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善怔住,眼里浮现丝丝缕缕的茫然。
她从没喜欢过谁,如何了解一见钟情是什么滋味?
对奉橘的爱意没由来又热烈汹涌,明明她意识清醒,却无法也不愿意抽身,近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浸在狂热的爱潮里。
这或许是神灵的恶趣味。
她的喜欢,她的爱意,她的迷恋,大概是神灵的操控,等神灵玩腻了她收手,她或许会变成以前内心空洞的自己。
殷善曾这么想过,最后得出结果——她不在意。
无论其中是否有神灵的影响,她只知道自己爱慕奉橘,这就够了。
可纪呦说什么?
奉橘并不是神?也没有干扰她的思想?
那这样陌生的、炽热的感情……都是她自己产生的吗?
殷善有些懵懂,又好像在渐渐开窍。
以为奉橘是神时,她可以非常自然的接纳自己的爱意,可以毫无顾忌的对奉橘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一旦意识到这些喜爱和奉橘无关,是自己的一腔情愿时,她下意识看向奉橘的眼神,忽然就忍不住羞涩的移开。
与奉橘相处了这么久,她却感觉自己在此刻才与奉橘初见。
姗姗来迟的红晕,染红她的耳尖。
如果再给殷善一段时间,她和奉橘的感情,可能会更进一步的发展吧?
可惜……纪呦面带笑意,心生狠戾的将涌上喉咙的猩甜压下去,慢吞吞的开口:“可惜呀殷善,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实在是你吃得太好了。你将神妻拐走,神灵没了娘子,可是一直一直在盯着你呢。”
殷善神情一凛,重新握紧剑,看着纪呦:“那你呢?你是来给祂当使者当说客的?”
纪呦不置可否的耸肩。
殷善了然,而后反手将奉橘往门口的方向推了推。
奉橘迷茫看她。
殷善似乎知道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回头,轻声道:“您……你出去待一会,好不好?等我解决了她,就出去找你。接下来,我们就不用再继续赶路了,可以停下脚步,在街市提灯游玩,在湖边渡船赏月,在官道并肩策马……等我出去,就带你去玩你之前想玩的东西。”
奉橘听的沉默。
这哪里是许诺。
分明是遗言才对。
纪呦浑身充斥着不对劲,再加上对方无缘无故对神灵多了那么多的了解,比她们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是什么,很显然,她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对方也遭遇了一些事情。
而今,殷善不愿走,也知道面对深浅不知的纪呦,她胜算不大,所以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支走奉橘,不让她看到太过血腥的画面。
奉橘自打来到这世界,便没搞事情盛庭息想的是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配合对方。
可在此时此刻,她望向殷善的背影,竟然隐约有所明悟。
手心手背都是肉,纠结片刻,奉橘还是选择了大局:“好,我出去。”
她走到门口,踏出半步,忽然又回头:“我等你实现你的诺言。”
没错,等盛庭息在现实里清醒,她得好好跟对方算算,某人在小世界里给自己画了多少大饼!
**
奉橘没在门外等太久。
几分钟不到,房门再次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是一袭红白衣裙的纪呦。
奉橘盯着她衣服。
纪呦顿了顿,不自觉的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才笑眯眯开口:“小橘姑娘在看什么?”
奉橘如实回答:“看你的红衣上,有没有溅到她的血。”
纪呦:“没有哦,她是魂魄被吃了,没有流血,也死的很快。”
奉橘:“……”
纪呦:“不和我说声谢谢吗?那位原本可是准备让殷善魂飞魄散,给她个教训的,是我费了翻功夫,才让殷善躲过一劫,死的没那么痛苦。”
奉橘:“呃,谢谢。”
纪呦噗嗤一声笑了,摇着头道:“走吧,小橘姑娘,我该履行契约,将你送回祂身边了。”
奉橘跟上她,心中有种笃定的直觉。
纪呦口中的真正的神,应该就是盛庭息在这个世界的本体。
和殷善逃离荒山村的路上,奉橘没有机会欣赏风景。
没想到和纪呦原路返回,反倒不急不缓、有了慢悠悠观察外界的机会。
奉橘感到奇怪:“看你先前的语气,我以为祂很急。”
纪呦:“祂确实很急。”
奉橘:“……那我们还骑着小毛驴慢慢溜达?”
纪呦平躺在毛驴背上,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懒洋洋的笑:“因为我舍不得立刻把你送回去,想和你再相处一段时间嘛。”
奉橘一愣:“啊?”
她扭头,刚想仔细观察纪呦的表情,就见对方抬手,随意扯了片叶子遮在自己脸上,悠悠道:“跟你说笑呢,这都没听出来吗?小橘姑娘有点笨呀。”
奉橘:“???”
无缘无故的骂她笨?
奉橘大怒,也抬手扯了七八片叶子,往纪呦身上脸上扔:“你才笨!不对,你就是个胆小鬼!”
整天觉得自己最聪明,从旁观者视角看感情看的比谁都清楚,轮到自己身上,居然玩‘将真心话藏在玩笑里’这一套。
呸,胆小鬼,还不如殷善呢!
夕阳西下。
小毛驴踢踏踢踏。
载着少女们渐行渐远。
**
再次回到荒山村,奉橘的脑海里冷不丁多了些记忆。
记忆里,‘她’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前不久意外失足,掉进一个墓穴里。没等她害怕,一个披散着乌黑长发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定定看了她两秒,便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进了古墓棺材里。
棺材中不见日月,不受冷暖,她昏昏欲睡的缩在女人怀中,恍惚间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一天天脱离沉重的人躯,向着长生不死的神妻成长。
千年缩一日。
奉橘很快睡的记忆模糊。
当她再次睁眼,看到的便是尖叫声里,杀意森冷的殷善。
记忆回笼。
一切回归原点。
奉橘回神,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荒山村,而是一瞬间回到了古墓里。
墓中没有后来者留下的尸体血迹与回忆,这里的时间似乎被扭转回她们初次相遇的那天,与此同时,奉橘的面前多了一只手。
顺着那只手看去,奉橘看到了祂。
祂以真面目出现在奉橘面前,相貌与盛庭息足有七八分相似,乌黑长发垂在身侧,比如像神更像女鬼。
“娘子。”祂开口:“该休息了。”
祂倒是心大,明面上也看不出纪呦嘴里急切的模样,奉橘便没理祂,左右望望,问:“纪呦呢?那些来这里挖你的人呢?”
“那些人甚是烦。”祂淡淡道:“我便抹去了我们存在于世间的痕迹,往后千百年,将不再有人知晓我们的存在。”
“至于纪呦……”祂顷刻间变幻相貌——不对,她展颜一笑,连性子也变了:“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小橘姑娘。”
奉橘:“……那,殷善?”
殷善单膝跪地,一如既往的虔诚忠心:“我在。”
奉橘:“……”
祂变回自己的脸,再次向奉橘抬手,轻笑:“娘子。”
奉橘一手捂面,一只手伸过去,叹气:“别催了别催了,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她总算是明白盛庭息在这个世界想要的是什么了。
是无论奉橘遇见几个人、跑的有多远,最终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只会也只能是盛庭息。
写完了才发现一个伏笔没揭开,就是第二章开头那个走丢但没来得及说出名字的女儿,其实就是奉橘的身份(。)
想了想就没特意写一段塞进正文了,反正写不写都没啥关系,这个小世界这样就完结啦!(嗨呀,最后一段多人戏好想展开写写,想搞涩涩的念头真是人类的本能……)
至于后面的新世界暂时没有规划,我先写写小桃子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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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污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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