“……我是个宽仁大度的人。”
“那恒山遍布机关之术,稍不留意便会一命呜呼。”陈三手腕一抖,扇如孔雀开屏,“小璇儿,你放心,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皆与你一同面对。”
叶璇道:“油嘴滑舌。”话罢像是觉着威力不够,又补充道:“风流浪荡。”
陈三的手架在她肩上:“小璇儿,你说来说去就这几个词,不腻吗?”
叶璇把手抖下去:“你好贱。”
陈三眉梢轻挑:“你骂我?我喜欢。”
不多时,众人离开酒楼,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
车厢内,宫二觑着上官瑾的脸色,两根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双手原本叠在腿上,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蓦地将手环抱于胸前。
——袖子自然地从宫二指尖滑落。
一盏茶后,马车缓缓停下。
“中原柑橘,甜得很嘞!中原柑橘,诶,姑娘,你们从中原来的吧?买点尝尝,甜得很!”摊贩对最先出来的卫徽音道。
孟羽撑着卫徽音的手跳下马车,同她一道去摊前买橘子。
宫二率先下来,伸出手臂欲扶上官瑾。只见她脚尖轻点,潇洒地跃下马车,潇洒地走了,然后裙摆潇洒地在门缝——卡住了。
还未等宫二有所动作,她便用刀刃利落地割去那块衣料,再次潇洒地走进客栈。
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热情地上前招呼。
“所有招牌皆上一份。”
“好嘞!客官。”
上官瑾于叶璇身旁落座,弯刀紧跟着在她邻座落下。宫二放下弯刀,回身去净了手,用干净的手帕擦干水,接着取过一个橘子,慢慢剥皮,动作细致。
剥好的柑橘被递至上官瑾眼前,他面上虽不显,但上官瑾总觉着他有些沮丧。于是,出于不忍心拂他面子的原因,她接了。
一瓣橘子送进口中,她神情骤变。随后不露声色地掰下两瓣,一瓣递给叶璇,一瓣递给宫二,状若无事道:“尝尝。”
叶璇毫无防备地吃了,咬了一口便囫囵吞了:“师姐……”
宫二甘之如饴地细细品尝,随后道:“好酸。”
燕四表示不信:“真的假的?我来尝尝。”言毕三下五除二剥好一个柑橘,一瓣橘子被掰开,吃进,吐出。她脸上霎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孟羽一看,当即道:“这么夸张?我也来试试。”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橘子汁,继而面部表情变得非常丰富。
卫徽音笑着在他口中塞进一颗蜜饯,孟羽总算缓和过来,忿忿道:“那个摊主不是说甜得很吗?黑心店家!”
燕四又递给他一瓣柑橘,哄他吃下:“吃了甜的再吃这个也会变甜。”
孟羽不疑有他,接过便毫不犹豫地吃下,登时吐出来:“更酸了!燕姐姐你也太恶趣味了!”
目的得逞,燕四笑得合不拢嘴。
陈三眼神嫌弃地瞥向她:“你整人家小孩作甚?”
燕四斜眼看他:“你管我。”
钓系美人限时返场——
叶璇:不可置信.jpg
卫徽音、燕四、孟羽:磕到了!
陈三:学到了!
上官瑾:钓就一个字,姐只教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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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西域花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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