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程玥照常来到学校，神情有些许疲惫，刚到教室后门便忍不住眯眼捂嘴打了个哈欠，走进去后，看见自己座位桌子上不知道是谁丢在那里的一条十二包全新没开封的纸巾。
教室里只有第一名的那个男生，他每天都来的很早，但很少见到他讲话，就连下课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在座位上坐着看书。
程玥没有和他说过话，这纸巾也不可能是他放在这里的。
梁晗音在程玥后面来到教室，笑着和她打招呼：“程玥同学，早上好呀～”
程玥点头：“早上好。”
路过程玥的时候，梁晗音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拍拍她肩膀，却忽然想到什么，停在半空中顿了下，很快若无其事的收回。
程玥没看见，抬起头时只见到了梁晗音脸上的笑容。
程玥坐下后，瞥了眼身边位置，陈以锦的书包在座位上放着，但人不在。这纸巾，是他给的吗？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因为在一分钟后，陈以锦一脑袋水的走进了教室，胸口的校服沾着大片水渍，他站在座位旁边，低着头，头发上的水顺流而下，滴答滴答在地面。
然后他朝程玥伸出了手。
程玥眨了下眼睛，心里暗自呼出一口气，随后默默开拆那条纸巾，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递到陈以锦面前。
陈以锦拿纸巾擦着脸和脖子，又把纸巾盖在头发上吸水，最后坐下。
程玥看着他。
陈以锦吹了下湿哒哒的刘海，眼里满是不屑：“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洗头吗？”
“你可以带条毛巾。”
“为什么？”
“太费纸。”
“……”
陈以锦不想理她，费纸怎么了？又不是买不起？再说了，带条毛巾在这里才是不方便，湿哒哒的挂在哪里？
还是纸巾方便！
班上陆陆续续来人，大概是因为以前陈以锦都是在上课后才到教室，现在看见他在早自习之前就在教室里坐着，脸上的表情不由得诧异，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头发干的差不多的时候，陈以锦伸手撩了撩，然后在桌子上趴下了，他昨天晚上在网吧通宵，早上才到教室，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
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念着什么，他丝毫不在意，他困的时候就只想着要睡觉，哪里能管那么多。
闭上眼睛，还没睡着，便听见旁边的人念起了英语短文，她吐字清晰，发音标准，地道的英式英语。
陈以锦闭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去听她念英语，虽然他听不懂，也不知道那些英文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她念着好听。
或者，是她声音好听。
寻常时候，陈以锦可听不到程玥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
一篇短文念完，程玥拿红笔把上面的重点单词和短语划下来，余光一瞥，发现陈以锦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
程玥问：“看什么？”
陈以锦反问：“你每次早读都会像现在这样念书吗？”
程玥点头：“嗯。”
陈以锦又问：“语文早读也是吗？”
程玥再次点头。
然后程玥问：“有问题？”
陈以锦摇了下头，然后闭着眼睛转头到另外一个方向。
程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多管，继续自己的早读任务。
早自习结束后，年级部主任来找陈以锦，见他趴着睡觉，犹豫了下，还是把他拍醒。
陈以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是年级部主任，脸上很明显的表露着不耐烦的表情，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打算搭理他。
年级部主任皱了下眉，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陈以锦，起来，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直接说！”
“我给你爸打过电话了，这次期中考试你要是再考零蛋，你就得退学，至于他会把你送到哪里去，那就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情了。”
陈以锦眉头皱了皱，睁开了眼睛：“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就因为你那歪的不能再歪的学习态度，你待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
陈以锦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但却没有说话，再次闭上了眼睛，直接无视了年级部主任。
年级部主任也不想理会陈以锦的这种态度，反正要说的话他都说了，陈以锦要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要是不给他点压力，他还真以为他在一中可以随便放肆呢？
年级部主任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坐在周围的人听到。听说陈以锦要被劝退后，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笑容，还有胆子大的直接笑出了声音，和旁边没听见这事的人议论着，似乎那是一件值得他们高兴的事情。
程玥看了看他们，他们脸上满是笑容，但看着，却有些刺眼。
再看陈以锦，他闭着眼睛，但眉头紧紧的拧在一块儿，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肢体动作都在告诉着程玥，他此刻十分生气，只不过是在隐忍着。
程玥说：“要是不高兴的话，逃课吧。”
陈以锦愣了下，脸上隐忍怒意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颤动，然后他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诧异的看向她。
程玥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半分笑意，怎么也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
“为什么？”
“你不开心，继续待在这里，会更不开心。”
陈以锦诧异了下，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眼睛里似乎有光闪过。
程玥的表情依旧平淡，陈以锦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多余的情绪，甚至都不知道她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为自己好，还是在变相的取笑自己。
他犹豫了下，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没动，眼睛盯着她看，像是要从她的神情里发现些与众不同的来。
只不过，陈以锦并没有如意。
直到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任课老师走进教室，程玥的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课上到一半，陈以锦忽然问她：“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程玥点头：“嗯。”
“那你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情绪？我俩不熟啊。”
“我不是在意你的情绪。”
“那是什么？”
“你要是心情差，在这里闹事，会影响到我学习。”
“……”
“所以你还是去做点能让你高兴的事情。”
“……”
陈以锦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程玥这个小哑巴会说些什么感人至深的话，结果是担心自己在教室里闹事影响到她学习的心情啊！
靠！这个无情的女人！
陈以锦忍住自己想要拍桌子的冲动，眼神恨恨的瞪着她。
程玥余光瞥了眼：“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要记住你这无情无义的丑恶嘴脸，到时候我被劝退了，离开之前揍你的时候我可得加倍使劲，不然都不够我出气的！”
程玥：“……”
“还有，我就是不走，我就是要在这里影响你的学习，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程玥想，这话等于废话，他就算是不走自己也不能怎么样，顶多也就是不搭理他而已，但看他那一脸怒意且即将暴躁的样子，程玥觉得还是不继续接话比较好。
然后程玥保持寻常姿态，继续上课。
原本陈以锦的预想是，自己待在这里，别的事情不做，一定要成功的影响到程玥的学习，自己不好，也不能让她好，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打败他的不是程玥，而是他的困意。
通宵一晚上的后果就是一闲着就会睡着。
第一节课还没结束，趴在桌子上的陈以锦就进入了梦乡，而且不管讲台上的老师用多大的声音讲话，硬是没能够让他有一点点的被吵到的反应。
课间，教室里响起同学们聊着各种话题的声音，走廊上还有别的班的学生吵闹的动静。
但，陈以锦睡得死，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半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程玥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下头，就他这样还要影响自己的学习，看来还是自己太高估他了。
傻子毕竟是傻子，生气的傻子，也还是傻子。
陈以锦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被过来喊他去吃饭的谢尧给拍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了句“现在几点”，谢尧拍了下他脑袋：“陈少爷，睡傻了吧，现在都是午休时间了，你可别说你睡了一上午啊！”
事实就是他睡了一上午。
他抬起头揉眼睛的时候，程玥已经不在座位上，看了眼她桌子上那些写完的试卷，陈以锦就知道自己大意了，想要影响程玥学习的计划居然那么快就破碎了！
谢尧拉着他站起来：“发什么呆啊吃饭去啊！我都要饿死了！”
陈以锦被谢尧拉着去了食堂，然后在三楼食堂撞见了端着餐盘的程玥。
“小哑巴！”
谢尧和白西树都诧异了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程玥不解的看着他。
陈以锦大步走过去：“你怎么能趁着我睡觉的时候偷偷的写试卷！”
程玥说：“我是光明正大写的试卷。”
“胡说，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
“我就是。”
眼看着他们像是要吵起来了，谢尧和白西树立马走过去拉住了陈以锦。
谢尧笑着说：“同学，别搭理他，他刚起来，脑子还不清醒呢！”
“我很清……唔？！”
“闭嘴吧你！”谢尧捂住陈以锦的嘴：“吃饭去，别作妖了！”
“唔唔唔！！！”
程玥看着陈以锦被谢尧和白西树拖走的画面，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