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过了那个牵手就会脸红害臊的年纪,接吻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国外碰到盛大又逃不掉的节日或宴会,也被没分寸的外国人亲过脸颊。
陈今澜那时不喜欢,觉得亲来亲去怪脏的,商峪不脏,还怪好看,他不讨厌和商峪接触。
同理,他是正常男人,有渴望,有需求。尤其当他站在这里,脚下是寸土寸金的江景公寓,窗外是绵延不绝的灯火,陈今澜却总觉得寂寞。
这种寂寞在夜晚尤为明显,致使他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医生建议他给自己找点事做,陈今澜决定从商峪着手,谁说修剪他的同时不能捎带满足一下自己。
他现在单身,他是自由的。
想到这,陈今澜便不再踌躇,手从商峪肩头环绕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将这个吻变得深入绵长。
商峪亲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余下的那只手也没闲着,搭着陈今澜的腰,呼吸粗重,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向自己,吻得愈加热烈滚烫。
陈今澜突然退开,微喘着用手抵住了商峪,没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烘托到这,仅是一个吻显然不能满足商峪。
他定了几秒,再次向前,呼吸滚烫地喷洒在陈今澜面颊,胸口被抵着推了一下。
微蹙着将额头贴在陈今澜鼻尖,手在腰窝凹陷之处摩挲游移,脱口的声音是令他都有些意外的低哑:“怎么?”
静了片刻,陈今澜才道:“我饿了。”
他推开商峪,将不知什么时候散开的纽扣一颗颗系回去,起身朝客厅走去。
商峪垂下头,略重的呼吸在房间里很是突兀,听见陈今澜在外头翻箱倒柜的声音,狠搓了把脸,下床出去。
“没吃的了。”陈今澜关上冰箱,重新窝回沙发,蓬松的头发胡乱翘了几缕,打了个哈欠,似要重新躺下去。
“别在这睡。”商峪撞了下他垂下来的脚。
陈今澜歪了脸,懒懒地缩在沙发里:“我不睡。”
“不是饿了吗?”商峪蹲下来,不太习惯这么轻声细语地和人说话,语气显得有些生硬:“想吃什么?”
陈今澜侧脸露出脖子一侧的吻痕,素来淡然的眼底浮出一抹苦恼的神色,似乎被难住了。
“想不到?”商峪观察着他脸上每一处细节,后又定住,在他圆润挺翘的鼻头和丰盈红肿的嘴唇上不住徘徊。
陈今澜离国两年,除了齐征带去的川渝大厨,就没再吃过其他菜系。唐人街倒是有几家中国餐馆,可惜都不地道。
不是想不到,是想的太多了。
思考时,商峪又将头低了下来,像是又要亲他。陈今澜用手挡住,在商峪略显不快的目光中,认真道:“越亲越饿。”
那一丁点的不高兴顿时烟消云散,商峪一把将陈今澜从沙发上捞起来,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一下:“饿就别躺了,起来。”
趁陈今澜去洗澡的功夫,商峪开门看了一眼。
门外空空如也,齐征早走了。
还以为他多执着,看来也不过如此。
商峪冷笑一声,将门甩上,半道想起陈今澜还在屋里,下意识拿手去挡,习惯性用了受伤的右手。
反应过来时,血已经从伤口涌了出来,顷刻间便染红了绷带。
关上花洒,路过镜子时朝里瞥了一眼,陈今澜这才发觉锁骨附近布满了形状各异的吻痕,竟然还有用牙齿轻轻撕咬出的痕迹。
说他是狗还真一点不冤枉他。
“我好了,你要不要…”他走出浴室,见商峪仓惶往后藏了一下,不由一怔,问:“藏什么?”
商峪把手背过去:“没什么,不是饿了吗,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白雾热腾腾地从陈今澜身后涌出来,他浑身水汽,脸有些红,下巴抬了一下,让商峪把手拿出来。
商峪不肯,同陈今澜在屋里僵持上了。
“说了没什么就没什么。”商峪微有不快:“我还能偷你东西。”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今澜并不生气,反而很平静地同他说:“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倒打一耙,是有事情想瞒我?”目光扫过他背着的手,忽然问:“伤口裂开了?”
商峪顿时哑然。
他不说话陈今澜便当他默认了,转身去拿了药箱,让商峪坐下来,低头替他解开绷带。
他从浴室出来,头发半湿半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柠檬香。
商峪很认真地数着他被剃秃那块新长出的碎发,陈今澜猛地抬头,遂不及防打乱了商峪的思绪。
他忘记刚刚数到哪了。
“看什么?”陈今澜眉头轻拧,不轻不重地在他虎口按了一下:“不准看!”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羞恼的神态,商峪丝毫没觉得被威胁到,反倒觉得很有趣。
可爱。
陈今澜把药箱推过来:“自己用。”
“你生气了?”
“没有。”陈今澜淡定道:“我不知道怎么给别人上药。”
也对,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养尊处优被人伺候惯了的人,恐怕连怎么消毒都不知道。
商峪很认命地开始自力更生。
等上药止住了血,颇艰难地缠上绷带,陈今澜已经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了。
他没再贴纱布,而是找了一顶毛线帽戴上,从头到脚都热腾腾的。
“走吧。”陈今澜扯了下围巾,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走出几步,看商峪没跟上来,便压了围巾,回头道:“怎么了?”
商峪这才抬脚跟上去。
他时常分不清两人的年纪,觉得陈今澜其实比他还小,只是偶尔流露出的神态过于老成。
领教过陈今澜的挑剔,商峪这回卯足了劲,想投其所好,让他吃顿好的,可依旧力不从心。
陈今澜的挑剔已经是常人难及的挑剔了,商峪一口气找了好几家餐厅,一一排比,环境上总算挑不出毛病,于是转头挑起了味道。
商峪陪着换了好几家,如果这家再不满意,他就只能陪着陈今澜去路边喝西北风了。
期间无数次想发脾气,可对上陈今澜从菜单里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又平白哑了下去。
好在是坐下开始点菜了,尽管他表现的很将就,到底是不再挑了。
看他将一本菜单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还是要了服务员推荐的,商峪忽然升起一丝愁绪。
不禁想,陈今澜这么挑剔,最后还是妥协将就了。
那他呢?他是不是陈今澜没得挑后将就的选项。如果还有别人,陈今澜还会不会选他?
“怎么苦大仇深的?”陈今澜将菜单还给服务员,给自己倒了杯水,大约是觉得不好喝,抿了一口就没再碰了。
商峪随着他的动作将视线落在那杯茶上,半晌才将目光抬起来:“陈今澜。”
“嗯?”
商峪蹙眉:“你…”
陈今澜抬了下手,示意他稍等片刻,循着震感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看清是谁,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今澜的脸色极快地变了一下,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商峪还是察觉到了。
等对方说完,陈今澜才说自己在忙,随后便挂了电话,端起那杯不太好喝的花茶又抿了一口。
虽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一定和齐征有关。
尽管陈今澜没有要走的意思,脸色也算平静,商峪还是一阵不舒服。
默默猜想,那通电话说不定是打来通知他齐征出门让车撞死了,虽然是前男友,但在这种生死大事上,惊诧一下也很正常。
菜端上来,商峪搅着碗里的汤,心道他最好是死了!那样的话,他也愿意不计前嫌,陪陈今澜一块去他坟前送束花。
吃完出来天已经晚了,陈今澜说去开车,让商峪在这里等,他想一块去,又担心陈今澜嫌他烦,抬起的脚生生刹在半空。
商峪一整晚都心不在焉,上车也不说话,一直到进了小区,陈今澜猛地踩了油门,才将他飘散的思绪召了回来。
刚要问他怎么了,便循着视线看见不远处公寓楼下徘徊着一个光鲜的女人。
手里提着的包快抵别人一辆车,稍稍偏了个头,那和齐征简直如出一辙的眉眼,不用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了。
撇脸看了眼陈今澜,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质问他的资格,于是将脸一扭,独自看着窗外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耳边突然传来“啪”地一声。
商峪立即转头,见陈今澜松了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才皱眉按住他:“你如果不想见她,我可以…”
陈今澜垂眸看向被商峪抓住的手臂,平静道:“我去跟她说句话。”
尽管不情愿,商峪还是松了手。
他没资格要求陈今澜,只能跟着下了车,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
陈今澜下车径直向齐越走去,等齐越发现并朝他扑过来时,商峪下意识抬了脚,发觉她没有伤害陈今澜的意思,方挪回来。
“你去看看他吧。”齐越低声啜泣:“他昨晚说来找你,今天回来就不吃不喝,好不容易劝他吃点东西,结果一出房间就晕了,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嘴里一直念叨你,今澜,就当越姐求你,你去看看他,至少劝他吃点东西。”
沉默片刻,陈今澜缓缓抽回了那只被齐越握住的手,轻声道:“他只是一时想不通,会好的。”
“今澜…”齐越抹了下眼,想重新去握陈今澜的手,被他不着痕迹躲了过去。
“越姐。”陈今澜叹了口气:“我很感激你们,当初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顿了顿,又道:“我跟齐征已经分手了,公司股份也低价转回给了他,好聚好散,对谁都好。”
“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齐越哽咽道:“这事不怪你,我们都没怪你的意思,是齐征混蛋,是他做错事,上回是我口不择言,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让你知道,阿征他真的很爱你,没有你,他活不下去…”
“他再三跟我保证过,你回来后他就再没见过那小狐狸精,上回,上回真是他自己找来的,以前也是他存心勾引,阿征才糊涂犯错,你就看在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原谅他这一回行不行?”
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是这种事。
陈今澜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齐越大约都听不进去,可这么下去实在不是个事,想了想,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
齐越全然不管他后面说了什么,只听见了余地,一时欣喜,急急抓住陈今澜:“这么说,你们还是有感情的!”
“越姐…”陈今澜知道她没听进去,无奈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先不说这个,你先跟我去医院看看他,劝他多少吃点东西,当姐求你了行不行?”
陈今澜默了默,还是摇头:“你劝他多保重,医院我就不去了。”
“今澜!”齐越拽着他不肯撒手,情急之下便生拉硬拽,想将他扯进车里拖去医院:“你就这么不顾念旧情吗?”
陈今澜不敢挣扎得太厉害,刚退一步,又让齐越拽回来。
“这些年他是怎么对你,我们又是怎么对你,你全都忘了是吗?那时候你连门都不敢出,不人不鬼地躲在房子里,和你有血缘的至亲都只要钱不要你,要不是齐征,要不是他,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吃人的亲戚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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