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霍少闻愣怔一瞬,抬起头,与俯视自己的纪淮舟对视。

纪淮舟今日的易容虽不如他原本样貌惊艳,但也是个美人。此刻,小美人双瞳正燃着火焰,气鼓鼓的。

“放我下来!”他说。

霍少闻将青年帝王从脑子里挥走,抬手捏了捏眼前美人微鼓的腮帮:“你在生什么气?”

“哼!”纪淮舟瞪着霍少闻,不说话。

霍少闻又捏了一把纪淮舟的脸,将他放下。待纪淮舟站稳,霍少闻松开揽着纪淮舟的手臂,为他解惑:“伴驾帝王自然见闻颇广。”

长嘉帝昏庸好色,他作为天子近臣,被迫见识了不少腌臜东西。长嘉帝有时还会拉着他,传授一些房|事之道……

“原来如此。”纪淮舟冷笑一声,薄薄眼皮下沁出寒冽霜雪,眼风卷过,刮得人生疼。

霍少闻:“这么恨他?”

纪淮舟抬眼,双眸中盛着浓得化不开的暗色,寂寂无光:“我为何恨他,你最清楚不是吗?”

这一瞬,霍少闻仿佛又看到山野中那个满身血污的孩子,蓦地一阵心疼。

脚步下意识往前,将纪淮舟拥入怀中,轻抚他墨色的长发,声音沉着坚定:“有我在,不会再让你遇见那种事。”

少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霍少闻动作一顿,抚摸纪淮舟的手停住了。

“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怀中人声音闷闷的,像蒙着一层灰,“霍少闻,母妃走后,只有你护着我了。”

霍少闻闭了闭眼。

罢了,他不过十八岁,不能用尚未发生之事太过苛责他。

霍少闻放任怜惜在心头滋长,偏过头,蜻蜓点水般在少年人发间落下一个吻,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静静搂抱在一处,余晖在青石板间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静谧安闲,诸多纷扰仿佛统统烟消云散。一时间,霍少闻竟有些舍不得放开纪淮舟。

是怀中少年主动推开的他。

短暂脆弱消退,纪淮舟恢复昔日持重模样,面容沉静,双眸如一汪碧湖,无波无澜,他定定看着霍少闻,微微一笑:“回府吧。”

-

两人躲过盯梢之人,回到别庄。

霍少闻第一件事就是卸下易容,纪淮舟在一旁偷偷地笑。

霍少闻瞟向他,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嘲弄:“对着那张脸,竟也能下得去口,殿下为了得到本侯助力还真是不遗余力。”

“侯爷龙章凤姿,威武不凡,那只不过是假面而已。”纪淮舟眉眼含笑,“更何况,皮囊本就是身外之物,何须太过在意。”

霍少闻轻嗤一声,对着铜镜,将脸上最后一粒乌黑除去。

“侯爷,你弄好了也帮帮我呗。”

霍少闻头也不抬:“自己弄。”

纪淮舟挑眉,转身作势要出门:“那我找子越了。”

霍少闻瞬间放下手中之物,抓住他手臂:“不许去!你知……”秘辛险些脱口而出,霍少闻话头拐了个弯,粗暴将人拽入怀里,硬邦邦吐出一句,“我给你弄。”

纪淮舟盯着铜镜中依偎的两人,心中微疑。

方才被霍少闻截在口中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抬脸。”霍少闻开口。

纪淮舟仰起脸,霍少闻用锦帕沾着特制药水,细细擦拭他高挺的鼻梁。

霍少闻视线望一旁斜了斜,纪淮舟双眸轻阖,余下一道窄窄的缝,泄出薄薄微光。霍少闻知道自己引起了纪淮舟怀疑,为打消对方疑虑,他低下头凑近纪淮舟。

半阖眼帘倏然睁开,那对浅色瞳仁出现在霍少闻视线中。

霍少闻抬手抚上纪淮舟眼尾,说出口的话霸道十足:“你如今是我的人,不准跟旁的男人走得过近。”

纪淮舟微微挑眉,正欲开口。

霍少闻补了一句:“尤其是奚成岚。”

纪淮舟讶然。

霍少闻怎么会突然提起奚成岚?

他向霍少闻解释:“我与阿岚只是朋友。”

“阿岚,叫得倒是挺亲密的。”霍少闻重重碾了碾指下雪肤,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我不想看见你再去找他。”

纪淮舟皱眉:“霍少闻,你别无理取闹。”

“就这么想见他?”霍少闻本想转移纪淮舟的注意,不料竟勾起了自身怒火,忆起前世几次因奚成岚与纪淮舟不欢而散,他沉下脸,“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作对?”

纪淮舟同样黑了脸。

霍少闻又在透过他看别人。他们之间的恩怨,被迁怒的却总是他。

凭什么?凭什么因为那个人,不让他见奚成岚?

纪淮舟冷笑一声,沉声开口:“霍少闻,我不是任你摆布的娈宠。”

霍少闻盯着纪淮舟的双目如吐着毒液的蛇,一寸寸腐蚀着纪淮舟心田。纪淮舟压下心间刺痛,怒目与他对视。两人互不相让,周围气场霎时变得紧张而危险。

剑拔弩张之际,屋门被敲响了。

“殿下,他们在书房候着了。”

纪淮舟偏过头,朝门口道:“稍待片刻,我与侯爷等会儿过去。”

说罢,他回首沉默地看着霍少闻。

霍少闻捏住纪淮舟下巴,冷脸将他的易容除掉,重整衣衫,两人相携前往书房。

在此期间,谁也没开口说过话。

踏着最后一抹斜阳,两人抵达书房,屋内众人拱手行礼。纪淮舟摆了摆手,问:“准备得如何了?”

况明敏锐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异样,视线在霍少闻身上停了一瞬,不动声色回道:“安国公府的罪证已搜集好,随时可公之于众。”

纪淮舟沉吟片刻,道:“去年,安国公的小孙子强抢民女不成,竟将那女子一家活活烧死。便以此事为始,引出其他罪行。”

几人围在桌前商议,霍少闻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不知侯爷对此有何见解?”纪淮舟转头看他。

霍少闻目光扫视众人,经过应子越时微微停滞,转瞬之间若无其事地移开,投向纪淮舟:“你可知安国公的大儿子偷偷豢养了私兵。”

纪淮舟瞪大眼:“你说的是许贵妃那位同胞兄长?”

霍少闻点头。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况兆眼似铜铃,声如洪钟:“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养私兵?”

谁都想不到许同凛竟有如此大的胆子,这可是谋逆大罪。前世查抄安国公府后,此事败露,震惊朝野。自此,安国公府再无翻身余地,许贵妃也彻底失势。

没多久,五皇子病死在宫中,至于这是真病还是假病……

霍少闻目光停在纪淮舟身上,心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多谢侯爷告知。”纪淮舟弯了弯眼眸,看向霍少闻的目光柔和许多。

许贵妃统摄六宫十几年,手段十分了得。虽受五皇子牵连暂被收回执掌后宫之权,但长嘉帝还是宠爱她的,若她在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结果如何还真不一定。

纪淮舟原本尚有几分疑虑,如今听了霍少闻之语,心中大石彻底落地了。

“既如此,原先部署也需稍作调整。”

纪淮舟转身,再次与众人商议,这一次,霍少闻也参与进来。等到将每一步计划敲定,确保细枝末节亦无错漏,已是月上中天。

众人离去,屋内两人相对无言。

霍少闻率先打破沉默:“我回府了。”

纪淮舟:“侯爷今晚不留下?”

霍少闻:“明日有大朝会,我需回府一趟。”

纪淮舟:“哦。”

“怎么?”一道暗影裹住纪淮舟,纪淮舟抬头,看见男人放大的英俊面庞,“想让我留下?”

纪淮舟手指微缩,垂下眼眸,抿着唇,没有回答。

“之后几日我会很忙,不能日日来府上,殿下莫要疏于练习。”

纪淮舟浓密鸦睫颤了颤,眼下一小片阴影微微浮动,小声嘟囔:“你不来我怎么练习。”

霍少闻听到这句抱怨,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他抬手揉了揉纪淮舟乌发,语气轻快:“下次殿下可要好好表现。”

“走了。”霍少闻撂下两个字,没入夜色。

纪淮舟发顶还残留着那只大掌的温度,他扭头望向窗外,唇角微微上扬。

半刻后,他起身从一旁藏书柜中取出一张上好的宣纸,铺在桌上,提笔,一幅少年御马图一气呵成,似是早已画过百遍千遍。

画中少年一身红袍,头发高高束起,一丛马尾垂下,笑容灿烂,明朗恣意。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

手上满是血水。

这是纪淮舟与霍少闻的初见。

纪淮舟十岁那年,校场上一匹马“受惊”冲他疾驰而来。选择放弃装瘸,便可轻易躲过这场灾难,然而,这不仅会让他和母妃的努力付诸东流,还将背负欺君之罪,牵连到帮他“诊断”腿疾的柳逢春。权衡之下,纪淮舟只好决定硬扛过这一劫。

须臾之间,烈马从远方奔至面前,马蹄高高扬起,幼小身躯即将被马蹄碾碎。千钧一发之际,那匹烈马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勒住。

纪淮舟急忙从马蹄下爬出来,抬头望去,只见马背上的少年耀如日光。

“小殿下,你可有受伤?”这是少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少年口中,他得知了对方身份——定远侯世子霍少闻。

一晃八年,少年成长为更加成熟可靠的男人,也……愈发让他倾慕。

纪淮舟望向画中少年的目光温柔缱绻。

过了一会儿,他鼻端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恶声恶气冲画中人道:“霍少闻,你竟敢拿我当替身!别以为我喜欢你,就舍不得对你动手,哼,日后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你。”

舟舟真可爱,小霍抵抗不住再正常不过了[竖耳兔头]

以及,小情侣真的很黏糊,确信我这本是个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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