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欢心想，既然顾月疏是数学课代表，那这人八成便是老陈派来劝说他的使者，焉知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开口说话。
行吧，他也懒得交流。
惬意又散漫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人，哪有半分反省的模样，慢慢地还进入半梦状态，不知空气闷热，也不知有人一直在为他盛出片阴凉。
只有何逢目光震惊扫过端方清冷的顾月疏，又看看这睡得漫不经心的林清欢，这两人还真是两个极端。
空气越发闷热。
何逢抬手擦着满头的汗水，他这体质本就容易出汗，又有太阳加持，热浪席卷而来，烤得他里面的衣服都被水迹染湿，再反观旁边的林清欢，顾月疏的站位替他挡住刺眼的太阳，他恰好能完全被覆盖在荫凉下，那叫一个舒爽惬意。
自己和林清欢这么对比起来，真就《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不过他还是更好奇这数学课代表怎么会在数学课被老师赶出来，便是小声叫顾月疏：“顾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有点困，清醒下。”
“喔。”何逢佩服点头。
他就说嘛，顾月疏这种大学霸可是他们班里所有老师都十分满意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被罚出来。
原来人家是自己申请出来的，真自觉！
*
耳畔突然传来阵旋律，随后便是嘈杂的声音，林清欢也被惊醒。
原来是放学了。
他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
班长刚好走出来。
林清欢尴尬笑笑打招呼。
班长也回以微笑问他：“我家阿姨来送午餐，她做饭很好吃，试试吗？而且小晨姐有交代我给你介绍下学校情况，正好我们吃完四处走走，就当是散步。”
家里阿姨送午餐这种情况在平仲中学过于常见，毕竟这里有不少富二代，而对于班长的邀请，林清欢也不感兴趣。
手机适时亮起，是死党给他发信息，扫过内容后，他婉拒道：“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
一棵银杏树刚好挡住个翻到墙上的身影。
墙的外面，江以南拿着两瓶可乐“林林，要不要我接住你？”
林清欢跨出半个身体，不屑嗤道：“闪开，细狗，我翻墙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你小心那铁钩，别被勾到衣服。”
“哪来的铁钩？”
林清欢四处瞄瞄，没看到钩子，直接跳下去。
撕拉——
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墙角下格外刺耳。
已经落地的人，僵直着脖子，就算他不低头看，光凭借脚踝上传来的那点若有若无的凉意，他也能知道他的裤脚被勾烂。
林清欢：“……”
很好，今天是有点倒霉劲儿在身的。
算，为了麻辣烫，值得。
“我都说——”
“走啦，那么多废话。”
林清欢拍拍手，不太在意裤脚的状况，十分潇洒扬长而去。
麻辣烫小店的老板是位老奶奶。
看到两人来，特别热情招呼：“你们俩帅小伙又来了？”
“是呀。”两人也都笑着回应。
关于这奶奶之所以对他们记忆尤深，大概是因为他的死党是个混血儿，昨天来的时候，可把老奶奶乐坏了，甚是开心说：“你是外国人？Hello？”
当时江以南有点懵：“我是本国人。”
聊过几句才知，奶奶的孙子是他们学校实验班的人，说是英语课代表，两祖孙感情很好，孙子会教奶奶说英文，奶奶也好学，可惜没有用武之地。
为满足奶奶，昨天他们陪着奶奶用英文交流了许久。
这顿麻辣烫，林清欢吃得心满意足，然而回去时却下起雨来，他想他这辈子的无语大概都集中在今天了。明明先前还艳阳高照来着，现在又下起小雨，就特喵无语！
死党江以南倒是十分讲义气，直接脱下外套披在两人头顶把他送回学校，可待他回到教学楼楼下时，还是淋湿掉半件外套。
林清欢拂拂外套上的水迹，无奈上楼。
*
平仲中学是半封闭式管理，中午无事不得外出，走读生基本都在教室午休，林清欢回到教室时，班里已倒下一片。
他刻意放轻脚步。
外面乌云密布，雨水簌簌打落大片银杏叶。
大家都在午休，寒风席卷进来，林清欢打了个寒颤坐下，刚脱下湿掉的外套，眼下忽然多出件叠好的校服外套，林清欢微哑然，他顺着那伸来的手臂往上移动视线。
视线霎时于半空与人交汇。
林清欢压低声音说：“我不要，无功不受禄。”
“你淋过雨，再着凉会感冒。”
“那也是我的事。”
说话间，林清欢把湿掉的外套挂到椅背后。
“林叔叔会责备我。”
听到这话，林清欢更觉得好笑，这人只是他名义上的哥哥，也不对，连名义上都不算，毕竟他老爹和那个女人都还没领证，所以顾月疏完全没有照顾他的义务，再说他老爹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断然不会因此胡乱责怪别人。
不过转念想到他要是真的感冒，回去肯定少不了几天的唠唠叨叨。
林清欢犹豫片刻，最终接受。
他穿衣服的间隙，前桌何逢正蹑手蹑脚拿走袁媛的水杯，回来时，水杯已经装满，随后他又给女生披上件外套才睡下。
看那样子，明明就还喜欢，怎么会分手？
莫非是距离产生美？
林清欢低头看看身上的外套，又瞥瞥认真做题的顾月疏，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平心而论，他看顾月疏，远看近看都觉得特别好看。
所以，距离产生美是谬论！
“还不睡吗？”
像是被注意到有人偷看，那人忽然侧目望来。
“咳，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被人当场捉包，莫名有点尴尬，林清欢翻出本化学书转移注意力。
寂静的教室，两人都在认真学习。
时间渐渐流逝，午睡的人纷纷醒来。
前门忽然跑来个报信的人：“快整理好仪容仪表，纪检部突击来了！”
听到纪检部三个字，班级突然躁动起来，好些人都忙着绑头发穿衣服藏这藏那的。
林清欢漫不经心撑着头，他没什么可收拾的，直至视线无意瞄到顾月疏时……
初秋的天气微凉，大多数人都已穿上薄外套，里面就没必要套校服，所以此刻的顾月疏只穿着件白衬衫。
因为这人的校服外套特喵的在自己身上来着！
“打扰了，校风检查！”
门口走进几个胸前夹着学会生牌子的人。
情急之下，林清欢也顾不得什么，眼疾手快扯下椅子上的外套，瞬间披到顾月疏身上。
路过的女生停下：“这位同学，你衣服并未穿好，要扣一分。”
那女生说完刚要在本子上记下。
“等等！”林清欢喝住人。
“这位同学，我同桌他今天刚摔断手，我现在立马帮他穿，通融下，别扣分行不行？”
女生停住，回头看看林清欢那张挂着笑容的脸，又瞥瞥面无表情的顾月疏，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坐一起就是养眼，她竟还觉得这两人有点般配。
她迟疑下说：“那你们赶紧穿好吧。”
林清欢没闻过雪的味道。
但他靠近顾月疏的那刻，他觉得他手上捧的就是雪，尤其是顾月疏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像极初融的雪水，冷雅而清新。
他微微顿住，心中有奇怪的情愫在蔓延。
“欢欢，你可以呀！”何逢回头，“摔断手这种话，亏得你编出来。”
何逢的声音瞬间把人从纷乱的思绪拉回。
林清欢连忙松手，退回身体：“那不然能怎么办？总不能因为我害咱班被扣分吧。”
本就是因他衣服湿掉，顾月疏才会把外套给他，如果顾月疏被扣分，那么他林清欢才是那个连累班级的罪魁祸首。
“行呀，你这觉悟！”何逢十分赞赏竖起拇指。
林清欢还想说什么，门那边顿时又传来敲门声，把他未出口的话卡在喉间。
前门的男生礼貌敲门，低头看看手中的名单后才抬头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顾月疏和林清欢这两位同学是在你们班吗？”
“麻烦两位现在前去学校大礼堂领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