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在此?”谢徽音强忍着不让自己去看那胡人的尸体,冷声道。
“自是为了护卫大殿下而来。”沈絮说,“让公主殿下受惊了,还请扶着小人起身。”
“外边……是何情况?”谢徽音借着他的手撑稳身子,摸到满手的茧时,心中微微一惊。
“殿下放心,三殿下已经领了锦衣卫平了不少乱,宫中算是暂时安定了,待您手中的手谕传出去,不久就能调动大军,前来护驾。”
“谢恒……”谢徽音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疑惑。
这群胡人并不好对付,想要只靠着这些侍卫跟锦衣卫来对付这些鱼贯而入的乱臣贼子,没点上阵杀敌的经验指定是不成的。
若说这是沈絮做的,倒还可信些……
谢徽音捂住了袖口的手谕,稳声说:“速速将本宫带去外廷!”
“是。”
旋即她发现,沈絮所言不假,一路上只剩零星胡人。
且沈絮使刀使得并不痛快,他似乎并不善动刀动枪,到最后索性放弃了,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筷子,藏在袖中,那力道跟速度都十分惊人,快到连残影都没来得及看清,那根竹筷就已经钉在对方的脑门上了。
“我见你……用暗器颇为顺手,是力气不够大么?”
沈絮倒也坦诚:“是。”
“可从前,从未听说你会使暗器。”
沈絮莞尔道:“小人的双亲并不让小人习武,这一招,是向别人讨的。”
“如此技巧,犹如隔山打牛,实在令人瞠目结舌。”谢徽音说,“敢问家师何人?”
“乡野之人,不值一提。”
谢徽音之后又拐着弯问了他好久,但他滴水未漏,毫不破防,遂只能作罢。
绕过侧门到外廷,不远处就是城墙,谢徽音的脸色也总算没有那么紧绷了。
“前些年,本宫拿了一把小弩,乃是从西域的商人手中购得的,你倒是可以试试。”谢徽音说,
“你能戴罪立功,这很好,事必后,本宫自会为你向父皇请官。”
“……”
“……”
“……”
“沈……唔!”
一阵细密的刺痛后,强烈的昏睡感汹涌袭来,那么快,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沈絮的衣角。
沈絮温柔地拂去她额间的碎发,从她袖口里抽出那张手谕,放任她倒在身后之人的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楚翊接住谢徽音,感觉接住了一块烫手洋芋,“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将大公主送入寝殿,好好安置。”
“你想谋逆?”
沈絮古怪地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沈絮遥看远方,盯着某处虚无,扯了扯唇角:“我想要的很少,够用就可以了。可现在什么都不太够用,没人能给我,我只能去争,去抢。”
“那你为什么对大殿下下手?”
“因为大殿下还糊涂着。”沈絮道,“会打乱我的计划。”
楚翊喉咙跟堵了块结似的,艰难道:“你就不怕我去告密?”
沈絮笑了,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楚大人。还是说,给你的酬金还不够多?”
楚翊顿时回想起了皇帝那则敕封。
没了朱珂的桎梏,他顺理成章地拿到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位置。
而这一切,源自于那个人。
——高保全。
“……你跟高保全,是一伙的?”楚翊仍旧怀疑,“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也没什么,也就是跟他分析了一下利弊关系。”沈絮说,“朱珂此人多疑,他若出狱,首先第一个不能放过的,便是你我。你如今占了他的位置,他定然也要将你处置而后快。但不得不说,他这个人的能力要比你强。锦衣卫跟西厂势不两立,其中朱珂便是高保全最大的心患,若能将其除之后快,这都指挥使的位置上坐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楚翊摇首:“可他……也不能如此轻易地伙同你篡位谋逆。”
“谁说我要篡位谋逆了?”沈絮淡淡道,“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公平罢了。”
楚翊沉默了一会儿,说:“所以你将拥有虎符的太子,诓骗出了宫。”
“易如反掌,还算轻松。”
“你就不怕太子回过了神,找你算账么?”
“账么……太多了。”沈絮靠在梁柱上,缓缓道,“一个个来算实在是太麻烦,不如一起得罪了,好集条总账。”
“……疯子。”
沈絮抬了抬手:“请。”
楚翊余光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一把将谢徽音抱了起来,在临走时,沈絮又叫住了他。
“楚大人。”
沈絮看着他停住的背影,笑道:“大内一路向东,就能到。”
楚翊没回他,足尖轻点,消失在了原地。
沈絮看着手中的手谕,藏进了自己的袖口。
而另一边的风玄逸,迟迟没得到令,再也坐不住了,率领了自己手中的那批小军,从外廷侧门闯了进去。
“……”
“玄武门跟朱雀门再派些侍卫去瞧瞧,若还有残余贼人,格杀勿论,把剩余的宫人们聚集在一块儿,一个也别放出去了,找个熟悉胡人的,仔仔细细辨认了,一个都别放跑了。”
谢恒掂了掂手里的陌刀,环扣叮当作响,心说这胡人做的东西还挺好使的。
“殿,殿下!”
谢恒:“怎么了,高德顺?”
“有宫人来报,说,说……”高德顺支支吾吾,“说风小将军带了一众军,闯进内廷了!”
谢恒:“??”
这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来干嘛?
“谁给他的令?风老将军?”
“风老将军是不许的。”高德顺为难道,“但风小将军是打着护驾的名头进来的,城墙本就有风老将军守着,宫人听信,便放进来了。”
不对啊,风玄逸虽说后期是谋反了没错,但是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谢恒越想越奇怪,吩咐说:“我去见他,此事切勿声张,尤其是父皇那儿,知道吗?”
高德顺连忙应下:“是,殿下。”
寒风呼号,阴云暗沉。
瞭望台下来几个小兵,对风朗附耳几句。
风朗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昌王和匈奴王是不会轻易起军的,继续盯着。陛下的手谕可传来了?”
“还不曾。”
“……”风朗上前几步,威严的眼神里多添了一丝疲惫。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传令下去,让风玄逸领一号人,进宫救驾。”
“是。”
人刚走下去没多久,却又再次折返。
“……”
“……”
风朗见他神色不定,眉头紧蹙。
“何事折返?”
“将军……”传令的小兵踟蹰道,“下边的人说,说小将军已经提了自己的亲卫,进宫救驾去了。”
风朗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是被风沙给定住了般,瞳孔中蒙了一层白纱般的尘霾。
“我儿忠勇,无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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