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辞的轻功很好，人飞过只留下一缕风，轻轻撩过阮软的袖摆，接着也同留下它的人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阮软连开口喊一句都来不及。

肖天昇倒是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剑，但他防备的是夕辞发起攻击，拔剑第一刻摆出的防御架势，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夕辞头也不回飞身下山。

“他……”沈亿瑶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呢，猝不及防来这一下，不解之余……满脸不解。

“提到魔教教主便着急离开，果然有鬼。”肖天昇收起自己的剑，冷嗤一声。

他一直觉得夕辞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出只会更加坚定他的想法。

别说肖天昇，就是阮软自己也对夕辞的行为充满不解。但不解是一回事，维护是另一回事。

阮软听不得外人任何对流光不好的言论。

“许是有些急事罢了，肖公子为何要如此揣测他人？”阮软皱着眉头不是很高兴地看着肖天昇。

肖天昇一噎，脸色阴沉下来。

从第一次遇见开始，阮软就一直在维护夕辞，这点莫名令他不快。

云阮应当同他一般不待见夕辞，厌恶夕辞，甚至……想杀了夕辞，才对。

这个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肖天昇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面对身份来历皆不明之人保持警惕是人之常情。”

“可肖公”阮软还想反驳，但气一提上来身体就扛不住，话刚开头，脑袋一阵眩晕，伴随着眼里刺目的白光和耳边轰然的耳鸣。

“唔——”阮软赶紧单手按住脑袋，身子一晃。

“阿阮！”沈亿瑶连忙扶好阮软，心里一着急也懒得管这事好像阮软没由来的维护更不占理，对肖天昇怒目而视：“肖公子，阿软她自小身体不好。”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让她吗！

后一句沈亿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无声胜有声。

肖天昇气极，甚至想笑，当场就想甩袖走人。

他也的确甩袖了，只是转身的刹那身形一顿，最后黑着脸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碧落山庄的大火。

阮软的眩晕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沈亿瑶一声呵斥下去，眩晕就结束了，方才那一瞬间头晕脑胀身体不受灵魂控制的感觉随之消失一空，跟错觉似的。

很不对劲。阮软单手捂住脑袋，眉心难受地蹙着。

过于简单的任务，极其虚弱的身体，还有……

阮软保持蹙眉的动作微微睁开眼，嘴抿地紧紧的。

还有这个跟流光长相相似的气运之子。

“阿阮，怎么样，还好吗？”沈亿瑶怕阮软风寒没有好要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又担心是体弱之症发作想把脉看看，两个想法同时冒出来，偏偏她空着的手只有一只，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没事了，只是方才有一瞬目眩，兴许是站久了。”阮软这会儿身上的确没有不舒服，还主动伸出手给沈亿瑶，示意她亲自确认。

云阮身体不好，原世界线也坚持到了南疆回来，阮软过来之后理应更好，现在却好像更差了。刚刚那一瞬的眩晕更是仿佛落在灵魂意识之上。这已经远远超出人力所及的范围了。

果然，沈亿瑶没有把出任何问题。

碧落山庄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时不时还有断木砸落的声响，更多的是烈油在火里噼啪作响。

午时将近。

别说一整夜没这么休息熬到现在的肖天昇，吃过早饭的沈亿瑶都有点儿饿了。

火烧了这么久，碧落山庄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下面堆积的尸体估计也烧的差不多了。

沈亿瑶飞速思考三秒，定了主意：“眼看正午了，先下山吧，后面怎么走……也可再商量。”

碧落山庄灭门惨案肯定是要查清楚的，沈亿瑶也做好了跟师妹一同启程的准备，至于肖天昇现在会不会跟她们一起查这件事，沈亿瑶其实没有很在意。无非少了一个武功高点的人保护而已，她们神医谷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武林高手的人脉。

下个山的功夫，神医谷可以动用的人脉，同行保护师妹的人选，去南疆的路线，甚至此行师妹的身体可能会出现哪些问题沈亿瑶都想的差不多了。

但肖天昇毅然决然选择同去南疆。刚刚剑拔弩张气氛僵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两个人一句都没有提分开走。

阮软是觉得流光不在，她这个身体想要完成世界任务最好的办法还是跟着气运之子。

肖天昇则是认为，反正夕辞现在也不跟着，那他跟阮软就约等于没有矛盾。

再者，无论从婚约还是两家的交情来说，他都不会让云阮自己一个人去查凶吉未知的真相。

“既如此，我们略做休整，明日便出发吧。”阮软对这个副时空总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安感，只想赶快结束任务然后和流光一同离开。

而且她心里有一种玄之又玄的预感。这个副时空如果真的有问题，一定会发生在去南疆的路上。

“不可。”“不成。”

出乎意料的，沈亿瑶也拒绝了这个提议。

“此去南疆事关重大，我需得同父亲知会一声。”肖天昇认真道。

“此去南疆路途遥远，衣裳便算了，药物是定要回去备足的。”沈亿瑶语重心长，侧过身子拍拍阮软的手。

肖天昇都能猜出她要说什么。

阿阮你自小身体不好。

“阿阮你自小身体不好。”沈亿瑶哄着开口，“师姐知道你着急查清真想找到证据，但你的身子最重要，且南疆毒障重重，我们先回一趟药王谷，你的药还有那些解毒防虫治疗的药都要带上。”

阮软并不乐意浪费四五天时间来回往返，但世界线中沈亿瑶的确带来了不少解药，云阮当时的身体条件也比阮软现在好很多，带上那些药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有必要。

啧。

阮软戳着自己面前的菜，抿着嘴不开口。

沈亿瑶观察两秒，松了口气，转头同肖天昇商量：“肖公子，不若兵分两路，去同师妹回药王谷，肖公子去灵光剑派，五日后在此会和。”

肖天昇略略眯眼，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快得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想到了什么，嘴上却毫无滞涩：“还是一道走吧，从灵光剑派绕去药王谷，从药王谷出发也省去绕路时间。”

“再者，”肖天昇看了一眼蹙眉的阮软，接着开口，“碧落山庄灭门一事还有……我与云小姐婚约一事，也需同父亲禀明。”

理由十分充分，但跟沈亿瑶本人关系不大，所以她看向阮软：“阿阮觉得呢？”

阮软抬眸，对上肖天昇的视线时心底莫名涌出一股不适，这股不适来的快去的也快，阮软都来不及更多地在意。

况且这样的确是快一些。

阮软沉吟片刻，点了头。

这边三个人商量好饭也吃完了，在阮软的催促下即刻启程前往灵光剑派。另一边，夕辞黑着个脸离开碧落山庄，站在山下不知道往哪边去。

四面都是树，往后是碧落山庄，往前是吵闹的集市。

烦人。

想到阮软理所当然说要讨伐他的语气，夕辞怒由心中起，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旁边有两个成年人粗的树上。

掌风扫过，附近略细一些的树苗苗啪叽就折了，受力最大的粗壮树干乍一看毫发无损，连叶子都没怎么动，却在夕辞收回手后横向裂开一条缝，接着毫无预兆地轰然倒地。

郁结之气发出来些许，夕辞拍了拍手，强行让自己回想阮软信任的小眼神。

小可爱有什么错，不过是年少不懂事被坏人迷惑了而已，错的是那个姓肖的。长嘴长舌。

小可爱这么可爱，这么明事理，怎么会听信他人谣言呢。

自我安慰了一下，夕辞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但碧落山庄的事不能就这样放着。

夕辞四下看了一圈，鬼魅般躲进树林，寻了一棵巨大的树躲在树荫底下，对着南方吹了一声长长的，无声的口哨。

大约两柱香的功夫，凝烟用尽了毕生所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教主召唤的地方。

落地先是见到一棵树的尸体。

被拦腰折断的，裂口齐整，表皮上还有一块隐隐泛紫的掌印。凝烟咽了咽口水，用自己的鞋轻轻碰了一下没有变紫的树皮，挺大一棵树跟碰瓷似的立马四分五裂，露出里面被紫色侵蚀的差不多的内里。

她就知道。

凝烟浑身一颤，退开两步，有点慌乱地跑进树林。

夕辞已经半躺在树杈上闭眼假寐恭候多时了。

“属下来迟，教主赎罪。”凝烟只敢抬头看那么一眼，流畅地单膝跪下。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挂着的银饰也玲玲作响。

夕辞睁开半只眼，懒散开口：“轻功有所进步。”

凝烟眼睛一亮，提起的心放下来，高高兴兴站起来，在树下一蹦一蹦地：“表哥教得好。”

“是吗？”夕辞坐起来，支起一条腿放置胳膊，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地问，“左护法，本教主是不是说过，不准动碧落山庄。”

凝烟瞬间不敢动弹，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夕辞随意捏起一片叶子在指尖翻转，尾音上扬：“灭门？”

话音落下，深绿色的叶子也变作齑粉。

凝烟猛的抬头，眼里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不服：“我没有！”

“碧落剑法是我抢的不错，但我没有灭碧落山庄满门！！”

嗓门在大点碧落山庄都能听见了。

夕辞幽幽瞥了凝烟一眼。

凝烟一哽，声音弱下来，但还在辩解：“我只是打伤了碧落山庄一半弟子，顺便给那老……云庄主，下了点使不出力气的d，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