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捣蛋鬼

“哇!”

当第一张扑克牌出现在温笛张开的嘴边时,围观的众人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叹声。

而在她双手牵引着扑克牌缓缓下拉,引出一道连绵不绝的彩色牌流时,惊叹声瞬间化作了满堂喝彩。

这是温笛最爱使用的开场,不使用复杂的机关、也不利用科学知识,空口吐扑克只考验魔术师本人的技巧与手法,但总能带给人非常强烈又震撼的视觉效果。

她轻巧地将这些扑克牌收回到手心。

要是在从前,把这些牌潇洒地抛向地面,会制造更具视觉冲击力的效果;可惜这三副扑克丢了就没得再补了,就不能再那么随意挥霍了。

接着,温笛把手心里的扑克面向观众展示。

“请看。”她用一根手指推牌,缓缓开成一扇,说,“现在,可以看到众神的画像仍旧在牌面上。”

众人纷纷点头:确实,每张牌上都绘有神明的图案。

温笛把牌合成一摞,放在了桌面上。

接着,她拿起第一张扑克,展示给观众:“我们都知道,当有史以来最大的怪兽——提丰,攻向奥林匹斯山时,众神都惊慌失措……”

观众们屏息聆听。

“赫拉化身为白牛、阿波罗变作乌鸦、阿尔忒弥斯变成猫、赫尔墨斯则化作朱鹭……”

“啪!”温笛手指一弹,手上的美神阿芙洛狄忒立刻变成了一张空白牌。

“天啊,阿芙洛狄忒消失了!”一个孩子失声惊呼。

“是的。”温笛微微一笑,“美神带着她的孩子——爱神厄洛斯,化作双鱼,逃到了埃及。众所周知,这也是双鱼座的由来。”

她将那张空白牌混入牌堆,目光扫过全场,笑着问道:“有谁愿意出两枚猫头鹰银币,请众神暂别奥林匹斯,去埃及稍作休整、积蓄神力呢?”①

数只手应声举起。

温笛的视线从那些期待的面孔上一一掠过,最终停在一位眼中闪烁着崇拜与好奇光芒的中年女士身上。

观众互动是一门非常有讲究的学问。

不论是大师还是菜鸟,无数魔术表演者都有过类似的总结:一个魔术的成败,一半取决于魔术师自身功夫硬不硬,而另一半则牢牢掌握在观众手里。

遇上理解魔术、愿意欣赏这种表演形式的观众,魔术无疑已经成功了一半;如果不幸遭遇存心挑衅、刻意拆台的看客,那么表演便寸步难行——毕竟这只是魔术,不是魔法。

如果遇到那些非常不愿意配合、抱着揭秘心态的观众怎么办?那只能凉拌了,借口自己今天身体不适,逃之夭夭才是上策。

交完钱,这位女士兴奋地坐在了牌桌边上,她满面红光地说:“自从上次摸过这神奇的扑克牌以后,我在家里用很薄的蜡板练习过如何洗牌,这周终于可以试试看了。”

温笛报以鼓励的微笑:“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之前温笛展示给观众的是印度洗牌法,属于是只要玩过扑克牌的中国人应该都会一种最简单的洗牌方式。

温笛心想:看来以后可以试试花式切牌了——这招在欧美更流行些。

她看着女士的动作,适时给予肯定:“对,就是这样,你的手法非常正确:从牌堆中间抽出一叠,盖到最上面,如此反复。”

“可以一直洗到你认为众神都安全撤离为止。”

女士用温笛之前教过的洗牌法尽情地洗了一会儿牌,还不忘称赞:“我从未摸过质地如此细腻的东西……”

接着,她将舞台交还给了温笛。

温笛将牌重新收拢到掌心,当她再次开扇时——牌面上的神像竟全部消失了!

“真的去埃及了!”有人吃惊地说。

“没错,现在众神都已安全抵达埃及。”

温笛一边以华丽流畅的手法继续洗牌,一边娓娓道来:

“如今,奥林匹斯山上就只有雅典娜和宙斯坚守阵地了。”

“但是当宙斯追杀受伤的提丰到了一个山洞时,狡猾的提丰夺取了宙斯的手筋脚筋,并且把它们藏在了一张熊皮里。”

“于是,赫尔墨斯与牧神潘潜入山洞。牧神潘奏起音乐吸引怪兽;而小偷的守护神赫尔墨斯,则趁机偷走了熊皮中的手筋脚筋,并且把它们都接回到了宙斯身上。”

温笛一边说话,一边将那张空白牌暗暗洗到了牌堆的顶部。

接着,她将牌堆的第一张牌翻出——正是那张空白牌。

她对着观众们轻轻地晃了几下,不等众人看清,印有宙斯画像的鬼牌便重新出现了。

“哇——!”惊叹声再起。

将宙斯放回牌堆,温笛继续说道:“最终,提丰逃到了西西里,而恢复力量的宙斯用一座火山镇压了它。”

“所以我们至今都能看到火山时不时地就冒出火星——那就是提丰炙热的吐息。”

温笛请女士再次洗牌,并对着她调皮地眨眼睛:“我相信您的虔诚一定将神明们重新召唤回这一副扑克牌里的。”

于是女士又一次坐了过来。

她是雅典娜的忠实信徒——毕竟这里是雅典城。希望看在自己的虔诚上,司掌纺织与手工业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可以给予自己在技艺上的指引。

“我想我应该洗好了。”

“很好,女士,现在请您将桌子上的牌逐一翻开吧!”

她配合地将牌一张一张地翻了开来——果然,刚才还是空白的牌面,此刻竟重新浮现出神像,仿佛众神从未离去。

“众神归位了!”女士惊喜地说道。

“正是您对众神的真挚信仰,让牌面重新焕发光彩。”温笛适时说道。

女士显然被温笛的话取悦了,带头鼓起了掌:“说得多棒呀。”

温笛不禁想起来以前自己给老妈表演魔术的时候,被嘲笑说:“你的台风怎么跟偶像剧里的男演员一样油腻。”

气得温笛据理力争,这夸张到甚至有些油嘴滑舌的演说对一个魔术师而言是必不可少的——舞台不可以冷场,而魔术师总不能让观众来主导气氛。

温笛重新坐回到了桌前,她的身后是一面矮墙,这样就可以保证大多数观众都集中在她的正前方。

温笛凭空一抓,四枚银光闪闪的硬币便出现在她的指间。

“曾经,我们使用三个季节来分割一年。”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四枚银币放在了桌面上的四个角落,并且分别用一张扑克牌盖住。

温笛掀开一张扑克牌,将硬币放在手心中:“短暂而绚烂的春季,我们收割大麦、采摘鲜果、欢庆节日。”

接着,她将硬币握进手心里,拳心朝下。

当她将双手放开时,人们惊奇地发现,本应该从她的手心掉落到垫子上的那枚硬币却消失了!

“硬币去哪里了?”有人发问。

温笛冲着那人笑了一下,神态自若地翻开了另外一张扑克——牌下赫然有两枚硬币:“漫长炎热的夏季,我们进行航海与贸易。”

温笛重新将这张扑克盖了回去。

此时人们已经对下一步有所预料——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看透这位魔术师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才让本应该在四个角落的硬币,从她的拳头中转移出去的。

“最后是秋冬季,天气转凉,播种谷物,最后在家里度过温馨的时光。”

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以后,温笛又掀开了那张扑克——此时下面已经静静地躺着三枚银币了。

“太神奇了!”

温笛将最后一个角落的牌翻开,拿出硬币,展示在众人面前:“之后,受到巴比伦与埃及的影响,我们修改了对季节的计算。”

她的手伸到中央,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最后一枚硬币也从她手中消失了。

“请问,有谁愿意来揭开新的四季?当然了,您也可以顺便检查一下我的牌是否有动过手脚。”

这次温笛选中了一个头戴圆帽、个子高挑的年轻人。他的眼睛好像受伤了,左眼绑了一个眼罩。

来者有介于少年与青年人之间的样貌,他对着温笛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然后说道:“那就由我来试试吧——多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神秘的魔术师。”

一般来说,温笛为了保险起见,是不太会选择第一次就见到的观众的。

但是她必须承认对方的外形条件实在是太完美了,她也有一点因为对方的帅气而产生的私心。

圆帽青年一边将四张扑克牌翻开,露出下面的四枚硬币,一边用好听的腔调说道:

“发髻华美的时序三女神,由宙斯与他的第二任妻子——正义女神忒弥斯所生。三姐妹分别象征秩序、公证、和平,又统称荷赖。”

“荷赖司掌季节与人间秩序,同时也负责看守奥林匹斯山的大门。”

温笛有些意外,放在现代,这个人大概也就十**岁的年纪,却毫不怯场。

“确实是非常干净的道具。”他的手指在纸牌和硬币上摩挲,得出结论。

温笛刚想请人下去,就在这时,一个童声突然响起:“我不相信!这些人肯定都是你请来的托儿!”

“在埃及,根本没有什么扑克牌这样的东西!”

①雅典猫头鹰银币,正面是雅典娜,反面是猫头鹰,又叫德拉克马。低级工种工人月薪15个德拉克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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