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的屏幕浮现出字幕，任务的进度从50/100刷新到80/100。

「主线任务:1–所谓等级」

「作为新生，你很难想象清英私高这样历史悠久，声誉显赫的私立中学，在宣称着教育平等，东西区共建的同时，却默认了学校的阶级划分。

在这里，所谓等级，就决定了一切。」

「作为规则的制定者，S级的F4享有一切的豁免权，谁得罪了他们，谁就会沦落为F级。」

「而F级，就是全校可以欺凌的存在。」

第一个狰狞的音突兀炸开，曲折昂扬的一段小提琴与钢琴的合奏曲在地下室响起，明姣西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江禹智平静注视着她，因为药效刚过，苍白得逼近雪色的皮肤还透着点不正常的红艳，睫毛垂下阴翳，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

此起彼伏的音乐声之后，话筒背后的人开始说话，清脆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下午好，希望大家今天也过得同样愉快。”

“紧集通知，因为替死鬼出现，所以本期F级有所更改。请在Echo上关注‘等级’板块，新的通知即将发送。”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欣赏大家投递的歌曲——”

“《狩猎曲》，狩猎的号角声，马蹄声通过演奏者精湛的钢琴技巧得以演绎，这是一首紧张刺激的练习曲……”

跳转的音符，像是叮铃作响的铜管，每一下都让人头皮发麻。

明姣西翻出Echo,江禹智看见她那个损耗程度直逼百分百，马上就要报废的手机，欲言又止，目光闪烁不定。

手机外壳有拆卸的痕迹，东区的品牌货不会留下这种印子。

江禹智抿着唇，眼皮跳了一下，分不清是左眼还是右眼，余热过后，头脑仍然发昏。

Echo热闹得要命，明姣西和宋嘉礼那条帖子，很快被一个红得发紫的标题盖了过去：「嘻嘻，大学霸jyz真去当替死鬼了。」

没头没尾的一个主题，所有人却心照不宣的点进去，热度直线飙升。

玩家看了一眼那个还靠在门上，长发遮眼的阴郁男，暗暗不爽。

怎么回事？他什么身份？就这么抢走玩家的热度了？

费尽心思拼命拉仇恨，却比不过天赋型选手轻轻出手，就引来地下室囚禁，广播特别预告，校园论坛通缉，这么多独家专属剧情。

「出国交换刚回来，有人省流总结吗？」

「简单，jyz拿数竞奖，要升A级了，顾少好心邀请他进学生会，他拒绝了，F4同意了，也没说什么。」

「疯子吧，不知道进学生会是免死金牌吗？他这种西区的，就算再聪明，最好的出路也就是当高级牛马吧。」

「跟着F4是一步登天，jyz不知道珍惜呐。」

「太贪婪了，jyz。平时在班上装装就算了，一个满身穷酸味，只有脑子还行的家伙，怎么敢装到F4面前？」

「就是受不了那些老师拼命保他啊，分不清拿的是谁的钱，我们的学费是给懂事的老师的，早该收拾jyz了。」

「西区那种地方，能有什么聪明基因，没看到隔壁的爆料帖吗？jyz他爸就是个……」这条评论后面的内容被和谐了，发评论的人，又补了一个鸭子的emoji。

「wok，真的假的？」

「jyz长得就让人倒胃口，头发长得跟男鬼一样，眼镜厚得跟啤酒瓶一样，上次撞到他，看到他那小眼睛，我差点没被丑吐。」

「西区来的，你们还期待有什么好看的嘛……全都一脸穷酸相，阮慈都算是他们那里顶级了的吧……」

「恶心死了。」

「太恶心了。」

「别提阮慈……」

后面的楼层逐渐跑偏，明姣西皱眉，找到那个第二楼发帖的匿名ID，选择了只看他的发言，线索立刻清晰起来。

「百晓生(备考版)：简单，jyz拿数竞奖，要升A级了，顾少好心邀请他进学生会，他拒绝了，F4同意了，也没说什么。」

「百晓生(备考版):问题吧就出在他有一个正义的朋友。嘻嘻，那个女生可不是阮慈那样，只会耍点小心机。那女生可是坚韧不屈地把学校里的事，Echo上的事拍下来，做成什么证明材料，放到IG上去了。」

IG是维洛合众国的社交软件，Echo只是清英私高校内的论坛。

「百晓生(备考版)：顾家那位的底线，就是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学校里解决，闹到外面去的，都得自求多福。

所以说那女生去求会长跟hxy都没用啊，只能找替死鬼了。

jyz人还怪好的，也没见他们平时有什么交集，居然都快升到A级了，还愿意为爱做F。丑是丑了点，但也比F4这种不怜香惜玉的强吧。」

手机损耗度达到百分之百，黑屏黑的猝不及防，明姣西淡定地收好她的小破烂手机大概知道前因后果了。

任务提示会出现的箭头再一次闪烁在她脚底，通向不远处的靠着门的江禹智。

真奇怪呐，长了一张不安全又不安分的脸，在别人眼里却是丑八怪。

眼里写满了没有世俗的**，却会为爱痴狂，甘愿当替死鬼。

这种信息，谁信谁傻叉。

几斤几两啊，搞得跟什么男频主角一样。

明姣西慢条斯理捡起被江禹智拍落在地上的外套，好像不曾经历过他的排斥一样，耐心地踩着箭头，再次走到他面前：“我和F4不一样，我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很有耐心，不收集到的话，我会有些苦恼。”

江禹智不太理解她在说什么，却敏感地感知到危险，默不作声地接过外套，抱在臂弯处。

蓝色的屏幕在明姣西眼前闪烁，这是江禹智看不到的游戏面板。

「最终抉择:

你已经知道了F级是什么，也明白了替死鬼的规则。作为西区的代表，你可以选择冷眼旁观，做规则的顺从者；也可以选择，另辟蹊径，找出规则的漏洞……」

「A.离开地下室(可能会增加神秘人好感度。)」

「B.带着江禹智寻找线路避开霸凌(增加西区阵营偏向，增加江禹智好感。)」

A选项，冷眼旁观，却会增加神秘人好感。可以推测，多半是F4中的一个，她选择离开，放弃江禹智，就代表着顺应清英规则，低头服软。

权力的驯化是潜移默化的，接受了等级制度一次，就会接受第二次，直到被这套规则框定，让自己的价值体系和这套等级制度高度绑定。

金子塔顶尖的人，便是像这样以规训思想的方式，只用少量的资源，就可以呈辐射状态掌控下面的人。

神秘人是谁，对明姣西这样游戏玩不少的高玩来说，可不怎么难猜。

多半是F4里，还没在她面前出场的那位了。

明姣西觉得，这可能是最符合游戏描述的一位了，傲慢自大，自以为是，心狠手辣，喜欢玩弄人心。

高位者低头，攻略者爱吃。

但凭什么不能是她是高位者，她低头随便施舍点怜爱玩玩呢？

有时候人是感觉不到自己失去权力的，就因为没有掌控过权力。

明姣西对A选项嗤之以鼻，继续观察正义值拉满的B选项。

看起来挺正常挺保守的，好像比较适合她这种没有存档位的。

幽幽的蓝光照亮明姣西沉思的侧脸，但在江禹智的视角里，游戏的箭头，泛光的屏幕，全都是不存在的。

陌生的少女就站在逆光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眼里却没有什么傲慢的情绪，只是一些浅淡的思索。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应该继续保持沉默，诱导一个东区的随便什么人，代替他留在这里的。

作为一个善于审时度势，计算情感分量的人，江禹智从明姣西对那台摄像机做的一切就能推断出，她是一个需要远离的疯子。

直接挑衅那位，这是远超他作死的程度。

江禹智的拇指在校服外套的袖扣裂口上摩挲，这是被人踩烂的，这件外套不知多少次被人扔到地上。

被别人，被不久前的他自己。

但她捡起来了两次。

江禹智诡异地在意这个两次。

大部分时候，没有人可以拥有第二次机会，无论是在西区，还是在清英。

他垂下眼帘，声音小，但也足够明姣西听清楚了：“你快走吧，还来得及，他们目前定位不到这里。”

江禹智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造型怪异，黑乎乎一坨，像是墨水瓶的东西，边缘的指示灯发出绿光，才证明了这东西确实在运转。

[物品:信号干扰器

来历：是的，尽管你不服气。但上天赏饭吃就是没办法。你在西区拼死拼活刷智力值，勉强能做出B级道具的时候，有些人光凭幸运就可以随手做出B 道具。

或许你缺少一点幸运(商城直达链接。)

等级：B

属性:影响和阻断信号传输，实现高效精准的干扰(注:作用范围包括玩家与非玩家)」

忽略游戏劝氪的提示语，明姣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那段超绝超酷超装逼的挑衅视频，结果没发出去是吧？

用了个解码器道具，结果是白搭是吧？

好好好，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玩家咬牙切齿地从江禹智手里扣走那个死丑死丑的信号干扰器：“把这个赔给我。”

江禹智缩了一下手，手腕上的红瘢痕更严重了，破皮的地方绽出鲜红色的伤口。

他出血了，但没叫痛，只幽幽道：“这是一次性的，你拿走也没用了。”

明姣西笑意盈盈收好了信号干扰器，不以为意：“那可不一定。”

「叮~获得“B 信号干扰器设计图×1”。」

“不白拿你的，勉强帮你个小忙。”

江禹智眉间凝出细褶，她跳跃脱线的思维就好像一个无法预测的随机解，他的世界并不欢迎这种随机性。

“不用……你赶快离开……”

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凑近的动作吓得紧贴在冰冷的电子门上。

学校的监控会实时将F级的动态传到Echo上，信号干扰器，隔绝掉的不止是那台摄像机，还有地下室的监控。

江禹智数着自己不正常的心率，放慢了呼吸，伤口像有虫子在爬，腐烂的肉要长出新皮。

他莫名想到，眼皮不久前跳的那下是右眼。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信号干扰器关闭的那一刹那，江禹智的大脑短暂空白。

“嗡嗡”的机器鼓掌声，电子监控闪烁的红光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锁定F级的电子眼发出尖锐的警报，明姣西好心地将坏掉的信号干扰器还给江禹智。

设计图到手，这东西对她就没用了。

少女那张天然清纯无辜的脸上，黑而明亮的眼里是明晃晃的玩味笑意。

她舔了舔嘴唇，冲着红色的电子监控眼微微偏头，江禹智忘不了，那一双野心和疯狂都坦荡的眼睛。

她说：“我代替他，成为F级。”

「叮~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1」

「所谓等级→成为F级」

「获得成就:金字塔底的基石

(成为F级即可解锁该成就)

成就奖励：西区群众好感增加。」

「你知道的，世界有时就像一枚硬币，正面和反面总是相对而言的，最底层的遭遇是东区攻讦的借口，也可以是让西区共情的勋章。」

「无论未来如何，恭喜你，做出了在清英的第一个重要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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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周目[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