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林辞整理好情绪去了匡正,上午的会议照常进行,岑谙止今日一反常态来得很早,早早坐在会议室里等待。
见过白姚远以后他对这场官司上心了不少,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林辞最近看着消瘦了些,他刚坐下,岑律师隔着一张大桌对他说:“昨晚没睡好?”
来自岑谙止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林辞受宠若惊,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意识到他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挺好的。”林辞答,他看着岑谙止清晰的眉眼,联想到昨晚穿越回去的事情,心中百感交集。
岑谙止:“中午一起吃饭吗?”
林辞愣了一下,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说了声好。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恍惚,他越来越觉得他和17岁的岑谙止分析出来的结果是对的,他曾经梦寐以求要回归正常生活,不想回到17岁,现在他找到了回来的钥匙,心里却有了牵挂。
他消除了这座孤岛冰冷的边界,也爱上了它曾经的模样。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问候和约饭行为惊呆了身边的几位律师,岑律师最近好像的确变了。
他身上的锋芒依旧惹眼,却没之前那么扎人了。
会议开得很快,结束后两个人各自在办公室里忙了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林辞按岑谙止给他发过来的地址去了匡正大楼附近的一家俄罗斯风味的餐厅。
餐厅的装修充满了俄罗斯风情,内饰非常奢华,每个小桌头顶都有柔和的灯光,石英石和紫水晶构成的吊灯璀璨闪亮,墙上是各种装饰品和画作,林辞和岑谙止落座,每当他们两个人单独吃饭的时候,气氛总是恰到好处的暧昧。
林辞吃了一口黑椒朗姆厚牛排,主动谈起了工作,岑谙止的助理最近发现了白姚远的新秘密,负责白姚远离婚案的律师一年前还打过一场离婚官司,官司里的主角是白姚远的初恋情人艾慧。
本来这件事不值得他们投放注意力,但两位助理通过调查发现,白姚远在十几年间每年都会往艾慧的账户里打一笔款,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一腿。
银行的转账交易记录无法作假,那些钱不是一下子转过去的,而是每年年初转一笔,没有一年断过。
林辞:“赵雪说她从来没有走进去到白姚远的心里,白姚远对她很克制,很礼貌,她像花钱买的陪伴者,她说很羡慕白姚远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她矛盾地以为那个人是王菁,可疑虑重重,或许是不是另有其人。”
岑谙止盯着盘子里的奶汁烤鱼,陷入沉思,他说:“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白姚远招惹赵雪的理由是什么,这不是给我们送子弹吗?难道他是为了欲盖弥彰,声东击西。”
“我和你想的一样。”林辞说,“赵雪可能是白姚远真正想藏的人的挡箭牌,她和白姚远两个人间只有畸形的普通关系。”
事情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像阴天逐渐放晴,天光透过云层射向大地。
岑谙止:“我的助理查到了白姚远最近去外地出差的行程,他经常去艾慧离婚后待的那个城市。”
林辞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心情愉悦起来,“王菁是一个对情感要求很高的女人,白姚远应该是怕她查出什么,主动先拉赵雪挡枪,他以为如果出轨对象是赵雪的话,王菁会没那么计较,没想到还是闹到了离婚这一步。”
岑谙止沉默一点头,按王菁的脾性,如果她知道白姚远从十几年前便开始骗自己,一直和初恋藕断丝连,怕是能当场气疯。
哪个女人能忍受这种背叛?如果林辞不是王菁的代理律师,而是法官,一定会当场判离。人渣本渣白姚远,给自己塑造了那么多深情的爱妻人设,原来都是装的。
恶心。
官司有了新的进展后,吃饭都变得轻松起来,林辞说:“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不过艾慧这边我们掌握的证据比较少,单凭转账交易记录没有说服性,还需要多调查。”
“嗯。”岑谙止简单应了一声,给林辞乘了一碗招牌汤,工作聊得差不多,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结账后两个人离店,刚好碰见岑谙止的助理领着一个女孩儿进了店,女孩儿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满脸甜蜜,林辞八卦兮兮地问岑谙止:“你助理,恋爱了?”
岑谙止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他说:“不知道。”
“不解风情岑律师。”林辞开起了玩笑,“两个人一起来这种餐厅吃饭,还抱着玫瑰,摆明了是约会,你以为谁都像我们是来谈工作的吗?”
岑谙止突然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转头朝林辞说:“我找你来这里吃饭不是为了谈工作,只是为了找你吃饭。”
林辞怔住了,也立在原地,岑律师的意思是原来是他不解风情,太热爱工作了吗?
“碗呢碗呢,快把你的碗给我。”岑谙止风风火火地往锅里下了虾滑和素丸子后,赶忙招呼林辞把他的碗拿过去。
“你小心点,别把麻酱沾到校服袖子上。”林辞把碗递给岑谙止,安心享受着小朋友的服务。回到17岁,闲来无事两个人约了一顿火锅局,林辞认为吃什么是一件非常耗费脑细胞的事,但它又是一件你不得不重视的事,经历了两次没回来的事情后,林辞越来越喜欢和岑谙止一起度过一些平常的时光,比如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一起上自习。
这些普通平淡的事情,每件在他眼里都很珍贵,都想和岑谙止一起做。
“喂,郝帅快要过生日了,记得提前把那天空出来。”岑谙止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叮嘱看上去总是有很多事儿需要处理的林辞。
“知道了。”林辞看了一眼日历上的时间,他欲言又止吃了一块儿丸子后还是忍不住说:“但如果那天我没回来,你帮我和郝帅道歉。”
气氛一下子感伤起来,掩盖了吃火锅的热闹,林辞很快咳了一声换了话题,他给肉食动物岑谙止夹了最不喜欢吃的青菜,略去长篇大论的养生之道,只抛出一个眼神让小崽子乖乖就范,然后说:“话说你给郝帅准备什么礼物?我不太懂。”
岑谙止生无可恋地嚼了几片叶子,“常规的礼物都可以,走心一点的话他想要什么你送他什么,我建议你把自己的笔记本复印一份当成生日礼物送给郝帅,他一定感动的痛哭流涕。”
林辞抿起嘴角,如果没卖废品的话,还能把他当年的笔记本翻出来送给郝易帅,现在他的笔记本上的笔记,前半本是岑谙止观察日记,后半本是我与我兄弟的恋爱纪实,郝易帅估计一个字都不想看,再说了,哪有人把自己的笔记当成生日礼物送人的?
林辞用一个不靠谱的眼神打发了岑谙止,岑谙止放下碗筷,开始和他掰扯:“怎么,嫌弃我提的建议啊,班长你自己就是一个送礼黑洞好吗。”
这句话隐约包含着岑谙止对林辞送小熊的不满,林辞同样委屈,明明是29岁的你说送玩偶OK的,他朝岑谙止一扬下巴:“岑同学你知足吧,我好像还从没收过你送给我的礼物。”
岑谙止瞬间哑口无言,眼神四处乱飞,最终他勇敢面对问林辞:“宝贝儿,你想要什么礼物?”
一声宝贝儿让林辞浑身不自在,但他认真考虑了岑谙止的问题。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林辞还是没有想出来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想要的不过是幸福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
林辞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为难地说:“我没有想要的东西,而且傻瓜,送人礼物是要讲惊喜的,你看白浩当初追小姑娘的时候,不是为对方叠了一罐星星还是玫瑰来着,你问了对方想要什么,不就没惊喜了吗?”
岑谙止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林辞皱着眉看他,总感觉这小子想打坏主意。
“去往S市的高铁G123次列车开始检票,请大家有序排队进站。”
大厅里的广播声响起,林辞收回混乱的思绪,坐在候车厅里看了一眼时间。
他准备去S市打听艾慧的情况。
林辞有时候自私的想,如果岑谙止的病一直不好,他是不是可以一直穿回17岁的世界?
如果他不再帮岑谙止,任凭岑谙止自生自灭,他是不是可以每天晚上都见到小岑谙止?
这些阴暗的想法有时候会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在他疯狂想念岑谙止的时候。
可是如果他不帮岑律师,还有谁会帮他呢?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医生都救不了他,一瓶瓶药片只能让他安然入睡,第二天醒了还是那个生活里只有过往、不信任和孤单的岑谙止。
他不希望17岁的小孩子长大成人,是强大却孤单的29岁的岑谙止。
林辞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向检票口走去,他已下定决心,要全力以赴打好白姚远和王菁的官司,彻底亲手为岑谙止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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