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昌王

谢恒是听说过这个所谓的“昌王”的。

皇帝的亲兄弟,两人的关系在先帝时期便已不睦,虞帝登基后,虽然不忍杀他,却也卸了他的官职,随便找个理由下放至了岭南。

流放不是重点,重点是岭南跟塞外相差数千里,这也能勾搭上,也是很有本事了。

所以此事本就疑点重重,更何况还能特地支开太子而发动宫乱,他脑中除了沈絮找不出第二个认识的人。

……谢恒百思不得其解。

一是不能完全把这口锅扣沈絮头上,二是对太子的智商感到深深的怀疑。

也当了这么长的储君了,眼线也不知安插几个,说支走了就支走了。

不懂,不懂这骚操作。

行至殿外,果真不出那小宫女所说,宫墙内全是想提桶跑路的宫人,后面时不时还冒出几个狞笑着玩追逐战的大胡子。

宫女们清丽的脸上满是惊恐,见到远处的谢恒就像见到救世主一般,面露喜色。

谢恒二话不说,举刀就砍。

他心里头那点现代人防线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鲜红的血顿时溅了一地,狞笑的小胡子们在转瞬间没了脑袋。

宫女们来不及害怕,只觉得劫后余生,一把鼻涕一把泪抓住谢恒的衣角:“殿下,多谢殿下呜呜……”

谢恒看了一圈,认出来了,这是他殿里的宫女。

“姐姐们。”谢恒说,“谁能与我说说情况?”

“正如殿下所见,眼下宫中已然大乱了!”宫女擦擦泪,“太子殿下跟小风将军去了城墙外,内廷不知从哪儿溜进来了一伙贼人,陛下跟娘娘们尚且还算无事,可五皇子……”

“那熊孩子……五弟怎了?”

“五皇子性命无事,但手臂受了伤,纳兰昭仪现在正陪着呢。”

“那便无事。”谢恒懒得管他,“哪位姐姐认识去大内的小道,我得去见见父皇,拿到手谕才能调兵。”

“殿下……您是男子,此时那儿已经围的水泄不通,您是断然进不去的。”宫女说,“还请殿下信奴婢,奴婢可借着吃食的名义,混进去。”

谢恒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儿。

更何况他是皇帝的儿子,保不齐里头就有个有文化的,一打眼把他给认出来了,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于是他把身上的佩刀取了下来,拿给那个宫女。

“此去凶险,若你想好了,便拿上这刀防身。拿到手谕之后,你从侧殿的偏门出来,我会安排侍卫将那儿的贼人给杀了,届时你把刀鞘给他们瞧,他们便认得了。”

“奴婢不怕。”宫女眼神坚韧,郑重地接过刀,“奴婢定不辱命。”

“好。”

谢恒目送着她离开,又转头吩咐了几句,将剩余的宫女安顿好,便也往城墙外赶。

对于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他而言,他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有时更像是做了一场又长又沉的梦,他是过客,看着千年前已经死过一遍的人再死一遍。

谢恒只是想尽了自己做皇子的本分,却也真没想着做出什么抱负来,若能劝动沈絮跟他走,他早就收拾家伙隐居山林了。

……谢恒环顾一周,屈指吹哨,盘旋在空中的鹰俯冲而下,稳稳停在他的手臂上。

“鸟兄啊。”谢恒聚精会神地形容,“帮我找找沈絮在哪儿,穿白衣服的,也有可能是靛青色,脸跟朵花儿似的,眼睛会放电,说话让人心里毛毛的……”

靠,这也太抽象了。

鹰歪歪头,忽然振翅一飞,吓了谢恒一跳。

不是吧鸟兄,这你都能听懂。

这禽类真像是听懂了的样子,原谅谢恒没见过世面,只能瞠目结舌地瞪着它。

没得到回应的鹰还回头冲他叫了几声。

谢恒彻底惊了。

这货是妖怪变得吧?!

……

……

城墙上,冷风凌冽,风玄逸一身银白虎头轻甲,少年风发,从瞭望台走下,冲下面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五千人。”

“五千人?”

“昌王并不在其中。”风玄逸转向一旁的人,“儿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攻城的。”

“哦,为何?”接话之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阔颌宽眉,眼神里颇有一番凌厉之色。

“儿听说,昌王熟悉兵法,若率五千兵士在外围突击,实在是以卵击石之举。”风玄逸说,“且只驻扎于二十里开外,并不前进,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宫内有里应外合之人……”

“我儿聪慧。”风老将军说,“昌王此举并不为造反,而是另有所图,且这图谋大约与这另外一贼子有关。”

“那若是让他们得逞,陛下岂不是有危险?”风玄逸眉头紧锁,“儿立刻领兵前去救驾!”

“你领兵,你便也是乱贼,这道理你怎么不懂呢?且镇守此处便也是你的用武之地,别处自有别将管,为兵为将者所能听从的,只有虎符和陛下。”

“可陛下若是……”

“若是无事,旁人栽你,你如何应对?”

风玄逸挺胸膛:“自是无愧于心!”

“你该圆滑些。”风老将军眼皮微垂,“不许去。”

风玄逸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一般,震惊而失望地看着他。

“父亲!”

风老将军却不欲多言,扭头离开了。

独留风玄逸立在风中,任凭发丝被吹乱,他看着遥远处影影绰绰的军队,半晌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

“传令。”

小兵在身后行礼:“小将军。”

“调三百亲卫,随我进宫护驾。”

“是!”

贼要谋反,君陷于危难,为臣者却独坐一隅,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风玄逸一生信奉着风家家训,从幼时习武起便跟随父亲习读兵书,他是在军营里混大的,虽并未亲领过什么大的战役,却也跟着前辈跑了好几场胜仗。

他胸腔里燃着的是炽热的火,行的是忠君护国之事,此行怎会有错。

寒芒一闪,手中的饮虹长刀雪亮,双瞳之中熠熠生辉。

直至徬晚斜阳已到时,那抹金黄色的霞光从云层泄下,将青石板路映得瑰丽无比,随着一阵马蹄声,朱红色的大门被轰然撞开,内宫的宁静彻底被打破。

“这外头怎么会有匈奴人?匈奴人怎地会出现在这儿?”

金殿内本富丽堂皇的内饰俨然已是另一副景象,那盏足有两人高的雕凿的九龙金枝树倒塌,乘的油灯撒了一地,垂落的丝绸布帛角落还有焦黑烧毁过的痕迹。

几名头戴缀珠翠玉步摇,身着各式锦服的妃子簇拥在一起,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惊惶,却不敢大声抱怨。

一张抬龙玉案的主座上,皇帝执笔,他威严的容颜如今露出了一丝疲惫,久久未落下一字。

“父皇可是在忧虑这信该给谁?”

谢徽音将簪珠摘了,干净简洁的发髻反倒叫她看起来有种圣洁的气质,与皇帝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上与其恰恰相反,平静而无波澜。

“徽音来了。”皇帝摇首,“朕只是在想,挛鞮氏已死的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挛鞮氏之死是谁人所为,又为谁人通风报信,这都不重要,父皇此时应当速速提笔,下两道手谕。”谢徽音说。

“哦?”

谢徽音拜后,说:“一则,便是要下军令,命风家、朱家等武将领兵讨贼护驾。”

皇帝眼底浮现疲惫:“朕正是为此而忧思,哪怕手谕能下,又有何人能替朕将消息递出去呢?”

谢徽音一回首,凤眸扫过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接住她的视线,她神色如常,深深一鞠躬:“儿臣愿往。”

皇帝沉默后,说:“不行。”

“父皇,儿臣是您的孩子,也是您的臣子。”谢徽音垂眸,淡淡地说,“自因为了君赴汤蹈火。”

烛火煌煌,耳边是窗外陌生的脚步声。

皇帝提笔下墨。

在静谧中写完了第一道手谕。

“二则呢?”

“请父皇下令,让儿臣行代权之职,平乱后之事宜。”

“……朕明白了。”

当第二道手谕也写完了,谢徽音却只拿了第一道。

“请父皇代为保管,事态若是平息,儿臣再行代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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