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见不平(下)

“阿妈?爹爹!阿苗!”

在她行路之时,小兰的声音也出现了,女孩轻声呼唤了几声,随后传来的却是那粗鄙男子的惊呼。

“小丫头竟然会道法?”

“小兰!”

“阿妈,别怕,我能保护你们的。”

贺兰母女的声音已近在耳边,乐思蜀抬头望去,只见贺菱家的屋门大敞着,贺菱扶着满身是血的贺三站在屋外的小庭院中,贺苗蜷缩在她脚边,双手紧紧抱着母亲的大腿。

此时乌云蔽月,乐思蜀隐约看到小兰站在母亲身前,掌心燃着一团火焰,暗夜之中,这点小小的火焰竟成了最明亮的存在。

在她们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乐思蜀再仔细看时,却见大汉身上挂着一串光洁亮眼的人头骨。

“跟不对付的朋友讨来的头骨吗。”

乐思蜀忍住呕吐的**,只见大汉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

“我最喜欢有勇气的小丫头了。”

他抚着被火焰灼烧过的手臂,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下一瞬他身子猛地向前一扑,带着腥风的双手便向小兰身上抓去。

“停手!”

乐思蜀出声喝道,那大汉听到她的声音,不屑地呲了呲牙,并没有停下动作的打算。

“我让你停手,没听到吗?”

就在大汉即将得手之际,伴着乐思蜀的声音,一条裹挟着劲风的武器狠狠击中他的胸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溅而出,那魁梧的身躯向后猛退数步,最后还是跌倒在地。

情势危急,乐思蜀毫不犹豫地唤出一条藤蔓,藤蔓顺她心意疾速甩出,重重击在大汉的胸口。

在大汉错愕之间,乐思蜀已经缓步上前迈入庭院之内,站在小兰与大汉之间。

“小兰,你先去找‘萤火’,尽可能快些点燃它。”

乐思蜀看了大汉两眼,随即转过身,对着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另一只手仍托举着火苗的小兰说道。

“你,你认识我?”

小兰望着乐思蜀,神情极度紧张。

“自然认得。”

乐思蜀回了一句,暗暗懊恼于自己的疏忽,她看着女孩,脑筋快速一转,立刻把话圆了回来。

“我是你宇姐姐的朋友。”

听到这个说法,小兰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不少,乐思蜀默默感谢着并不在场的宇明婋,却见小兰的双眼骤然睁大,一团火焰在她尚且稚嫩的掌心凝聚,向着自己身后猛然袭去。

“姐姐,小心!”

小兰动在言先。乐思蜀侧身避开那团火焰,顺势转过身去,两条树枝自她指尖飞出,一条擦着目露凶光身体前倾的大汉身体划过,另一条则抽在他左腿之上,让这凶徒再一次重心不稳摔落在地。

小兰的那团火焰先发后至,砸在大汉的左肩,虽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却已令他哀嚎出声。

“是误会,这位少侠,都是误会!”

大汉痛得龇牙咧嘴,他挥舞着手臂,连声吵嚷着。乐思蜀拢了拢衣袖,冷眼望着他。

“小人是想去看看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刚刚一时失手,不小心伤害了他老人家,真的是特别过意不去。”

“失手?咳咳咳,你放!咳咳咳!你给爷等,咳咳咳!”

没等乐思蜀回话,一道嘶哑的男声传了过来,重伤的贺三悠悠转醒,他靠在贺菱身上,试图用虚弱且断断续续的声音放出几句狠话。

“大哥,刚刚纯属意外。”

“意外?狗东西,你,你!咳咳!”

“贺三,‘萤火’到底在哪?”

危急关头,贺菱明显要镇静许多,她用衣物简单包扎住贺三的伤口,低声问着。

“‘萤火’?我喝醉了,咳咳咳,就记得胡乱塞在灶台下面,咳咳,下面的的柴火堆里了。”

“阿苗,阿苗……”

贺三叫了儿子几声,那贺苗紧紧抱着贺菱的大腿,仿佛已经灵魂出窍,贺三又重重喘息了几声,这才想到了女儿。

“死丫头,你去灶台那里,找找。”

贺三说起话来虽然咳嗽不止,对着小兰时却能随意命令,他此时虚弱不堪,说话声音也不甚清晰,乐思蜀看了看大汉,发现他竖起耳朵,正仔细听着。

“大哥,大嫂。”

大汉似乎没有听清楚贺三的话,两眼中贼光闪烁。

“咱们小小的误会,又何必惊动烈火宗的各位少侠呢?而且你把那萤火塞哪了,其实并不重要,各位少侠们现在正忙着保护怀州的百姓呢,可没空来这里管咱们这点小事。”

怀州?乐思蜀应声思考着,在游戏里,那是一片传言被娲神遗弃了的土地。如今人、妖二族仇深似海,彼此不相往来,但在两族尚且相亲相爱的上古时代,通婚之事时有发生,怀州地处人、妖二族交接之处,百姓几乎皆为二族混血。

上古之时,州内繁荣鼎盛,百姓欣欣向荣,但在人、妖二族数次交战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二族反目成仇,两族混血之人地位变得十分尴尬,后来更有两族混血之人更容易走火入魔堕为凶兽的传言。

两族混血之人因此遭到极端修道者的屠戮,怀州也被人、妖二族所共弃。时易世变,这一支特殊的血脉不绝如线,怀州逐渐沦为一片盗贼丛生、灾祸频仍的不吉之地,虽仍名之为州,但所存居民已不过数千人。

游戏中并没有剧情直接发生在怀州,只有在碰到一些怀州相关的角色或凶兽时才会捎带着叙述几句,所以乐思蜀并不知道大汉所谓的烈火宗的大侠们保护怀州百姓是指什么。就在她思考之间,那大汉嘿嘿一笑,开口道:

“所以啊,这位少侠,咱们的事情在这儿解决了就好,不用费心找什么萤火烟火,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乐思蜀面色一变,她抬头看去,却见大汉身后的院墙上多出了几道身影,一股腥臭之气随风传来,令人闻之欲呕。

她现在明白小兰那团火焰击中之后,这大汉哀嚎大叫的原因所在了。乐思蜀向后撤了几步,定了定心神,仔细观察着大汉的兄弟们。

赶来支援大汉的兄弟共有两人,站在左边的做书生打扮,他一手捻着胡须,另一手执着一支毛笔,笔尖隐隐散着暗黑色的光芒。书生身旁,一个高大如铁塔的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骷髅头,堆满肥肉的脸上竟挂着笑容。

“小兰,你先去灶台下面找‘萤火’,这里有我。”

乐思蜀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逛过一圈,俯下身贴在小兰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嘱咐着。看着咬紧牙关的小兰跑开后,她直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用轻松又自负的口吻开口说道:

“本座隐居多年,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正愁没有地方施展,你们这就送上门来了。”

危急关头,乐思蜀想着对方人数较多,自己则初出江湖道行尚浅,这种情况下唯有兵行险着,用些虚实相间的手段唬住他们,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法子还算灵验,大汉的兄弟们本来跃跃欲试,在听到这句话后却多了些犹豫,他们跳下城墙围在受伤的大汉身边,等着他下一步的指挥。这一犹豫之间,小兰的身影便快速跃入灶房之中,并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小人眼拙,没认出前辈您的身份,不知您老人家怎么称呼?”

大汉拱了拱手,语气虽谦恭,一双眼睛却在乐思蜀身上扫来扫去。

“本座姓乐。”

乐思蜀双手交叠,冷冷盯着大汉和他的兄弟们,她心念一转,便又生出一计。

“本座纵横凡尘、称霸江湖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你们这些黄毛小子不知道我的身份,倒也很正常。”

乐思蜀在掌心聚集着灵力,随后向前迈出一步,继续说道:

“近些年本座厌倦了打打杀杀,想寻个清净点的地方修养一番,便选中了这贺家村。”

“我本想此地清净,村民也大多良善温和,是一处休养生息的风水宝地,却不想你们这群凶徒如此猖狂。你们扰了本座的清净不说,竟然还有胆在本座庇佑的村子里肆意行凶,真是岂有此理!”

说到“岂有此理”时她故意提高了语调,那“理”字的尾调还在半空中拖着,她骤然将双眉一扬,左手刷的扬起,数根青竹随她动作破空飞出,向着大汉和他的兄弟们飞掠而去,众人四下逃窜躲避,却大大增加了被青竹击中的概率。

“小小惩戒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乐思蜀很温和地发问,她又向前踏了一步,发现大汉和其兄弟果然如她所愿,有些畏惧地向后退着。

“老,老,老大,我,我们,怎……”

在乐思蜀对面,肥胖男子结结巴巴地问着。

“老三,你先别怕,我看这娘们脚步虚浮,并不像什么高手,说不定是在虚张声势。”

书生俨然是这伙人的军师,他站在大汉身边,细细打量着乐思蜀。

“老二,你有把握这娘们是在唬人?”

大汉眼睛一亮,显然并不想这样窝囊地离开。

“六成把握,她使的道法我没见过,不太好把话说满。不过老大,那个贺三的话能信吗?我看他可不像家里有一箱金条的样子。”

“老子冒着这么大风险进来灼州,绝不会空手回去的,没金子的话,咱们就要他全家的命!”

大汉盯着哼哼唧唧的贺三,恶狠狠地说下去:

“至于这娘们是高手还是装蒜的,咱们试试就知道了,就像老二常说的,富贵险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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