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适合习武

就连沈絮也惊呆了,他看着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的朱珂,又回想起谢恒方才的动作,心中早就乱成了一团麻。

“我乃……朝廷正二品官员,陛下钦赐的锦衣亲军都指挥使……”朱珂扯下一旁用于遮挡的布帛,大汗淋漓地捂住伤口,双眼赤红道:“三殿想为沈絮出头,便要不顾礼法,私自动刑么!”

“问得好。”谢恒扬手一劈,遒劲的刀风劈山倒海般砍碎了那坛血酒,顿时,里头猩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一路流淌至台阶之下,被雨水冲刷。

“朱珂,你是正二品官,私下里却做过多少腌臜事,这些姑且都不与你清算。且算算今日的!你滥用私刑,用人血酿酒,口口声声与其跟鹿血酒相比,我虞朝从未出过同类相食的先例,可你,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推崇!恶贯满盈,人神共愤!你利用职务之便,逼迫其手足相食,竟将其当做是寻常事,企图蒙骗陛下,蒙骗百姓,若非本皇子今日恰好赶到,岂不是要让你这桀纣之行被瞒了过去?”

“此乃你情我愿之事,我何错之有?!这天底下因为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惨案也数不胜数,难道殿下也要追究那些流民的责任吗!”

“厚颜无耻,狂悖之徒!”谢恒喝道,“如今国泰民安,何来易子相食!本皇子今日行的乃是忠君之事,却还轮得到你扯些谵妄譌言?”

“来人!立刻将朱珂的腰牌摘了,送入北镇抚司,听候发落!”

“哈哈……”朱珂扬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国泰民安,恐怕是殿下身居高位,锦衣玉食过惯了,不止人间疾苦。”朱珂阴恻恻地说,“可你口中这所谓的腌臜之事,你也做过不少!现如今分明只能称得上是蛇鼠一窝,却单单只将我拿出来问罪?敢问足下果真是三皇子么?”

“无耻小人,称你一句国贼都不为过。”谢恒冷笑,“本皇子自幼跟随母妃,随母妃教导,知善恶,明事理,如今你走投无路,便想咬我一口。可我身上留的是天子的血,披的是四爪蟒纹锦服,哪里是你咬的动的?你说我不知人间疾苦,那不妨就请教请教朱大人,你煽动良民,在京城之中鼓吹同类相食此等乱世之灾,难道是意图谋反?”

不等朱珂反驳,谢恒先声夺人:“还等什么!把人压下去!”

百姓隔岸叫好,趋势刻不容缓。

楚翊额间的青筋猛地跳了跳,缓缓弯下腰,

“……是。”

此处是京城闹市,春日将临,为着好日子想赏花送灯的人数不胜数。即便下了雨,但驻足不前之人不在少数,这消息便不胫而走,以极其迅疾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永宁城。

夜过半,宫殿里矗立着一座凤凰铜制高烛台,一双保养极好的素手执起剪子,从根部将烛芯给剪了,摇曳的灯火将她的影子照得摇摇晃晃,不成人形。

“你说,朱珂被三皇子给压进北镇抚司了?”

“是。”一旁的侍女恭敬道,“说是指挥使用人血酿酒,逼其手足饮之,罔顾人伦,天理难容,因而招了众怒,当众砍了朱大人一条手臂。”

“这事的确做得恶心,砍了就砍了,这些年外戚干政厉害,是该敲打敲打。”女人淡淡地说,“本宫还以为,沈家子会先一步按捺不住,刺了朱珂呢,这样也好发落他。可惜,真是什么事儿都让谢恒那个兔崽子给撞着了。”

“那这事儿要不要通知太子殿下?”

“通知他做什么?”皇后放下剪子,“他现在为着那个男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反正到了明日上朝之际,瞒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过了今晚,让事态平息些再说。”

“娘娘明裁。”

“太子可歇着了?”

“殿下前不久去了花灯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皇后一顿,扭头看来:“你说他去了花灯会?”

“正是。”

“……岂不是这正合我意。”皇后唇角抹开一丝笑意,“知道了,下去吧。”

“是。”

朱珂被压下去了,其余的宾客哪里敢久留,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被连坐了,得了令后,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谢恒去搀扶沈絮,却被他推开了。

“我无事,谢殿下关心。”

本以为一切都该如谢恒所预料的那般,只要他来得及,一切就能够装作无事发生过。

或许是因为回溯前的种种还历历在目,他生了错觉,总觉得沈絮是故意推开他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在某一刻,逐渐倒退至从前。

“沈絮,我……”

谢恒想告诉他,他不是故意来迟的,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全盘托出的冲动,他也是会意气用事的年纪,哪里能完全扭转历史的滚轮呢?

如果死亡不能回溯……说不定一觉醒来,就能回去了。

不不不,别说如果。

谢恒逼迫自己清醒起来。

真有如果,还用在这儿讨生活,他早就带沈絮回去了好吗?

——带沈絮回去?

带沈絮回去?

能带沈絮回去吗?

为什么带沈絮回去?

沈絮走,谢恒生怕落后了几步,赶忙跟上。

“沈絮……沈絮!”谢恒总算叫停了他,一看,发现是个人烟稀少的地界,从台阶处放的河灯正是流向的这里,只是这河边雨天湿滑,算上放着放着河灯之后雨越来越大,这里更是没什么人了。

他连忙把伞撑开,举过沈絮的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细长而熟悉的长针抵在了离他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之外。

谢恒冷汗在一瞬间冒了出来……

因为太快了。

他从未想过沈絮能有如此速度,如果他想杀他,如果他谢恒不能回溯……

“我阿爹阿娘厌恶我习武,你可知为何?”沈絮敛目,不问自答,“是因为我堂叔。”

“他有一身好体魄,又有一副忠肝义胆,却因为旁人的嫉妒而死在了异国他乡,那年我恰好出生。所以我不能习武,沈砚也不能。”

所以才死得这样凄惨。

“……但有人说过,我的速度很快,非常适合习武。譬如在这个距离,我若想杀人,没人能躲。”沈絮的眸光好似被雨打得潮湿了,朦胧之间缠着暧昧的恶意,“不觉得可惜么?”

“你杀的,都是恶人。”谢恒悄悄往后移了一厘米,心脏才勉强没跳得那么快。

“不对殿下。这世上,不是只有恶贯满盈之人才能称得上恶人,不择手段之人同样称得上。”沈絮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朱珂那坛子酒是拿什么做的么?或者我会为了清高的名声,不咽下去?殿下你若不凑热闹,这件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

“……我不懂。”谢恒回了神,“你觉得我来凑热闹,还是觉得我是来看热闹的?”

“说不准两者都有呢?”沈絮笑道,“以报我当时刺杀殿下的仇。”

“你分明是埋怨我为何没能一剑刺死那姓朱的。”

“你觉得若是换作是你,就能精准地刺死他,所以提早就将刺抹了毒,藏在袖子里,哪怕刺不死,也能毒死,因而就等着今日了。可你既没想过后果,也没想过该怎么在锦衣卫的包围之下脱困。”

“这与你……”

“是,与我无关,什么都与我无关。”谢恒一闭眼,眼前就全是沈絮濒死的模样,就像一块锥子,牢牢契在了血肉里,拔都拔不出来,只觉得生疼。

“我就是看不下去,见不得他们如此作践你,我是真心的,我以为你看得出来,总不能非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瞧瞧。”

“妇人之仁。”沈絮笑了,“我还以为殿下见了柴嬷嬷的死,会清醒些。”

“我认识,我知道,我甘心,也情愿。”谢恒喃喃,“你说我妇人之仁也好,毫无帝王之相也罢,反正我也不想当皇帝,你知道我……”

……

我一点都不想留在这儿当束手束脚的废物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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