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后直接喊老公

消毒水的冰冷气息,如同无数根细针,扎进苏晚混沌的意识深处。她仿佛沉在漆黑的深海淤泥里,挣扎着向上浮。每一次尝试都牵扯着太阳穴剧烈的抽痛,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脆弱的神经上。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惨白的天花板光线刺目,逼得她立刻又闭上。

“嘶…” 她忍不住抽气,想抬手揉揉钝痛的额角,指尖却触到一片温热的覆盖。

一只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正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陌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暖意。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再次努力睁开眼,视线艰难地聚焦。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深灰色的昂贵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他只穿着一件熨帖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肤色冷白的手腕。他微微垂着头,侧脸的轮廓如同精雕细琢的玉璧,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道略显冷淡的直线。浓密的睫毛低垂,目光专注在膝上摊开的一份厚重文件上,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某个棘手的问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擂动起来,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

陆珩?!

那个占据了她整个大学时代所有隐秘心事、只敢在熙攘人群缝隙中偷偷仰望的名字!那个如同悬挂在遥远天际、清冷矜贵、让她自惭形秽的明月!那个她以为毕业即是永别、此生再无交集、只存在于午夜梦回模糊剪影中的男人——此刻,竟然真实地、毫无预兆地坐在她的病床边!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如同海啸,冲垮了她混沌的意识堤坝。是撞坏脑子出现的幻觉?还是失血过多濒死的梦境?一个格外真实、真实到让她心脏抽痛的梦?

“呃…水…” 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下意识地想确认,发出的却只是一丝微弱破碎的呻吟。

男人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

四目猝然相接。

那双深邃如寒潭蕴藏星河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她苍白病弱、写满惊愕的脸。苏晚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翻涌的情绪——有关切,有审视,有浓得化不开的犹豫,还有一丝极力克制却依旧泄露的…某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你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最沉稳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动作利落地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姿态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与习惯性的掌控感。“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苏晚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大脑一片空白。不是梦!真的是他!可…为什么?高高在上的陆珩学长,怎么会守在她的病床边?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笑容亲切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

“陆先生,苏小姐醒了?太好了!” 护士熟练地检查着苏晚床头的仪器,一边对陆珩笑道,语气里带着熟稔,“您守了整晚,这下可以稍微放心了。苏小姐真是福大命大,多亏了您反应快,第一时间把她从变形的车里救出来,还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专家会诊,不然这轻微脑震荡和擦伤,处理不好也很麻烦的。” 护士的语气充满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护士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在苏晚耳边轰然炸响!

他救了她?守了整夜?还安排了这一切?

车祸…陆珩救了她?为她做了这么多?仅仅因为…一个他可能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微不足道的校友?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让她更加眩晕。

护士换完药,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空气再次凝滞,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张力。

陆珩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插好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喝水,慢点。” 他的动作很绅士,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但眼神深处的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坚固的冰墙,清晰地横亘在苏晚与他之间。

温润的水流滋润了干涸刺痛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底翻腾的惊涛骇浪。那惊涛里,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有被暗恋对象所救的难以置信,更有一股压抑了太久、被这绝境催生出的、近乎悲壮的孤勇。

靠近他…靠近他…哪怕只有几天…哪怕只是偷来片刻的幻梦…

一个疯狂、大胆、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疯狂地滋生、缠绕、最终牢牢占据了理智的高地!

失忆!假装失忆!

这是老天爷在这场惨烈车祸后,砸在她头上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个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赖在他身边,依赖他,汲取他气息,甚至…喊出那些只敢在心底最深处、最隐秘角落反复呢喃的称呼的机会!一个可以暂时屏蔽掉她所有的自卑、怯懦,不顾一切去靠近这轮遥不可及明月的机会!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巨大的羞耻感瞬间灼烧着她的耳根和脸颊,但那股压抑了太久的、近乎绝望的爱意和劫后余生迸发出的强烈冲动,像滚烫的火山熔岩般,彻底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赌了!

就在陆珩准备放下水杯的刹那,苏晚猛地伸出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冰凉、微微颤抖的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死死抓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腕!

陆珩的身体骤然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锐利地刺向她,带着审视与无声的质问。

苏晚强迫自己迎上那能穿透人心的目光,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杏眼里,此刻盈满了刻意营造的迷茫、无助,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她张了张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让那石破天惊的两个字,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孤注一掷的颤抖,清晰地、重重地砸在寂静的病房里:

“老公!我…我头好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啪嗒!”

陆珩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厚重文件,毫无预兆地从他指间滑落,直直砸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某种狂喜的亮光如同流星般乍现又迅速湮灭,被更深的困惑和巨大的疑问所取代。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死线,被苏晚冰凉手指抓住的手腕,肌肉绷得如同坚硬的岩石。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苏晚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完了!太离谱了!他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个不知廉耻的妄想狂!下一秒就会被当成神经病丢出去了吧…

就在绝望的藤蔓即将彻底缠绕住她、让她窒息时,陆珩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仿佛她的触碰是滚烫的烙铁。

他倏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苏晚病床前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冷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复杂地、锐利得如同要将她灵魂都看透一般扫了她一眼。

“你…”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紧绷到极致的克制,“认错人了。”

话音未落,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仓促,转身大步冲向病房门口。背影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脚步虚浮,甚至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光线。

苏晚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喘着气,手心里全是冰凉的冷汗。脸颊滚烫得能煎鸡蛋,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一半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一半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

“他走了…他肯定觉得我莫名其妙,被吓跑了…” 巨大的失落和排山倒海的尴尬像冰冷的海水将她淹没。她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却慢慢变得倔强,如同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赌了就是赌了…就算只有这一声‘老公’,就算明天就被扫地出门…也值了…”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林晓。

苏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接通电话的瞬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喂…晓晓…”

“晚晚!我的老天爷!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晓连珠炮般、充满担忧的尖叫,“急死我了!群里有人说看到车祸,车牌号像是你的!你没事吧?在哪家医院?伤得重不重?脑子没坏吧?” 熟悉的咋咋呼呼此刻却如同天籁。

听着林晓熟悉的咋呼,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瞬,鼻子有些发酸。“我…我在仁和,VIP病房…没什么大事,轻微脑震荡,有点擦伤…” 她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仓皇离去的背影残留的温度和气息。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一个更大胆、更彻底的“沉没计划”在绝望的谷底悄然滋生。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寻求同盟的迫切:

“晓晓…听着,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保密,用你下半辈子的奶茶发誓!”

“啊?这么严重?行行行,我发誓!快说!” 林晓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好奇。

“我…我撞见陆珩了。”

“谁?!” 林晓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差点刺破苏晚的耳膜,“陆珩?!我们大学那个…高不可攀、只配在神坛上供着的天神陆珩?!”

“对…是他救了我,守了我一夜,现在…就在外面。”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豁出去的冷静,“而且…我刚刚…做了一件惊天动地、这辈子最疯狂的大事。”

“什么大事?” 林晓的脑回路永远清奇,“你该不会…把人家总裁给轻薄了吧?”

苏晚闭上眼睛,脸颊滚烫,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我、对、他、喊、了、‘老、公’。”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五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爆发出林晓足以掀翻屋顶的、充满震惊和荒谬的尖叫:

“苏晚!!!你脑子真被车撞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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