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年纪比路知还小两岁，白白净净的，是个清秀小生。江听年找他不为别的，只是想给杨初染真正的定罪。

目前为止，杨初染所犯的事儿，都不是直接杀人。

藏獒伤人是杨初染和经纪人一同策划的，目前证据不足，无法定罪。即便找到了证据，汤二少五人都没有生命危险，杨初染最多判个故意伤害罪。

小汤总醉驾案主谋是汤雪梅，杨初染明知道汤雪梅喂了小汤总毒品，还顺水推舟邀请小汤总去她哪里，属于从犯。

所以唯一能给她定故意杀人罪的，就是那名自杀的艺人。

两人在狭小的化妆间见面，助理守在门口，屋里就他们两人。薛崇打量着江听年，表情复杂。

“你是为了杨初染来的吧。”娱乐圈混的，没几个蠢人。网上的流言闹得沸沸扬扬，薛崇多少知道一些。更何况江听年容貌气质惹眼，他看到热搜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分钟。

江听年点头：“我知道有一名艺人因为杨初染自杀了。这人跟你同一时期出道，你们关系很好。”

薛崇走到化妆椅旁坐下，垂着头，没说话。

江听年道：“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只能判定侮辱、诽谤、侵犯他人名誉权这几项，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名艺人的死亡与杨初染有直接关系，她甚至不用坐牢，只要拿出些赔偿就能无罪释放。”

薛崇呼吸一重，双手下意识抓住了椅子扶手。

江听年道：“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我。”

薛崇猛地抬头：“你认定我有证据？”

江听年“嗯”了一声：“和你一起出道的有四个人，只有你一人资源不错。”

薛崇脸色微变，眼底带了几分恼意：“你的意思，我不是靠自己实力拿到的资源了？”

江听年摇头，蹙了下眉：“你知道我的意思。爱豆出道想要在演艺圈扎稳脚跟没那么容易。路知他是天赋如此，你演技还不够成熟。”

薛崇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你既然是过来求我办事，就该知道这些话不该说。我和路知谁优谁劣，凭你一个人就能定论？”

江听年沉默下来。或许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他对人总是直来直去，一时间倒没想着顾忌对方的自尊心。

缓了片刻，江听年道：“好胜是好事。你自己也明白这些，所以才会请人指导演技。我刚才只是就事论事，没有看低你的意思。”

两人说着的时候，恰好外面传来导演喊路知的声音。薛崇哽了一下，扭开头道：“我帮你，你确定你能把她扳倒吗？她身后可是有汤家。”

江听年道：“你放心。她动不了你了。”

薛崇手里最关键的证据是一段视频和录音，当初杨初染潜规则不成，曾经亲自带人到他们宿舍施压。经纪人为了巴结杨初染身后的汤家，把队里其他人全部支走，只有薛崇不放心，偷偷跑了回去，恰好留下了证据。

视频中杨初染让人打骂队友，并且强制拍了队友的裸|照，扬言要散布到网络、寄给他的家人，结合视频上显示的时间，队友自杀就在杨初染走后的深夜。

而且视频中杨初染说过，除非队友死了，否则她绝不罢休。她的言行是导致队友自杀的直接因素，严谨一点来说，只要确认杨初染有故意逼人自杀的嫌疑，其行为又足以导致队友自杀死亡，这在法律上便构成了故意杀人罪。

江听年把杨初染诱导队友自杀那一段特意放慢看完，心中有了七成把握，随后便把视频邮给了段文铮。以段文铮的手段，杨初染的故意杀人罪是跑不了了。

“我想过报警的。”见江听年要走，薛崇忽然道。

江听年手搭在门把手上，没回头：“但你没报。”

“那是因为我知道报了也没用！江警官，你是警察，你心中有正义，对于你们来说，知道有人犯法还不报案，是违法、是昧着良心；但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我们只想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这有错吗？”

江听年没立即回答他。他垂着眼，片刻后，开门出去。

“不是事分对错，是对错分人。”对于有些人来说，良心不安是为错；无愧于心，是为对。比如路知。所以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薛崇有些颓然地坐回化妆椅中，握紧了双手。他还是无法理解，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要自保而已。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和他做出同样选择的大有人在，他凭什么要觉得愧疚？

人心，本就如此。

江听年出了化妆间，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这地方靠近浮屠山，有大佛庇佑，又有真正的鬼怖桃木驱邪除煞，所以并未被鬼气侵袭；就连天|怒降下的大雨也在这里止歇。

路知的小助理一直守在不远处，此时见江听年出来，便悄悄跟过来道：“江警官，你微信泄露的事是真的吗？”

江听年点头：“是。”

小助理表情难过：“就没有部门管管这些人吗？”

江听年道：“有的。你放心。”

小助理闻言打起精神：“路知哥昨天想联系您，又怕加您的人太多给您造成困扰，所以一直忍着没申请好友。”

江听年听明白小助理的意思，恰好路知的手机这会儿就在小助理包里，便互加了好友。小助理羞羞涩涩地，也和他加了好友。

聊完之后，江听年避开人流上了山。

浮屠山经过上千年的发展早已成为了国内闻名的旅游景点。这地方与其他地方大有不同，天怒降下的大雨暂时还没有牵连到此处，所以来此的游客并不少。

江听年走遍了半山桃林，不动主干，只取少量枝干，又因为每棵取的都不多，最后在未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填满了半个乾坤袋。

辟邪桃木以长者为佳，年限越久，灵气愈盛，辟邪效用愈强。浮屠山又是地藏菩萨曾经的修行之地，灵气佛性皆有，故而是目前最佳的驱邪媒介。

江听年空手回到城里，找了一家酒店入住，洗漱完取出桃木镌刻，刚做好一个，手机就叮铃铃地响起来。

江听年没有多想，伸手按了接听键，电话里何耀的大嗓门传来。

“江队，昨天那个嫌犯自杀了！”

这件事江听年早有预料，只不过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发生了。这也侧面说明了纠缠嫌犯的那些东西的凶戾程度。

“十四在局里，你让他超度一下。”

何耀顿了片刻，干巴巴道：“……好、好的。”

“还有事吗？”见何耀半晌没再说话，江听年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江队明天回局里不，听段哥的意思，局里打算明天开始教训门口那些人。”

“你们看着办吧。”江听年重新削了一根桃木，继续做他的木牌。

何耀又犹豫了半晌，终于扭扭捏捏开口：“那啥，江队你知不知道，你又上热搜了？”

江听年手上的动作没停，“嗯”了一声：“我今天见到路知了。”

何耀一脑门问号：“和路知啥关系？”今天的热搜是您怼人的视频好吗！

“没关系，我只是表达下自己能够近距离追星的喜悦。”江听年把两个木牌并排放在酒店的桌子上，拿起手机选了个好看的角度，“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拍照了。”

拍照？

何耀后背一毛，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江队你拍什么照？你啥时候有这兴趣爱好了？江队……”

不等何耀继续再说，电话里已经传出挂断的忙音。而电话这头的江听年，则是沉默地看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在心里下结论：原来手机在开启相机的时候不能通话的吗？

江听年吐槽完继续拍照，暖黄的灯光下，新出炉的两个木牌摆在桌子一隅，看上去平平无奇，像两个被人随手丢弃的破木块。

【转运桃木，1元一个。心怀善意者，可买来自用，也可转赠他人；心怀恶意者，勿扰。】

一段文字，带着三张平平无奇的未修图，短短几分钟就被转发数百次。

当然，都是带着抵制口号转发的。

江听年对网络后面那些人的污言秽语并不关注，他比较在意的，是不到一分钟就转发他微博，并且表示支持的路知。

【是手工做的吧？我能一个人全部承包了吗？[心][心][心]//@江听年：转运桃木，1元一个。心怀善意者，可买来自用，也可转赠他人；心怀恶意者，勿扰。】

没几分钟，微信也弹出新消息通知。江听年打开一看，果然是路知。

[江警官，你回南陵城了吗？]

[还没。]

[那我去找你？]

[不会影响你吗？]

[当然不会！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江听年犹豫了一下，回道：[我去找你吧，你明天还要拍戏。]

[位置][位置][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手抖，路知几乎在江听年发完消息的下一秒就一连发送了三个位置过来。三个地址是一样的。

[……]

[我太高兴了……]

江听年看到这条消息，抿了下唇，没再打字，转身收拾东西离开。

他与路知住的酒店离得有二十多公里，城里大雨未停，路上有些堵，过了一个多小时才顺利抵达酒店。

小助理裹得只剩一双眼睛，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等他。两人从地下停车场钻进电梯，小助理正抱着胳膊抱怨，一股阴风就从将要合上的电梯门处钻进来。

“阿切！”

小助理一个喷嚏打出来，原本停在她面前的阴风立刻挪开，像是在躲避什么病毒一般。

江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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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恶犬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