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就这么站在春儿面前,她低着头,袖子中的手微微颤抖,不知该作何反应。
摄政王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追到这来的?春儿想不明白。
沈随同样想不明白,当初的春儿竟摇身一变成了秦妙菀。
他寻觅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好端端的住进了国公府。
头顶传来轻笑声,春儿依旧不敢抬头,屋内的一众贵女也摸不着头脑。
都听说摄政王心思深沉,但他也不是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吧?忽然闯入雅集,又一句话都不说,贵女们实在有些胆战心惊。
春儿抿着嘴,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很怕本王?”
这话一问,春儿实在不知怎么回答,王氏的教诲犹在耳边,她现在就是卫国公府的嫡女,秦城的女儿秦妙菁,即便沈随知道她的过往,此刻也没有理由轻易拆穿她。
只是春儿面对着沈随难免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秦妙菁怕她得罪了摄政王,替她答道:“长姐从前一直住在乡下,不曾见过王爷,一时失礼,还请王爷见谅。”
不曾见过?沈随嘴角又挂起一抹淡笑,眼看着春儿的小脸好似又白了几分。
“琵琶弹的很好。”
撂下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之后沈随就走了,春儿松了口气,看向隔壁的秦妙菁好似和她一样紧张。
被摄政王一打搅,这雅集也是办不下去了,众人分别回家,秦妙菁心里还有些不忿。
春儿的琵琶弹得实在不好,弹的时候她甚至都想好了用什么词来调侃她,结果摄政王一句弹得很好,让她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这摄政王是怎么回事?听错了不成?这也叫弹得好?
秦妙菁不解,却也不能问出口,再回去的马车上不知瞪了春儿多少眼,春儿只当看不到,春儿现在心里想的事可重要多了。
回府之后春儿说自己身子不适,连晚饭都是送进房里吃的。
赵氏以为是秦妙菁今日刁难春儿初见成效,所以特意来秦妙菁房中问了问。
秦妙菁如实回答,还没来得及刁难,就被摄政王给扰乱了计划。
赵氏听的皱眉,追问更多细节,秦妙菁不耐烦道:“娘,我真的都说完了,摄政王一进来她就吓的不行,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秦妙菁说的笼统,赵氏只觉得反常,却说不出哪里不对,今日之事暂且搁置。
沈随出了酒楼还是先回宫回报王世子一行的安置问题,随后马上回了王府,下马后,他一边走一边吩咐彭总管将在外面找春儿的人就召回京。
彭总管疑惑:“不找了?”
沈随将斗篷递给彭总管:“找到了?”
彭总管大喜:“在哪?可要立刻接回府上?”
沈随摇摇头:“一时半会还接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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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春儿让府上的下人去给伯爵府送一封信,赵氏自然是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打开信件查看了一番。
信上没说什么大事,只是春儿想起来自己有两件首饰落在家里了,请伯爵府派人送来。
王氏一看这信就猜到春儿是有事要告诉她,春儿刚回国公府没几天,若是现在说想回伯爵府赵氏定然不会同意,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王氏收起信纸,吩咐卫婆子去街上买两件首饰亲自送到国公府去,一定要交到春儿手上。
卫婆子心领神会,马上去办,下午就到了国公府。
首饰这种贵重物品国公府自然不敢让经手的人太多,赵氏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在意,只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将卫婆子引到了春儿的住处。
春儿离开王氏没几天,但是现在乍一见到卫婆子都觉得亲切的很,招呼人坐下之后又吩咐丫鬟奉上了茶水。
赵氏身边的丫鬟并未离开,就站在门口支棱着耳朵听着二人说话。
卫婆子虚虚坐在凳子边上,笑眯眯道:“我也是粗心的,姑娘离府的时候我该将这些物价细细检查好的,没成想还是差了几件。”
春儿笑着打开首饰盒子:“正是这几件。”随后吩咐下人将首饰盒收起来。
卫婆子也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
春儿问道:“外祖母身体可还康健?最近有没有犯过老毛病?”
卫婆子笑眯眯:“都好,伯爷时常给太夫人请戏班子解闷,太夫人一切都好,大小姐不必担心。”
春儿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事情办完,赵氏身边的丫鬟又亲自送着卫婆子出府上了马车,随后才回到赵氏身边。
“奴婢寸步不离,确实是没什么事,那老嫲嫲送完首饰就走了。”
赵氏这才放心。
马车上,卫婆子捏着袖子里的小纸条吩咐着车夫快些回府。
这纸条是方才春儿接过茶水递给卫婆子的时候顺势塞到她手心里的。
到了伯爵府,卫婆子立刻去找王氏,王氏接过纸条一看,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春儿说自己遇到了摄政王,他已经认出自己但并未拆穿,她料想应该是那一百两银子让王爷记住了自己,今日写信是想让王氏替她送一百两银子去王府里,算是恩怨两清,顺便打听打听那个叫小环的丫鬟而今如何,在哪生活。
王氏将纸条放到火盆里烧掉,随后对卫婆子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姑娘到底是没经历过大事,遇事有些心虚罢了。”
卫婆子提着的心这才放下,这一路上她当真是浮想联翩,还以为是大小姐在国公府受了什么大委屈了。
王氏认真想着,真给摄政王府送银子过去未免有些滑稽了,虽不知王爷为何会见到春儿,但他当日没有拆穿,想必日后更不会特意拆穿,春儿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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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开春的时候宫里会牵头办不少集会,赏花、打马球之类的集会数不胜数。
今年的帖子到的格外早些。
距离春儿与沈随再见才过去两天,宫里的帖子就送到卫国公府里,王世子入京,宫中举行欢迎晚宴,宴请勋贵。
秦城接过帖子,与赵氏说着话:“祯国王世子入京,听说今年才二十一岁,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娶一位夫人,只是陛下和摄政王都没想好要嫁谁家的女儿。”
秦妙菁一听这话便咋呼起来:“若是现在做了王世子夫人,那日后就是祯国王妃啊!”
赵氏等了她一眼:“王妃是那么好做的?”随后低声对秦城道:“我听说这祯国现在乱的很?”
秦城点头:“白大人亲自去接王世子入京,这一路上的明刀暗箭防不胜防,为了保护王世子,白大人还受了伤。”
秦妙菁插嘴道:“是谁要暗杀王世子啊?”
秦城:“自然是祯国那位王爷,王世子的亲叔叔。”
秦妙菁又插嘴:“他竟这般猖狂?”赵氏又瞪了她一眼:“这回还想当王妃吗?”
秦妙菁摇了摇头,身侧的秦弘轻笑一声。
秦城:“咱们与祯国打了许多年,现在的王总算是想着与咱们和平些,结果他们祯国自己到是打了起来,王世子娶走一位咱们大晟的王妃,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出兵帮她们平叛,平叛之后两国联结更深,从长久来看,是好事。”
赵氏:“说是这么说,王世子妃的身份也足够尊贵,只是这帮孩子都是在平安盛世长大的,任谁家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身处险境吧。”
秦城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今日在朝上陛下还亲自说了这事,说迎宾宴是大事,不可无故缺席,若是有身子不适的,宫中自会派太医过去诊治,这回是不得不去了。
赵氏也不担心这些,秦妙菁早有婚约再身,陛下与摄政王不会将她指婚给祯国王世子,至于春儿……把她嫁到祯国还好了,一来身份高贵,二来不在她眼前,她也乐得自在。
第二日赵氏还特意派人给春儿重新量体做一身衣裳,秦妙菁听说赵氏要给春儿做衣裳却不给自己做自然不高兴,闹了好大一通。
赵氏懒得同她解释,更是懒得哄她。
到了进宫赴宴那日,秦妙菁看着春儿便气不打一处来。
春儿的发髻高高挽起,以一支素雅的玉簪固定,簪头垂落着几缕细碎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颈间佩戴着一串精致的珍珠项链,衬托出雪白肌肤的温润光泽。
身上则是穿了件月白色绣兰花的襦裙,外面穿着一件天蓝色褙子。
这一身衬得她清新高雅,就连秦弘这小子也一时间难以移开目光。
到了宫里,一家人分席而坐,秦城带着儿子秦弘在前厅,赵氏等女眷们则在后厅用膳。
前厅有小皇帝和陛下坐镇,太后顾妩还在宫外静修,女眷这边是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和刚回京的王太夫人最为年长,身份也贵重,便由她们二人坐在首位。
王氏也不管那些,她许久没见春儿,心里思念得很,此时便拉着春儿不住的说着话。
用过晚膳之后宫人们进来通传,说是大殿上有歌舞表演,请大家前去观看,王氏便拉着春儿走了过去。
到了大殿上,男女分列两边,长辈们和小辈也不同桌。
春儿坐在秦妙菁身侧,只觉得不远处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她还以为是楚远洲,结果刚一抬头,正好与沈随的目光对视上。
他的目光幽深晦涩,让春儿不由得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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