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要做皇帝的人

孩子们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妇人的脸色可算瞬息万变。

她即便是乡村农妇,也知道眼前男子所穿所用之华贵,气质之非凡。

今早她听说村里来了个天京城里人,想去凑凑热闹刷个脸面,指不定能讨点人情好处,谁知就搁这儿碰上了。

对方理都不理她。

还朝那小杂种跪下了。

还,还喊他公子。

若非大户人家,谁还会称公子?

难道是小杂种的父亲来接人了?

可即便如此,他不还是个杂种?

想通这层,妇人又直起腰板,酸不溜秋道:“怎么,你们家老爷,终于想起来有个小野货在外头了?城里人果然花样就是多。”

周风眸光一凛,訇然拔出腰间长剑,手腕一抖,程亮的剑锋携着劲风往妇人颈边一刺。

剑光倏闪,剑身在妇人颈边慕然停下,虽未刺伤妇人,剑风却割下妇人脖子上一层薄皮,滴答滴答流了几滴血。

只这一个动作,那妇人就吓得呜咽一声,双腿瘫软,跪下失了神。

周风:“你若再胡言乱语,小心头颅不保。”

帅啊!

邢筝兴奋地抬眉,看卤蛋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赵二得了方才旺仔的教训,吓得赶忙凑上妇人的耳:“娘,你要喊爸爸才行。”

那妇人浑浑噩噩,被惊得魂飞魄散,只嘴里轻飘飘飞出一句“爸爸”,再不能嚣张。

大人不计小人过,邢筝挥挥手与妇人道别:“大娘再见。”

邢筝与周风交谈片刻,由小福娃们吹捧着领回家。

见到妇人口中的“师父”,关门关窗,她被迫听了一段辣耳朵的野史。

原来,她的渣爹是当今大梁的圣上。

大梁的皇族姓邢,所以她真名还是叫邢筝。

她父母的相遇,是一段类似大明湖畔夏雨荷的故事。她的出生,是这世界没有小雨伞而造成的意外。

皇帝渣爹当年微服私访,偶遇一名叫叶秋棠的美貌侠女,见色起意,不由分说命暗卫把姑娘绑到身边伺候,又因龙体卓越,一炮便有了邢筝。

然渣爹出门玩得开心,很快把回来接女人这茬抛到脑后。姑娘无法,又因道德压迫,只能同家里人断绝关系,独自来赵家村隐居过活。

但姑娘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姐,她可是个侠女,她有野心,有勇气,有计谋。于是她把邢筝当男儿养,又因缘际会了贵人,没日没夜写信求人家往天京寄消息,“造谣”皇帝有个私生子在外头流浪。

很快,消息传入皇宫。

渣爹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这回事,更不确定是自己在外头约的哪个姑娘的,就先偷摸摸派了一个手下来确认真假。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见了邢筝,见了叶秋棠,又看了皇帝老儿当年留下的书画,这事儿也确认地就**不离十,就差滴血认亲这环了。

但那些年朝堂动荡,渣爹位子没坐稳,哪能接个私生子回来,只得喊这个倒霉蛋继续留在赵家村。

而这个倒霉蛋小老头,就是邢筝的师父。叶秋棠生病翘辫子以后,他便没回天京,一直同邢筝住一块,保守她是女儿身的秘密。

师父叫叶川,倒是与她娘一个姓,连周风都尊称她师父一声“叶将军”,不由让邢筝怀疑二人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她师父耳朵和鼻子大又翘,长得像中华菊头蝠。再观她英气貌美,虽然现在年纪小个子矮白白的像个小包子,但也是个漂亮的小包子,就只能先排除直系血缘关系这一层啦。

师父年纪大了,为人不争不抢也不管事,还特别爱种田,研究杂交水稻啊麦子什么的,屋后的农田里什么稀奇古怪的异形都有。

所以村民也不乐意和他打交道,觉得他脑子有坑。

如今周风说要带二人回京,师父却不愿同邢筝一起回去,非要继续研究屋后头那片妖魔鬼怪。

好嘛,昔日大将军竟解甲归田,迷上杂交技术。

周风因见识了邢筝的武功,在师父面前可劲儿夸她天赋异禀。

菊头蝠师父自知这徒儿几斤几两,等打发周风出去守门,嘴角立刻就垮了。

他冷哼一声,闭眼犯嘀咕:“徒儿,听见没,天京的人谎话连篇,拍马屁不打草稿。”

说罢,他朝门口重重“呸”了一声。

这之后菊头蝠师父决定把一项毕生绝学传授予她:【一击必中】。

正是当初邮件上说,注册即送的神技。学了它,日后哪怕她瞎了,也能打得坏人到处爬。

临走前,菊头蝠师父摩挲了几下她脖子前的玉佩,说是她娘给她的遗物。说罢,又从一个装满银子的箱子里,抠抠搜搜地翻出一串铜板给她当盘缠。

【获得:三十文钱】

邢筝:葛朗台……

完了他还絮絮叨叨:

“京城唯有贤妃娘娘可靠,你去之后,定要培养自己的亲信,其他人一概不可轻信……”

“如今朝廷局势动荡,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是三皇子,你可早日抉择站队。”

邢筝:届时兄弟阋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站啥队啊。

游戏叫什么?

《我在大梁当皇帝》。

那主线可不就是当皇帝嘛。

于是,邢筝笑着先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当皇帝。

翌日一早,邢筝和周风便准备离开赵家村,前往天京。

二人为掩人耳目,起得比鸡早。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邢筝就被周风“端”上马背。

刚出门,邢筝往两旁一看,好家伙,竟有许多村民听到风声前来送行。

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看她要发达了才舔着脸来送她。

呵,趋炎附势。

当然,邢筝此时在他们看来就是:小人得志。

周风轻轻拉扯马绳准备上马。

簌簌簌。

身后忽传来一阵异响。

二人回头,一眼睹见旺仔那瑟缩的小脑袋。

他藏在高高的芦苇荡里,表情阴狠,举着拳头像她示威,全然忘了昨日的痛。

邢筝轻笑一声,假装手里有东西,猛地一甩膀子,吓得他飞窜着躲回去,活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猪。

不一会儿,草丛中传来一声惨叫,圆润的旺仔被自己的亲娘当场从草丛给揪出来,拎着朝二人走来。

“赵筝公子!”大旺仔揪着小旺仔,把他放邢筝跟前,赔笑道:“赵筝公子,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进京的机会也不多。从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小村民一般见识。这么多年,我也给你们家送过不少稻子呐,你们屋子后头的那些个……植物……有一半都是从我家拿的。您看,您方不方便将这小子带进京?做牛做马任凭您使唤!”

邢筝扯扯缰绳,看向周风。

他恭敬行礼:“单凭公子决断。”

邢筝:我浑身上下只有三十文,还带个饭桶出门?我带他我就是憨批。

叮——

【主线任务:收小弟】

憨批.邢筝:“带上吧,看在你这么想去的份上。”

“我不去我不去!”该配合演出的小旺仔奋力挣扎,奈何他娘一个毛栗子便制服了他。

自此,旺仔头顶大包,与二人踏上了回京之路。

一路上,吃穿用度都是蹭的周风的盘缠,由旺仔“孝敬”地伺候,邢筝也算乐得逍遥。

自赵家村至天京,路程长达两个月,从盛夏到初秋。中途周风还要办些私事。邢筝半途学着骑马,三人行了一个半月,终到达隆城。

周风为邢筝买了一套还算得体的外衣,一路上,他难免多去观察邢筝的一言一行,心头做着千般思量。

六皇子心性清高,颇为自傲,且天赋异禀,将来定要将宫内搅得天翻地覆。

若真有那一日,周家在朝中的势力……

不知情的邢筝,此时正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朝街边的吹糖人摊出神。她偏过头,渴望地朝周风看了一眼:“周叔叔,我想吃糖。”

身后的旺仔眨巴眼睛盯着她指的糖人,直咽了好几口口水。

嗐,再怎么有天赋,不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可爱孩子。

周风自以为想多了,忙过来笑着结账。

移开凝视周风钱袋的视线,邢筝接过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甜甜笑了:“谢谢周叔叔。”

据她观察,周风手里约莫有二十两零银,这些银子根本不够。

这几日,邢筝发现闭上眼,就可以进入系统的商城。

商城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技能与物品,均要用银子购买。拉到最下面,竟有一个叫“大宝贝”的物品,消耗万两黄金才能买。

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听起来怪引人遐想的。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十指琴魔”、“金刚不坏神功”等技能,一个比一个贵。

抠门,她师父是真抠门,只给了她30文,只够买十根糖葫芦。

她如今迫切地需要一个能读懂这世界文字的技能:【翻译眼】。

这个世界的文字故意弄成了复杂模样,跟二维码成精似的,想学都学不来。可【翻译眼】竟售价一百两银子,她如今钱途堪忧,岂不是要当一段时间的文盲。

糖人齁甜齁甜的,壳脆糖稀软。

“可爱孩子”邢筝面上咵嚓咵嚓地咬着,背地里却在盘算怎么通过正当途径捞钱。

旺仔站在一旁不敢吱声,睁着两只圆眼睛滴溜溜地盯住她,眼眶里隐约有那么几分氤氲雾气。

竟是馋哭了。

邢筝属实看不下去,她砸吧砸吧嘴,朝周风投去一个水盈盈的眼神。

邢筝这皮囊可盐可甜,眉毛生得相当英气,一双眼睛却可楚楚可怜,因年纪小还没长开,腮帮子还带了点婴儿肥。她这一眼望过去,周风压根招架不住,忙给她又买了一根。

“喏,”她递给旺仔,“以后跟着爸爸,有糖吃。”

小旺仔听罢,心里头不情愿,表面上阴阳怪气地哼唧几声,才点点头。

一行人进入一家客栈,周风与掌柜的商谈,旺仔不情不愿地跟在其身后,离邢筝远远的。

邢筝抱臂立在一旁,一副小大人模样,脑子里正琢磨着发财大计。

叮——

【主线任务:收拾恶霸。】

什么恶霸?

身后倏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一店小二满脑袋密汗,一脸惶恐:“掌柜的,那家伙又来了。”

“又来?赊账这么多次,我这客栈迟早要被他喝倒!”

紧接着,邢筝眼前一黑。

一衣衫不整、酒气熏天的壮汉打着响隔,立在自己面前,嚷嚷着要酒喝。

邢筝还闻到一股子腋来香。

他略红的眼一眼瞅见只长到他肚脐眼的邢筝,嫌她碍事,挠了挠肚皮,抬起腋毛炸开的大臂,不由分说,挥掌就打在她肩膀上,想把她撂倒扔到一边。

说时迟那时快,邢筝下意识抓住他的“熊掌”,转身一翻,弯腰来了个过肩摔。

对方是个壮汉,但奈何邢筝五十级的基本数值甩出他十几条街,她一脚下去,双手再用力一钳,把他死死制服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多用肚皮蹦跶两下。

壮汉开始激烈地骂人,从祖宗骂到娘。

见他不老实,邢筝猛一用力,“咔嚓”一声,那家伙的手腕险些被她扭断。

周风立在一旁,附在腰际欲拔剑的手,硬生生僵住。

看来,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邢筝哪里是什么善类,她见天上还没飘经验,任务不算完成,就毫不犹豫又补了一脚。那壮汉呜呼一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再没有闹事的可能。

“高抬贵脚”的邢筝拿了经验才作罢,她拍拍手,将人踹翻身,踢到掌柜的脚边:“送你了,不必言谢。”

从古至今,都有一个千年颠扑不破的真理:

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扁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邢筝

“厉害,厉害!方才若非少侠出手,小生便要献丑了。”

在场众人安静如斯,忽有人马后炮,大家十几双眼睛刷刷刷看过去,聚焦在那人脸上。

来者是个锦衣华服之人,长相清秀,表情管理得当,笑得十分官方。

他手握一把青玉折扇,轻拢慢捻,颇为做作。走近邢筝,他合起扇面往空中虚点一下,皱眉责怪道:“周风,我道你怎的离京了,竟是结识了厉害的小友,还不快向我介绍介绍?”

小友?

邢筝砸吧一下嘴,顶不喜欢这个拿扇子装比的臭屁小孩。

周风恭敬行礼,忙靠近邢筝咬耳朵:“这位就是三皇子邢简,没成想在这儿遇到了。”

说罢,他大声道:“原来是简公子,这位是我的侄儿,叫……”

“赵筝。”邢筝抢道。

“赵公子好身手。”三皇子年仅十五,颇为早熟,又爱才心切,迫不及待要把邢筝收归麾下似的,语气极热络,笑得也过分刻意,倒显得怪恶心的。

邢筝对这位夺嫡之敌无甚兴趣也不想附和,她眸光一转,落在三皇子身后。

那人见她望他,展出一泓温柔的浅笑,敛衽朝她行了一礼:“见过赵公子。”

他的声音清冽,在这盛夏,如同青翠的竹林下吹来的一缕清风,拂过溪水,掀起清透的涟漪,一波又一波。

邢筝怔怔然,目光向上,盯住他低垂的面庞,惊鸿难抑。

等等。

这家伙!不就是引她入坑的罪魁祸首吗?

邢筝再往上看,这家伙头顶还没个等级,竟只有三个格格不入的黑色问号。

啥意思,这家伙实力是个迷?

邢筝:渣爹……这个渣爹……哎哟这个渣爹……

那么问题来了,渣爹叫什么呢?

不要在意,因为渣男不配拥有姓名。(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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