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杀不杀的问题上周依依并没有纠结多久,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玩的。
她的心一直挂念着逃跑的事,而且周依依的目光不经意撇过窗台。
自从神庙回来,那个小女孩就一直在跟着她。
此刻她可以通过房间的镜子看见它的身影,一袭青蓝色的上衣加粉色底裙,身影模糊飘散,见到她看过去伸出手来用用手背拍了拍手,依旧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郑清越,”正在勾勒咖啡拉花的周依依忽然转过头来,“你的碎块是要钻进我的肉里去吗?”
她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紧贴着往骨头里钻的一个蠕动的东西。
郑清越伸出手把东西捡回来,但整个人仍旧定定地看着她,坐在她身边略有些委屈的样子。
周依依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默了默,她记得她开始泡咖啡时他离她的距离得有一米来着。
现在她的胆子好像变得格外大了,在两个面容诡异、行为也异常的家伙同处一间房,但竟然手还是稳当的。
“郑清越。”没有两秒周依依又叫道。
“怎么了?”已经挨到她耳边的郑清越低声回应。
虽然有的时候他思维总是很跳跃,但好似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回应她。
周依依伸出手抵开他的脑袋。
“拿开我腿上的碎片。”
郑清越停顿一秒,伸手又捏走了。
自从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出现,周依依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褪色了,那鲜活的画面逐渐变成干枯的颜色,灰白的情绪也染上斑斑血红,就像郑清越所佩戴的玫瑰宝石。
怎么会认为母亲的行为没什么大问题呢?怎么会觉得父亲的那种疯狂也很正常呢?怎么会那么平淡地面对那些灰暗的记忆?
“郑清越。”周依依放下手中的东西,无奈地转过头去。
此时他正在她背后紧紧地拥抱她。
她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唯有凑近了深深地嗅闻才能闻得到。——当然这只不过是郑清越想要紧紧拥抱住她的借口罢了。
一丝一毫的空隙都让他无法忍耐了。
周依依开始挣扎起来,这让郑清越越发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想要远离他。
这个认知更加刺激了他。
于是周围的空气出现诡异的气息,而那通讯装置的信号开始变得稀稀拉拉。但先行者并没有对此表现的很紧张,因为他们已经布置好了捕捉的东西了。
事实上众人得到的时间都是错误的,祭祀日期也是错误的,即便有心人想要渗透也没办法,因为基地的人们甚至也有很多不知道正确的时间。
唯有总负责人和V95知道真正的捕捉时间和捕捉计划。
周依依好不容易转过了头,她反手摸着郑清越的脑袋咬牙切齿:“拜托,都这个时候了,你非要搞事是吧?!”
就不能让人平平静静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了!她的心情甚至都压抑不起来了!因为都变成怒火了。
郑清越的头被她揪地微微往后往,但仍旧梗着脖子想要回到她的脸庞,让人不由得担忧,倘若这脖颈在这一刻断裂,那没头的身体是不是还是会锲而不舍的想要挨近她。
执着又令人恐惧。
周依依想到这一点有些发毛。
“你够了啊。”她语气有些虚弱的道。
真的掉下头来,是个人都要萎了。
“我又没做什么别的,你看不见我在给你冲咖啡吗?”周依依说道。
郑清越想要的并不是一杯随手绘制的咖啡,她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到屋子里来,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耳边是先行者们嗤嗤啦啦的声音,郑清越想如果这个时候周依依询问他的计划,他大概会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真的不顾一切脱口而出。
他没办法安抚她,周依依的心跳声很杂乱。
而郑清越也因此变得不稳定起来。
“不要担心。”他又一次说道。
于周依依听来,这种的话苍白又无力。她并不信任他,也不敢信任他。
如果他们相遇在那片钢铁构建阴雨连绵的不夜城市里,想必周依依或许真的会对他有那么一丝偏袒与喜爱。
她并不抗拒他的接触和亲昵,虽然对于虚无的爱情她并不认同,但是或许那时他们对彼此能多一点真心。
她对他的真心和他对她的真心。
而不是在公司制造的迷雾下永远无法坦诚。
周依依并不畏惧郑清越所表现出来的痴迷和偶尔泄露的癫狂,不如说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中,他的行为并没有那么奇怪。
因为更加奇怪的一抓一大把。
可是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生活,活着迷雾之中,睁眼见不到天际,所看到的只有惶恐的未来。
周依依不够坦诚,她怀疑并且虚伪,所以也并不对郑清越报以任何希望。
他说的每一句话于她看来都有着另一层含义。
周依依轻轻松开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柔软的发穿行在白皙透粉的手指中,像游鱼穿过一片片的水草,可花香又在提示着人们的嗅觉。
不要将眼前的怪物认成湖底的珊瑚虫,他存在于茂密的树叶繁花交织处,那阴暗的烛台前。
郑清越的金属眼睛像一颗奇异的宝石,在她的抚摸下变得安静而沉溺。
在周依依忍不住亲吻他的眼睛时,他先一步亲吻了笑出来的她。
这个吻并不亲密,它在女主角的微笑下结束。
看着眼前人轻皱不解的眉毛和欲求不满的神色,周依依解释自己笑出声的原因。
“对不起,只是我突然想起关于习惯的问题来。”才短短几天,她就养成了同郑清越对视超过三秒之上,她就会亲吻他的金属眼睛的行为。
这个习惯可真的………
周依依张开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地与他嵌合在了一起。
郑清越怔了怔,然后安然回抱住了她。
暖洋洋的怀抱与柔软的心,是他忍耐许久终于获取的一点点回报。
他贪婪且珍惜地吞噬着。
就在这时周依依突然带着无奈和难以解答的情绪道:“说真的,你当真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吗?我感觉你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
郑清越不言,用行动回复她。他整个人像是一只吸了薄荷叶的大猫,在她耳边与身上蹭着,散发着喜爱至极的气息。
周依依最终还是放纵了他的这一行为,虽然看起来好像确实很难为情,但这里又没有他人。
除了……
她侧眼看到角落里仍旧嬉笑嫣然的小女孩,想到她与郑清越都被迫开着的通讯,耳后慢慢热了热。
周依依决定说些什么扫兴的话来打破这种看起来见不得人的氛围。
“咳咳,你说如果这时候我们的光脑一起断联,下一刻会不会有人冲进来?”
郑清越的回应是亲了亲她的耳朵。
然而——
【公司:我们不会的,周依依小姐。】
周依依呛了一声。
【公司:我司严格遵守公民**条律。】
周依依有些发软的身体瞬间恢复了一瞬。
哪个公司狗在盯梢?过分了吧。盯就盯还盯的这么明目张胆?你他妈还知道**条律。真遵纪守法,那这趟旅程根本不会存在。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了。
【周依依:你是V95?】只有那个传说中的高级人工智障才会一本正经地回复这些。
【公司:是我,周依依小姐。】
靠它来盯梢倒是很符合先行者的作风。
周依依不再搭理它,没什么意义。
人工智能的限制太多,而且现如今并没有真正觉醒意识的人工智能存在,如果V95有破绽,那么它也就不会被用来当做逮捕邪神的秘密武器了。
郑清越突然咬了咬她的侧颈。
他开始一遍一遍的叫她的名字,非常羞耻的那种叫法,至少是不应该出现在人前的叫法。
周依依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然而他非要贴贴的动作却怎么都停不下来,于是只能默许,为了制止他因为自己的捂嘴而变得失控,周依依偶尔会安抚性的亲吻他的侧脸。
在她第三次亲吻时,好似失去理智的郑清越停下了周身的蠕动与斑驳。
他与她对视,眼眸深深,周依依的手还按在他的嘴巴上,半饷又移向了那双眼。
这可真是。
“我有没有夸过你长的很俊。”
郑清越嘴唇微启道:“夸过。”在祂失去记忆前和记忆后不止一遍。
如今她又提起他的长相,让郑清越不由得觉得她当真是有些喜欢的。
当谎话说多了,总归会有人信的。
郑清越知道这个道理,但在这一刻仍不可违逆地相信了她说的话。
大概他长的于她看来当真还可以。
总不至于是夸赞他丑陋不堪的灵魂,那些连他自己都难以分的清和直视的东西。
阳光与鲜花离他太过遥远,比起那些美丽的东西,他更像那腐烂花堆中钻出的蛆虫,窥视者那些不该窥视的东西。
先行者以为他们的日复一日的思想暗示是成功的,可他们却没料到,郑清越根本不算一个正常的人类。
那些对于普通人而言难以抉择的事情和情感通通与他无关。
但他非常聪明地将自己进行了伪装,以一个性情冷漠但正常的人类身份去隐瞒他实际上没什么同理心和弱点的事实。
郑清越感受到自己眼睛上柔软的手指肚,微微勾起嘴唇。
毕竟他心理课学的一向不错,对了,还有催眠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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