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无雪的演讲，周遭安静下来。路云知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用着虔诚拜慕的眼光注视她。

像看神明一样。

“无雪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他问以萨。

“她来自雪山世界。在那里时，她是祭司。”以萨借着路云知的眼睛看向她：“不过无雪当祭司的时候，她们族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后来灾难降临，除了无雪其他人都死了。”

“所以她来学校任教了。”

“嗯，上学期她是专门负责带动气氛缓解同学情绪的后勤老师。这学期副校给她换成心理老师了。”

路云知：“那原来的心理老师呢？”

以萨说：“换成后勤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心理演讲会讲的就是要同学们好好学习，定期排泄压力，同学之间友好互助等这类东西。

路云知上学时听过一模一样的，所以他也没听，而是问以萨：“你有身体吗？”

以萨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他说：“有。”

“那你在没带我之前做得什么？”

以萨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路云知，你的项链再发光。”

自上次黑暗之神的故乡后，他就把项链缠在手上当手链了。路云知看向左手上泛着银色光芒的珠子，然后把袖口往下拽遮住了他。

“你的项链好像在共鸣。”

路云知没再说话，以萨也是。两人都有互相隐瞒的往事，但在此刻都不必提起。

心理演讲结束后他带领学生回到班级。接下来没有课，又是自由时间。

他感觉他这份老师的工作未免有些太轻松了，之前上学的时候他们的班任忙上忙下，疲累的神情都展现在脸上；而他天天一节课结束就没了，自习也没有，会议也没有。

“清闲你还不喜欢吗？”

“喜欢。”路云知陷进办公椅里。整个一楼的活人只有他一个，这种不用社交不用假笑的日子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

但是一想到考核，他就感觉到有压力。路云知想，他有点被金钱搞魔怔了，应该想点好的。毕竟现在就算摆烂也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就是工作依旧不稳定，这万人迷学院给他的感觉像教派组织兼草班台子，说不准哪天就倒闭。

他看向手里的二十五份卷子，批完后又沉默了。

和昨天一样，问题与答案各干各的，毫不相关。能看过眼的卷子只有八份。

不应该啊……路云知这次的课是逻辑通顺条理清晰，冗长无用的东西他都去掉了，没想到答案还是这样。

答得最好的是司林，上次也是他。他今年刚19岁，正是脑子最发达好用的阶段。然而就算是司林的答案在路云知的眼里也不是最完美的。

而且都是从应试教育里打拼出来的，不可能理解能力差成这样啊！

有人敲了他办公室的门，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不太可能是学生。

“请进。”

人还未进，白纱先行。是无雪。

路云知没想到是无雪来找他，他起身迎接道：“无雪老师怎么来了。”

无雪微微一笑，虽蒙着眼罩，但并不会妨碍她的行动。她走向路云知：“路老师，你现在方便吗？”

路云知：“方便。”

无雪说：“我听说路老师获得了一枚胸针，请问是哪枚呢？”

路云知拿出抽屉里胸针：“枭之章。”

无雪听到“枭之章”时愣了一下，然后才说：“蓝鸟胸针啊。”她坐到办公桌外的小沙发上，“路老师，你想当主任吗？”

路云知的眼睛蓦地睁大，他面上不显，语气却严肃道：“想不想当自然得看考核成绩配不配位。”

无雪轻声笑道：“路老师不用紧张，这里的老师都想当主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不过学院开学至今只有你获得胸针，也只有你在晋升主任的道路上开了一扇门。”

他谨慎道：“能获得胸针自然得感谢副校长，我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无雪身上的白纱无风飞舞，她笼住一缕意欲飞到路云知脸上的纱。半晌，她开口：“路老师，你选择又回到这里，就注定要和熟人们见面的。”

从路云知听到老师陪同进入任务世界时，他就想到了那一天，“我知道。”

无雪垂下头，白纱又被她重新缠了回去：“你的风评……在任务世界里传得太乱了。再回去也无法独善其身，你真的想好了吗？”

路云知斜斜靠在墙上，气定神闲语气平缓道：“多谢无雪老师的告知。我既然回来，就没有害怕的道理。不劳您费心。”

无雪起身，脚下的银白光球牢牢地拖住她，她再一次走到路云知身前，在他耳边叮嘱：“那串项链，一定要保护好它。”然后她开门离去。

路云知撸起袖子，项链上已经没有光了，看上去就是一串普通的珍珠项链。

他复把袖子放下，遮住了它。

……

一周过去，终于迎来了美妙的双休日，他周五下午上完课就申请回到了现实世界。

出租屋里还是那副装扮，空气中漂浮着细碎微小的灰尘，他先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躺在本应很熟悉的床里。

“不吃饭吗？”以萨问道。

路云知：“……你不下班吗？”

以萨反问：“我哪有下班可言？”

按照以萨天天跟在他身边的频率来讲确实没有。

“那你可以下班了。”路云知说。

“下班了我也得跟着你。”以萨看出他的意思：“我们系统有规定，在你没有离开学院之前，我必须得一直跟着你。你在哪我在哪。”

路云知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以萨虽然不像之前的系统那样机械冰冷，但本质上依旧任务世界的人。这让他有种被监视控制的感觉。

窗外映照出灯火阑珊的夜景，窗户打开着，阵阵凉风袭来，路云知靠在阳台上歇息。

“你们的世界是这样的。”以萨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购物大厦，人群奔走孩童嬉闹的欢声笑语，还有……

“好吵。”路云知关上窗户揉揉耳朵，然后打开了空调。

以萨：“……这不是所谓的人间烟火气吗？”

“我不喜欢。”他躺在小沙发上，两条长腿耷拉在地上，他总穿一身黑，黑色长裤衬得他的腿又长又直，然而回家后他换了休闲短裤，肌肉松弛的线条又带着力量感。

以萨感慨这人真是两面怪，有人时像个人，没人时像个鬼。

“工作真是为难你了。”以萨吐槽。

“我要是有钱这辈子都不想工作。”路云知玩着游戏：“可惜了，生活不允许。”

“你的身体是怎么练出来的？”以萨很好奇他的身体素质，就像他自己所说，任务世界的人和他们在力量上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然而路云知一记飞踢就能把皮凯斯踹倒在地头晕眼花起不来，这未免有点太逆天了。

“大学的时候为了赚学分参加过格斗课，后来放假的时候又在健身房当兼职……应该那个时候练起来的吧。”路云知玩单机游戏，显然他不太擅长这个，已经死了好几次。

他也不着急，死了就再来，反正有存档点。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他还在那一关反复横跳。

以萨都看不下去了，他说：“我试试？”

路云知：“你怎么试？”

“我可以把游戏带进来，然后你就可以借用我的眼睛来看了。”

路云知未曾听过这种套路，他应下后眼前世界瞬间漆黑，然后是一个巨大的屏幕展现在眼前。

通过观察这一个小时，以萨已经知道怎么打这款游戏了。他操作速度极快，躲避追杀躲得非常顺畅，然后找线索，找钥匙，开门，结束。

路云知：“……”

“你想看下一关吗？”在以萨的视角里，他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路云知不知为何，下意识道：“想。”

“那我继续。”以萨火速开启下一关，依旧是又快又准，仿佛提前玩过一般。

于是路云知看以萨打了一晚上游戏。最后还是以萨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

“怎么样？我很擅长吧。”以萨难得带着如此明显的笑意跟路云知说话。

路云知表达肯定：“好快。我玩单机游戏特别容易被追上。”

以萨安慰道：“此消彼长嘛，游戏虽然不行但你现实行啊。”

一下熬到两点，路云知的生物钟有点熬不动了。游戏带来的激情退却后，困意与疲惫争相涌来。

“先睡吧，这可是你上班后迎来的第一个休息。”

“嗯。”洗漱之后路云知躺在床上沉入梦乡，以萨则操控他的手机打开学院App，找到了无雪并给她发了信息。看信息发送成功，他删除了这条消息，又把他的手机关好。

……

路云知一觉醒来十二点，他懵懂地感受着窗外洒来的灼热日光，空调还在运转，温度是适宜的26度。

“醒了？”以萨好像从来都不睡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

“嗯。”他先去简单洗漱一番，然后打开了冰箱。

只剩几个鸡蛋和发霉的西红柿。他扔掉西红柿，煎了个鸡蛋。吃完后穿好衣服准备出门采购。

“你要逛商场吗？”以萨只听说过商场，他还从未见过。

“商场里的菜太贵了，我现在的钱只适合逛农贸市场。”他穿着休闲半截袖和宽松短裤，踩着拖鞋就下楼了。

“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路云知打了个哈欠：“我的风格是舒服耐穿，而且30多度还穿长衣长裤会很热的。”

“30多度是什么感觉？”

“CPU烧过没有，烧过的话可以减半感受一下。”

以萨回忆了一下：“没有。”

“那我争取以后让你体验一下CPU高烧的感觉。”

这话听着就不像好话。以萨默默道：“还是算了，这种体验还是让你本人感受吧。”

农贸市场最真实的一点就是人多且声大。这两点都是路云知的死穴。

然而当以萨看路云知非常娴熟地砍价，并会有阿姨看在他长得好看又嘴甜的份上给他额外送了小葱香菜等时，以萨看不懂了。

“为什么那个阿姨还要让你加她微信啊。”

路云知挑着西红柿，他在家的时间不多，买东西买够这两天的就行。

“因为想让我去相亲。”他挑了两个无伤鲜红的西红柿，付完钱继续往前走。以萨知道相亲：“相亲一般都是家人给安排的吧。”

“这里的阿姨都很能聊，她们看你好看没谈恋爱就想让你相亲。毕竟结成一段姻缘也是一段佳话。”

以萨：“那你怎么不加？”

“我又不想谈恋爱，加了干吗。”他看看买的菜，已经够了，再买可能又会和早上西红柿一个下场。

回家后他把菜品放进冰箱，今天加上明天还剩四顿饭。

一想到四顿饭后就要开始新的一周上班生活，路云知就难掩愁色。

毕竟正经人谁喜欢上班呢。

文中上班观点仅代表路云知本人看法(虽然我也不喜欢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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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意外的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