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家里空无一人,多只鞋都没有。
“还真有小妖精在家啊。是我该高兴印证了猜测呢,还是你该高兴人已经走了,没被我抓个正着?”
即使英见画正背靠墙壁,虚弱地喘气,也不妨碍他发出戏谑的声音。
“刚刚我就看出你心虚,时宇潇,你真的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
被戏弄的感觉令时宇潇恼羞成怒,他的表情管理几乎失败,克制不住地喊了句:
“我是喜欢你,可也不是让你这么当猴儿耍的!”
他注意到英见画的脸上突然一瞬间便褪去了方才的刁钻与顽劣,换上一副愣怔的表情。
加上本就白皙的皮肤由于病弱显得更为惨白,时宇潇脑海里竟出现“奄奄一息”四个大字。
“你听到了,医生说我得的是流感,要是直接回家,我怕会传染给我爸——”
还没说完,英见画突然一手捂嘴,另一只手用力推开时宇潇,仓皇地扭过头去。
以为他要吐,时宇潇吓得赶紧撒手后退。不过,英见画只是咳嗽,但咳得尤其厉害,咳得腰都弯了下去。听声音,感觉内脏都要被咳出来。
时宇潇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嫌弃,而是俯下去帮他顺背,就像在医院里那样。
自己简直善良得没边了!时宇潇心想,即使心里烦他,也不妨碍在他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英见画一张脸咳得通红,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被时宇潇扶着坐上沙发。
和他对上视线时,时宇潇还以为他要感谢自己,没想到只得到一句:
“我要在你家住三天,不然你就做好背上‘把人肚子搞大不愿负责的渣男’这个名头的心理准备吧!”
鹅错咧,鹅真的错咧。此刻时宇潇的内心化身佟湘玉,他十分特别无比以及极其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接送英见画去医院,为什么要接他的电话。
他就应该直接把手机砸烂丢进下水道,电话卡塞进粉碎机,然后用棉花堵上耳朵,和朋友们在酒吧喝酒丢骰子,直接醉死在那里!
英见画毫不理会时宇潇五彩缤纷的表情,弱不禁风地说:“我有点饿。”
兄弟,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呢,也不是你爹。当然如果你想认的话,先嗑三个头,后面的我再想想。
这句话已经到了嗓子眼,时宇潇喉结一滚,硬生生咽了下去,换了一句说出口:
“稍等,我下面给你吃噢~”
十分钟之后,时宇潇端出一碗挂面放到茶几上。
“家里只有这些,不许挑嘴啊。”
这碗面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一把阳春面下锅,一个西红柿,几片午餐肉,香油少许。
面对这样一碗朴素的面,英见画没有半点不快,反倒灿烂一笑。
“谢谢啦!”
沙哑的嗓音,语气却很轻快。接着,他没有半点迟疑,端起面就开始大口吃。
时宇潇对自己的厨艺心里有数,非要形容,就俩字——熟了。
可他见英见画吃得是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碗里是何等的美味佳肴。
其实英见画的吃相非常斯文,基本不发出声音,但总是给人吃得很香的感觉。
味道有那么好吗?纳闷的时宇潇不声不响回到厨房,用锅铲蒯了一勺锅底剩下的面汤喝,好家伙,他居然连盐都忘记放了!
一探头,那家伙正端起碗喝汤,咕咚咕咚。
……饿死鬼投胎。不是才吃过早点么。
时宇潇顺手把锅洗了,他听到外面英见画在喊他:“放着吧,你做饭,我洗碗!”
时宇潇没有回答他,刷好锅走出去,把空碗一并收掉。
“看你那肾虚样儿,别洗个碗栽我家厨房里。”
英见画擦干净嘴,眉峰一挑,“我肾可不虚。”
“……”时宇潇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决定先发制人,扬起下巴,一脸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我下面好吃吗?”
闻言,英见画双眼微眯,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的视线向下停至时宇潇身上某处,又落回他的脸。
“很难说,大概是煮久了,软趴趴的。”
“软”这个字,直接触了时宇潇的逆鳞。他感觉这家伙再带着一脸欠揍的笑在自己眼前蹦跶,自己就快要克制不住,去握他案板上的菜刀了。
好在英见画只逗了他这么一句,摇摇头,反身往客厅里打量了一圈。
“能借你卫生间一用吗?”
他打开挎包,时宇潇才发现,里头跟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各种洗漱、个人用品,应有尽有。
“我还需要一身干净的睡衣。”
时宇潇转身走进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件T恤,一条薄运动裤,态度扭捏地递给他。
“不准阴阳我啊,我这人没你那么讲究,都是外面穿旧了,搁家里当睡衣穿。”
令他没想到的是,英见画对这一身旧衣服十分满意,眼里散发出赞赏与肯定。
他开开心心地拿着旧衣服进了浴室,留下时宇潇在原地满头问号。
……这人什么毛病?给他穿旧的还这么开心?
罢了罢了,管他呢。洗好碗,时宇潇在沙发上坐下,从昨晚就开始奔波劳累,还受到精神压迫!
此刻,他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下了。
点开手机,置顶下面第一条就是朋友发来的信息,说弟弟跟他说,联系上一个很久没见的高中同学,要去他家住,就不继续给时宇潇添麻烦了,感谢他昨天的照顾。
昨晚上在酒吧认识还不到24小时的高中同学,呵……
随便吧,只要没让英见画见着人就行。
也算了了一桩事,时宇潇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耳边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不得不说,这声音催眠效果挺好,时宇潇很快就开始眼皮打架。
他任由思绪发散,不知怎的,脑子里开始自行构想浴室里的画面,比如……
皮肤白嫩,肌肉精练的身体正如何被水流冲洗着,从宽肩,到细腰,还有平坦的腹肌,再沿着马甲线往下……
一阵怪异而久违的违和感将时宇潇从半梦半醒间唤醒,他如同被踩了尾巴那般弹坐起身。
别人的身体怎样先不管,他决定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视线一下就牢牢锁定在不对劲的地方,他懵了。
除了偶尔早晨会出现的正常反应,时宇潇从未在其他任何时候见过自己这副模样。
往下一按,手一挪开,徒劳。
等英见画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发现时宇潇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坐在沙发上。
“有这么冷吗?”
时宇潇翘着个二郎腿,一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表情,却是肉眼可见的不自然与心虚。
“啊,内什么,洗完了我洗。”
他的视线胡乱漂移,总之就是不落在英见画这个人身上,套着一身大羽绒服直接进了浴室。
关上门,时宇潇才终于松了口气。
“热死了。”
他一边念叨一边快速脱下衣服,抬手擦掉额角的汗。
缓了会儿呼吸,时宇潇感叹自己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可一转头,望向淋浴的位置,水汽氤氲的氛围里,脑海里又开始自动脑补起画面来。
身体涨得几乎是隐隐刺痛了,时宇潇无声地大骂自己不争气的小伙伴,毫不犹豫地将开关拧向凉水的方向。
“哈啾!!哈啾!!”
浑身冰凉,顶着毛巾走进卧室,迎接时宇潇的是坐在床上那人无情的嘲讽。
“不会真被我传染了吧?”
时宇潇扯下毛巾擦了擦脸,没搭理他。但下一秒,不知想到什么,毫无预兆地在英见画面前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痛骂:“都怪你!都怪你!”
英见画像看傻子一样。
又气又恼地往床沿一坐,时宇潇把毛巾往肩头一搭,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他听到耳旁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一扭头,英见画的脸居然就在他肩膀的位置!
时宇潇吓得往后一退,却见那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眼睛却亮得像沾了晨露。
“真生气啦?”他问。
“……”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时宇潇的嘴张了张,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他赌气似的别过头去。
一阵沉默之后,是英见画先开的口。
“我爸爸他……身体不太好,又特别担心特别紧张我,就因为我之前出过意外。昨天我只告诉他嗓子有些不舒服,连发烧都不敢说,就是怕他万一急出个问题来。”
时宇潇听到英见画又坐了回去。
“当然我也没有想传染给你的意思,只是不巧,碰上周亦有私事要去外地几天,就只能来麻烦你了。”
“别,别提麻烦。”时宇潇冲他比个“停”的手势,“你这是戏弄,知道我在追你,故意拿我寻开心吧!”
大概是生着病,英见画少了平时的锐气,居然第一次在时宇潇面前露出愧疚的神色。
“我怕你不愿让我来你家,才在小区门口跟你闹……”
没等时宇潇回答,他又提高了些音量质问,“但是,你明明嘴上说着追我,家里却还住着别人!”
时宇潇翻了个白眼,在手机上点了点,把朋友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你可以来投靠我,我朋友的弟弟就不行?”
“那你心虚什么?”
“因为我在追你啊!”
Yes!!时宇潇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赞。他居然能顺理成章地说出“我在追你”这样的话,看样子已经进入状态了嘛!
有人说过,骗人的第一奥义,是先要连自己也骗过,看样子他至少已经做到了一半。
现在轮到英见画不知如何回答了,他视线闪躲,偏过头去。
时宇潇也不是铁石心肠,其实他早就心软了。或者说,从英见画昨晚用虚弱的声音给他打电话起,他就没想过真的不管。
“叔叔他身体不是挺健康的?”时宇潇随口问。
“我妈走得早,这么多年家里都靠他一个人顾着,工作又是体力活,积劳成疾了。你对我爸好像还真挺了解?”
时宇潇支支吾吾,“噢……以前,以前远远见过一次你爸来学校找你,很精神一叔叔啊……”
这段各自心怀鬼胎的对话被一个视频电话打断,英见画示意时宇潇保持安静。
“爸,我们到了周亦当地的朋友家里,昨天拍了一晚上夜景,打算补觉了。您记得按时吃药啊,晚点我再提醒您。”
原来他跟爸爸说出差来了。
英见画跟父亲说话时,神态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出了名的冷面美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父母感情极好的孩子。
时宇潇低下了头。
挂断电话,英见画发现时宇潇一脸落寞,便问他怎么了。
“我困了。”
他确实困了,早上在医院还想着回来补觉。
医院……
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再次浮现,时宇潇的内心浮现出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
“我也要睡床。”
英见画的表情开始慌乱,“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就是单人床!而且我生病了……”
时宇潇却不管那么多,他站起身,与以往的吊儿郎当不同,满脸的强势与霸道。
“对,你生病了所以睡床可以,但我也不想睡沙发。既然你知道这是单人床,要是不让开点,我可就要睡你身上了。”
英见画把被子拉到胸口的位置,活像个被非礼的黄花大闺女。从肩膀的起伏可以看出,他的呼吸很快。
这个画面让时宇潇心底里升起一股爽快的恶趣味,一方面是因为他终于看到这人慌乱到近乎狼狈的模样,另一方面……
哪个男人没有那么点征服欲呢?
“我怕传染给你……”英见画终于挤出一句类似恳求的话语,“要不我去睡沙发吧……”
先前时宇潇不明白,为什么一遇到英见画从下往上看他的眼神,就哪哪不自在。
现在,他终于明白。
他用凉水好不容易浇熄的火苗再一次复燃,那个楚楚动人的眼神如同火上浇油,时宇潇被灼烧得快要站不住。
再呆下去,英见画绝对会发现,那以后他时宇潇还怎么做人??
于是,英见画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一脸势在必得的时宇潇,十分机械地从衣柜里取出被子枕头。
“我睡沙发,你别吵我。”
时宇潇关了灯,光线被窗帘挡住,房里一片昏暗,是良好的睡眠环境。
英见画躺在被窝里,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床品散发出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而且清爽干净,说明主人是一个生活习惯良好之人。
全身被温暖包裹着,虚弱的英见画渐渐陷入困意。正当他快要入睡时,门外传来时宇潇一声气急的喊叫:
“你好吵!把卧室门关上行不行!”
被打扰睡眠的英见画顿觉莫名其妙,“我都快睡着了,你幻听吧!”
那边的声音却越发急躁:“我起不来!麻溜点!”
英见画只好翻身下床,关上房门。
世界就此清净,睡着前后,他都没有听到门外传来任何异样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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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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