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降难以相信沧镜墨的死，她跌跪在地上，抓着沧镜墨的手腕，试探脉搏。

“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温姐姐怎么办啊……”寒降崩溃大哭，重重推动沧镜墨的尸体，期盼着他能够动一动，或者说出一句话来。

“你醒醒啊……男主怎么能就这么草率得死了呢？你快醒醒啊……”

寒降口不择言，但任她怎么推动沧镜墨，都毫无反应。

“小满……阿墨他体内没有魔气了……”沧镜呇蹲在寒降身边。

“沧镜呇……”寒降扭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她无暇顾及满脸的泪水，全身无力，手指陷进泥土里。

沧镜呇扶住摇摇欲坠的寒降，就像她的救命稻草。

沧镜墨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救活温煦和回家的希望，现在这个希望碎了。

寒降仰起头看沧镜呇：“我求求你，救活他吧……求求你了，他不能死啊……”

沧镜呇本身也伤得不轻，强撑着身体不倒下。阿墨死了，所以他又少了一个家人了么？

他抓着寒降，何尝又不是靠寒降维持自己的清醒？

他们两个相互抓着，努力不在这里倒下。

寒降的哭声越来越远，沧镜呇眼前一黑。

“沧镜呇！”寒降抱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沧镜呇，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泄愤似的将石头扔出去，男主死了，就算换到了水晶棺保存温煦的尸体又有什么用呢？

“系统！你出来！”寒降吼道。

光屏还是坏的，系统还没有维修好。

破烂系统，什么都是破的！

【攻略进度……魔尊……好感度为……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磕磕巴巴蹦出一个句子，没有一个有用信息。

“男主死了还攻略什么？”

【攻略进度……魔尊……好感度为……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机械的声音重复道。

攻略对象都死了，还谈什么好感度？还是说沧镜墨其实没死？

可是沧镜呇说沧镜墨的魔气都散了，肯定已经死了啊！

系统尚未终止攻略任务就肯定还有哪个方面是寒降没有考虑到的，还不能这么早放弃！

寒降捡回石头，正好看见天上有朱雀阁的人靠近。

她大声呼救，简单说明了情况，拜托朱雀阁的人带走兄弟二人送回魔界，她则借了一张飞行符回安州找归叙。

寒降不明白现在的魔尊根本不是沧镜墨，为什么系统一直说魔尊呢？虽然她知道未来的魔尊就是男主沧镜呇，可系统一不说男主，二不说沧镜墨的名字，偏偏说魔尊，寒降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一个漏洞。

倘若系统真的有漏洞，那寒降就可以钻空子。

系统的任务是攻略魔尊，寒降就确立一个新的人成为魔尊，然后攻略不就行了？

或者说，寒降想办法让已经喜欢她的人成为魔尊，那时攻略进度自动百分百了。

不知道可不可行——

“系统，我攻略对象是谁？”

【魔尊……】

简短的回答系统是没问题的。

“魔尊是谁？”

【……】

什么意思？是答案吞掉了，还是让寒降自行填空？

“是沧镜墨吗？”

【……】

系统还是回复一段杂音。

“哥们儿，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啊！”寒降吐槽道，“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可就开摆了，我换攻略对象了。沧镜墨死了，还有谁会是魔尊呢？沧镜呇？”

上一任魔尊还剩两个孩子，一个沧镜呇，一个沧镜夜。

沧镜呇不怎么参与魔族事务管理，按照原本的走向，下一任魔尊必然是沧镜墨。现在沧镜墨死了，下一个轮到的应该是沧镜夜。

毕竟沧镜夜好歹也负责魔族部分事务管理。

攻略沧镜夜？那不就成百合文了吗？不对，肯定不是。

话说也有可能啊！攻略成功的评判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好感度百分百，但谁说好感度一定是爱情呢？好感度只是说明那个人对你有多喜欢。

友情不也可以有好感度么？亲情不也有好感度么？

和沧镜夜成为朋友也不失为一种走法！谁说闺蜜的好感度不能是百分百呢？

寒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魔尊有说过是男的吗？

现在的剧情已经和原著里完全不同了。沧镜墨死了，叛军未必会输。已知叛军里一定有沧镜夜的参与，那么叛军若是胜利，沧镜夜就是下一任魔尊！

寒降想着想着都要给自己逗笑了。乱七八糟的胡想一通，可这么走下去剧情真的不会崩坏吗？然后整个世界都崩塌？

寒降猜到归叙会等着她，没想到寒天居然也在这里。

“师父……”寒降一时不知是先跟寒天解释还是先跟归叙兑现诺言。

归叙语气无辜道：“喏，你徒弟这不是好着呢吗？我都说了沧镜呇陪着，不会出事的——诶，小孩儿，沧镜呇呢？”

“他受伤了，还在玄州养伤。归楼主，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寒降交出石头和灯。

灯似乎在黑暗的地方才会亮起，从地下出来之后灯就灭了。

归叙满脸惊喜：“你们见到那个老女人了？”

“她死了。我要的水晶棺呢？”

“你刚走你师父就拉着我去了四州宗，早就把那个小姑娘装进水晶棺了，此时就在我楼里。沧镜呇的人已经将钱送来了，现在你把东西给我，寒天会带你去看那个小姑娘。”

寒降与寒天确认眼神，按照归叙说的将两样东西递过去。

归叙知道那个地方躺着一个女人，说明聚灵坛和人魔转化她大概也是知情者。

或许以前这种事寒降半点都不想管，但现在她必须获取能获取所有信息，真正参与到这个世界里来。

水晶棺被安置在枫火映霜楼三楼一间特殊的房间，温煦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体没有大的改变。

“她身上的伤口我请温惋长老进行了医治。小满，能告诉师父你想做什么吗？师父或许能帮上忙。”寒天道。

寒降心里有些愧疚，她不是原主，寒天不是对她好，是对原主好。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解决。水晶棺的事情，徒儿谢过师父。”

水晶棺不是小事，寒天说服其他长老定又是费了一番口舌。

“小满，跟我回四州宗吧。”

“徒儿还有别的事要办。况且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方便再回四州宗吧，会给师父惹来麻烦。”

寒天生气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才是给我惹麻烦，害得为师只能自己猜！水晶棺不能放在这里保存，归叙不会善待的，只能带回四州宗，你若是不跟为师回去，为师是不会帮你运走水晶棺的。”

“那好吧。”寒天说得在理，温煦不能放在这里。玄州一趟，寒降觉得归叙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后续一定有她的参与。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你想做什么，为师替你去做，你回你的别苑，看你的话本，过快乐的日子，好不好？”寒天没忍住，开口道。

“可是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去做。”寒降说着就哽咽了。

她也不想搅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想只窝在别苑里，过躺平的日子。

可她不能了。

命运将她推到了这么一个位置，她必须走出去，亲自面对难题而不是逃避。

可她真的能解决吗？她也不知道，也许事情会变得更糟。

或者她可以认命，留在这个世界，有寒天在，她应该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爸爸妈妈怎么办？寒降真的很想家。

寒山顶，寒槭在那里等寒降。

“师姐，你回来了！”寒槭跑向寒降，紧紧拥抱她。

寒降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忙碌这许多天，她终于回来了。

寒槭像家人一样接住寒降疲惫的身体。

“带你师姐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当晚，寒降睡得相当早。

她洗了个热水澡，再没有熬夜看话本，几乎沾床就睡。她太累了，身心俱疲。

寒降在屋子里躺了两天两夜。

好像她睡得不是床，而是陷入一片海，毫无挣扎，就此沉下去，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窒息，没有压迫，只有茫茫。

空白一片的未来，唯一的确定性是，接下来她怎么走，剧情就会怎么走。

越是主动权在手上，就越是纠结，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每一项选择都寸步难行。

她好像回到了在大学宿舍的某个夜晚，她也是这样，明明一堆事摆在面前，她却只想睡觉。她知道每一件事都在等待她的解决，可她就是动不了。

迷茫和虚无充斥着内心的每个角落，与世隔绝，不参与活动，不在意旁人。生活究竟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参与生活？

摆烂躺平不好吗？

可是不行啊，还有好多事等着她来做。

越是这么想，身体就越是动不了。寒降最讨厌这样的自己，拖延到无可拖延，依旧不采取任何行动。

她还是不出门，睡了两天后，饭都是寒槭给她送到门口。

有时候她连饭都不想吃，只是一味地睡觉。

不记得回来了几天，似乎她不出去时间就不会流动，她也不用面对沧镜墨死去这一大现实。

曾经那种感觉好像回来了。那些痛苦的日子，她也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闭门谢客。

“你不能永远待在屋子里，总要出去晒太阳。”她记得妈妈说。

寒降想妈妈了。

她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实际上只是欺骗自己通过划水摸鱼的方式正常生活，给自己灌输一堆道理。

而此刻，她被打回原形。

她在生死时爆发出的强大求生欲让她短暂振作起来，可耗尽能量之后是下降到更深的低谷，陷入情绪的漩涡。

她根本没有解决一切的能力，安慰别人的话安慰不了自己。

即便屋外早就亮了，她也早就醒了。

“寒小满？”

沧镜呇在敲她的房门。

寒降装作没听见。

沧镜呇居然只敲了一下，就没声了。

寒降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万幸。她害怕麻烦找上门，又期待沧镜呇来找她。

下辈子不要这么纠结了。寒降心想。

“今天出太阳了，冬天的太阳很难得的，寒小满，出来晒晒太阳吧。”沧镜呇说。

寒降看向窗户，好像是出太阳了。

寒小满，出去晒晒太阳吧，就当是为了妈妈。

出去晒晒太阳吧，沧镜呇在外面等你。

可是起床收拾要花好一番功夫，或许等她收拾好沧镜呇都走了，太阳也被云遮住了。

寒降磨磨蹭蹭地下床，穿衣服，梳头发。

来不及了吧，他都走了吧。

寒降动作越来越慢，甚至停下来，缓好一会儿才继续动起来。

她不抱希望地推开门，她想错了。

沧镜呇没走，太阳光也正正好，一切没有那么糟糕。

“沧镜呇……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