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Z市有些凉，时不时有冷风刮过，迎面而来扑打在脸上，凉飕飕的。

程玥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下意识紧了紧校服外套，把领子拉高了些，挡住了嘴唇和鼻子。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程玥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身边梁晗音说的那些话，只淡淡应了声“嗯”，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回答了什么。

她很久没有弹钢琴了，明明应该手生，却还是很自然弹出了那首曲子，旋律从指尖流出那瞬间她甚至以为她妈妈和哥哥回来了。

她清楚的记得，以前她练习钢琴，他们都会在。

她盯着自己的手看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梁晗音笑着说：“那程玥同学，元旦晚会节目预选的事情就拜托你啦，你可要为我们二班长脸呀！”

然后程玥回过神来，眼神疑惑望着她。

“你刚才可是答应了的，现在装傻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把你的话牢牢的记在我的脑海里了！”

梁晗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她的确已经把话记住了。

程玥有些许无奈，刚才她和自己说了元旦晚会的事情了么，没听到。不过算了，钢琴都试过了，手不生，那就试试吧，就当做是感谢梁晗音请自己吃午饭。

程玥轻轻点头：“嗯。”

背后响起几个男生追逐打闹的声音，嬉笑怒骂，你追我赶。

其中一个男生的声音略微耳熟。

他们从程玥身边跑过时，程玥顺过去看了眼。

正巧，那男生也朝她瞥了眼，四目相视，她愣了下，他却迅速收回目光，跟着另外两个男生匆忙跑走，时不时伴随着几声骂向他们的脏话。

“陈以锦怎么在艺术部这边？”梁晗音声音里满是疑惑。

程玥当然不会知道。

谁知道陈以锦为什么会在这边，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

回到教室，陈以锦不在，程玥回到座位上做好，课桌上还摆着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合上的题册，右下角那个选择题框里填写着一个和她字迹不相符合的“A”。

她确信那不是她写的，因为她的字没有那么丑。

而且，选项是错误的，正确答案是“D”。

午休时间，别的学生都趴在桌子上睡觉，程玥则是在刷题，她不喜欢趴在课桌上睡觉，起来的时候胳膊是麻的，肩膀也会疼。

陈以锦从外面一身汗，放轻脚步走进来时，程玥正撑着脑袋思考题册上的一道数学压轴题。

他坐下时，带起一阵风，伴随着他身上的汗味。

他拿课本当扇子扇着风，但依旧没有减轻他身上的热意。

程玥瞥了眼，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脖子后面的汗珠猝不及防掉下，他看起来很累，呼吸有些急促，可他却压制着，没有大口吸气来平复。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时，程玥听见他很小声说了句：“靠，热死了。”

他的手拿着课本不停扇动，程玥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吸引，很难集中到数学题上。

她暗暗深呼吸了下：“你……”

“有纸巾吗？”

程玥要说的话瞬间卡住。

陈以锦眯着一只眼看她：“有纸巾吗？我的汗糊我的眼了。”

“……”

程玥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没开封的纸巾递给他。

“谢谢。”

陈以锦打开那包纸巾，连续抽出两张，朝着自己的脸擦上去，半点不在意他自己的动作是否粗鲁，目的只是要把脸上的汗擦掉。

十张一包的纸巾，陈以锦用了后瞬间见底，擦过汗的纸巾丢在课桌上，他人却靠在椅背上休息，似乎不打算立刻清理。

程玥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他课桌上用过的纸巾。

然后程玥注视着陈以锦，手里的笔紧握着，笔尖停留在刚才那个题上边，却始终没有落下。

陈以锦好不容易缓和了身上的热意，快要睡着的时候察觉到好似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看。

他迷糊着睁开眼，程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干嘛？”

程玥瞥了眼他桌子上用过的纸巾。

陈以锦呼出一口气，声音闷闷的：“等会儿丢。”

程玥：“现在丢。”

陈以锦睁开眼睛看她，带着些许不耐烦，程玥的眼神依旧平淡，依旧注视着他。

陈以锦无奈了，叹了口气，抓着那些用过的纸巾，起身，丢到了后方的垃圾桶里，然后坐了回来。

他看着程玥：“现在可以了吗？”

程玥点头，然后转过头去，没再看他。

陈以锦重新闭上了眼睛，嘟囔了句：“奇奇怪怪的。”

程玥握紧了手里的笔。

-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班上大部分同学都起来舒展了下身体，该接水的接水，该上厕所的上厕所，当然，也有趴在桌子上没醒过来的学生。

程玥舒展了下肩膀，然后起身走出教室。

也就两三分钟时间，她从厕所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座位被人坐着，是个一头卷发披散在肩膀上的女生，正兴致勃勃和趴在桌子上的陈以锦说着什么。

她兴高采烈的，陈以锦闭着眼睛一副没醒的样子，半句话没搭理她。

程玥走过去，那个女生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和陈以锦说着什么。

程玥也没有说什么，就站在座位旁边全程注视着她，直到那个女生感觉到不自在，再次看向程玥。

“你看什么呢？”

程玥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女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陈以锦稍稍睁了下眼，很快又闭上，轻飘飘说了句：“傻-逼，你坐在她的位置上你还问她干什么。”

女生愣了下，脸上随即闪过一丝窘迫，她很快站起来，笑容有些许尴尬。

“这是你的座位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这样盯着我看，怪尴尬的。”

陈以锦嗤笑一声。

女生绕到陈以锦另外一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上课预备铃响了，她犹豫了下，很快跑出了二班教室。

程玥没有立刻坐下，就站着，直到正式上课铃响起，老师走进教室后她才坐下。

陈以锦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程玥那莫名其妙的行为，心想，这个小哑巴真是个怪胎。

下午的课，陈以锦一如既往的睡觉，都是理化生，他听也听不懂，在他看来就像是在讲天书，不是他这种凡人能够理解的。

直到最后一节自习课，陈以锦才慢悠悠从桌子上起来，活动了下已经趴着麻木的胳膊，以及一直憋屈着放在桌底下的大长腿。

他觉得学校着课桌的设计是真的不合理，女生就算了，稍微高点的男生连腿都不能好好放着，那还能好好上课吗？上个课，跟坐牢似的，憋屈得很。

他把腿伸出来，直接放在过道上，大长腿迅速展现出来，旁边的女生露出惊讶的眼神，男生也羡慕不已。

陈以锦自己倒是不以为然，活动活动了身体后，又回归到无聊的时候，尤其是这种自习课，完全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好。

他托腮看向身边的程玥，还是在刷题，这一天下来，她不是在刷题，就是在即将刷题的路上，他搞不懂，那玩意儿是会让人上瘾吗？

“哎，”陈以锦小声喊她：“小哑巴。”

程玥没看他：“嗯？”

“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刷题刷题，你不会做点别的事情吗？真无聊。”

程玥顿了下，说：“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睡觉睡觉，你不会做点别的事情吗？真无聊。”

陈以锦：“……”

陈以锦眉头拧到一块儿：“你学我！”

程玥瞥了他一眼：“我说实话。”

陈以锦“哼”了一声：“那也总比你只知道刷题的好，你这个书呆子！”

程玥也跟着“哼”了一声，说：“那也总比你只知道睡觉的好，你这个混子。”

陈以锦：“……”

陈以锦伸手指着程玥，脏话即将脱口而出，看见程玥那人畜无害的表情时，又给咽了回去。

他一拍桌子：“你又学我！”

程玥说：“我说的实话。”

陈以锦怒眼瞪她：“你信不信我真的揍你！”

程玥的眼神始终平静：“我真的不信。”

陈以锦：“……”

陈以锦内心咆哮了起来，抱着脑袋开始抓狂，我操，我操了！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家伙，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他拿起桌子上的书，抬起来对准了程玥的脑袋，两次想要挥下去，结果看见程玥盯着他看的那双水灵灵，且两眼平静无波澜的眼神时，他举着课本的手颤抖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能挥下去。

靠！

他丢下手里的课本，大步走了出去。

程玥收回目光，眼神平静，嘴角似勾起一抹笑意，但转瞬即逝，就好似那不是真实出现的。

三班教室后门。

因为是自习课，教室里没有老师在，后门大开，陈以锦随随便便就进去了，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谢尧和白西树的身后。

谢尧往后瞥了眼，就看见了陈以锦那暴躁着的一张脸。

陈以锦说：“谢尧，我们打一架吧！”

谢尧把嘴里的山楂核吐他脸上：“你有病啊！”

陈以锦瞪了他一眼，猝不及防的一把抱住他脑袋，椅子被一脚踹开，然后把他拖出去了教室。

“我操！”谢尧挣扎着：“老白，救命啊！陈以锦疯了！”

白西树笑着挥了挥手：“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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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有点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