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纪云起杀了他的师弟佟乐!”
“早传开了,谁不知道啊。”
“不是都说他们情投意合要结为道侣吗?怎么就死了呢。”
“听说是那佟乐想杀了纪云起,自己一人飞升,谁知被反杀。”
“自作孽不可活啊。”
“要我说啊,也不一定是佟乐要杀纪云起,指不定是纪云起想来个杀妻证道,最后谁活谁说话呗。”
“只是这情投意合又是怎么回事,都没见他们在一块,怎么就情投意合了?”
“纪云起整日不离宗,你能见着就怪了!”
……
———
“滚!”
“你记住了,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师兄。”
纪云起手指划过祺云剑,指腹划出一道口子,血色染着剑身,却觉不出疼痛。耳边不断重复着佟乐那日的嘶吼。
那是他第一次见佟乐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记得,佟乐用匕首刺穿他的腹部,然后,他也刺穿佟乐的腹部,再…
再是佟乐的渡劫雷云到了…
纪云起觉得头一阵发疼,心口堵堵的。明明是佟乐伤他在前,为何会心痛?
记忆仿佛碎成千万片,然后零星拼凑出一点回忆。
———
“不是你的私事,难不成是我的私事嘛。”祁水穷笑他,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小仙君脑子糊涂了啊。”
“嗯,是有些糊涂了。”
纪云起还是退缩了,他不敢告诉祁水穷。闻人羽曾告诉他,佟乐是妖族。
………
雪邑是半月后醒的。
醒时薄萧守在床边,眼下有一点乌青,却并不明显。他看着雪邑的睫毛微动,眼皮下眼珠好像咕噜噜转了一圈,然后,醒了。
睫毛上沾了一点水珠,雪邑轻轻喊了他的名字:“寒萧。”
这或许就是失而复得的感受,看着他的眼睫轻颤,心也跟着轻颤。这一声寒萧他等得太苦,苦到再次听见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我在,寒萧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在。”薄萧不知他的眼眸何时猩红,或许是听闻故人道昔言,又或许,是其他。
雪邑忽然抓住薄萧的手,“寒萧,那日死在我手里的族人,是谁?”是那日梦醒,听见屋外有争斗,他去帮了薄萧,那个族人,死在了他手里。
———
“动手。”
雪邑遥遥对远处的薄萧喊,明明声音都在发颤,却还是再次架起弓箭对准那人。
“动手!”
砰——
薄萧速度极快,一掌正中胸口,将人打出数米远,取了捆妖锁将雪召年锁上。
手上的长弓化雾散去,雪邑出现在雪召年身前,“团圆叔?”
雪召年似是听见他的声音抬头,泛白的瞳孔落入眼中。他像是有意识般辨认眼前之人是谁,看着看着,最后嘶吼三声。
杀.
了.
我.
“为什么…”雪邑喃喃着,忽然转头问薄萧,“团圆叔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普通的疯病吗?上报的名单里明明没有他!”
薄萧:“是我划去的。”话落手中化就一把冰刀,他递到雪邑眼前,道:“他现在已经傀化,你我必须有一个人杀了他。”
“再等等,狐哥他们去找解药了,只要等到……”
“他已经傀化,救不了,他也等不到,你知道的。”
这世上有太多手段将活人变成傀儡,一旦开始傀化便再无力回天。雪邑见过太多,自然知道,只是奢求一点希望和可能,迟迟下不去手。
雪邑:“可他……”
“我知道,但,”薄萧扭头看雪召年,补道:“雪狼皇室,绝不做傀。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再等等,我们再等等,好吗?”雪邑头埋在薄萧胸口,肩膀颤抖着,低泣声几不可闻。
薄萧扶着他,“他等不了了。”
他们可以等,可雪召年等不了了,已经错过了。傀化一旦开始,只有一死。
薄萧凑在雪邑耳边,低低道:“别看。”说罢手中化出一把冰刃,就要动作,却被雪邑拦下。
“让我来。”
雪邑接过他手里的冰刃,对准雪召年的心脏,狠狠刺下。
———
雪邑问:“那人是谁?”
这一刻,他仿佛是以一个乞求的姿态问出的问题。
薄萧答:“雪召年。”
雪邑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山洪爆发。“你改了我的记忆,你为什么要改我的记忆,为什么!”
薄萧任由着雪邑发泄,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法解释。是雪召年让他这么做的,他遵循雪召年的交代,改了雪邑的记忆。为了让雪邑不那么难过。
千年前,雪召年在雪地里发现一个小狼崽,这小狼崽约莫是刚化形,身形不过十岁孩童的模样,一身冷肃,满身伤,亲王心软了,收养了这初次见面的小狼崽,给他取了名字,叫雪邑。
雪召年待雪邑极好,尽管雪邑对他有所防备,雪召年依旧待他好。千年,或许足够让一个缺失家人关爱的孩子相信他人,雪邑只知道,他很依赖雪召年。
薄萧也知道。或许篡改雪邑的记忆是错的,可让雪邑保留着那段记忆痛苦,也不见得是正确的。
雪邑头埋在薄萧怀里,只余下一点又一点的啜泣。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对吗?”
“…嗯。”
薄萧不会自作主张篡改他的记忆,雪邑清楚得很,就算这件事再让雪邑难过,薄萧也不可能自作主张,但如果是雪召年,那就有可能。
薄萧清晰感觉到胸前好不容易冷下的布料又染上温热,湿湿哒哒贴在胸前。
“他在哪?”雪邑声音闷闷的,埋在薄萧怀里不肯抬头,低低问出声。
薄萧:“清邻山,葬在楠月公主坟墓旁。”
———
清邻山,雪邑戴着帷帽,在薄萧的搀扶下走到雪召年的坟墓前,墓碑上刻着:雪召年之墓。再无其他。
一旁还有一座墓碑,刻的:莫楠月之墓。
清邻山不比岚雪山,是一处隐士爱去的地方,桥横水流,高竹林立。雪狼族有位公主,几百年前说,待一切平息,她要寻个竹林隐居。或许这处便正好,所以公主便葬在了清邻山。
雪召年的墓碑上落了一点竹叶,恍惚间雪邑好像瞧见当初没得疯病的雪召年。
那会儿树叶落在头顶,莫楠月笑话他头顶有点绿,雪召年便生了气,雪邑没掺和着事,却被迫跟着莫楠月哄他,哄了许久才哄好。那会儿楠月公主笑笑便道:“亲王这般模样,竟比我这个公主还娇惯。”
雪邑拂去竹叶,跪坐在墓碑前,许久了,他才闷着声儿道:“按规矩,我早该改叫你阿爹吧。”
雪召年当初是将雪邑收作养子,雪邑本该叫上他一声阿爹,却不知怎的,像是对这一称呼有恐惧,死活不肯喊,雪召年也没强迫人改称呼的想法,便随着雪邑叫。
“阿爹。”
转向一旁的坟墓,又是一声,“阿娘。”
可能会有人觉得,为什么不去冥界找雪召年的鬼魂(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说一下啦,对于死,故事结构是死后一段时间结鬼火,再后需要更多时间才能让自己造出人形,如果生愿已了就可以直接投胎啦。为什么不写在正文里呢,当然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进去啦,本来改文就给我 cpu 干烧,还得考虑故事背景结构,前后我都不知道怎么连接了,就这样吧,已死,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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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前生(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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