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沨从小就热衷学习新事物。
比如街舞,比如架子鼓,几年前他还一时兴起去学了几个月的烹饪。
也算是有几分天赋,都小有所成。
朋友圈里有一段他跳舞的视频,收获了程千雨的唯一一个点赞。
从首都回来,顾沨又成了咖啡店的常客。
一言一行都同往常一致。
仿佛那一晚的对话并不存在。
不。
有一点区别。
程千雨对他的态度更加冷淡了。
顾沨十分烦恼。
在追人,或者特指追程千雨这件事上。
顾沨仿佛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学习”技能点。
不管怎么做都不对。
进一步程千雨要后退。
退一步程千雨恨不得当两人从未认识过。
当然这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但也没差。
他认为。
顾沨又去请教朋友。
以及互联网。
无果。
还没想出合适的方案,他又要出差了。
这次是去北方,为期半年。
所幸准备时间充足,不至于和之前几次一样匆忙,而且公司这边也非常空闲。
他便天天来咖啡店。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现在他已经在咖啡店拥有了专属的店服。
还有兼职前台的身份。
程千雨这阵子不常在店里,她家里出了些事,具体没有和他们说,但顾沨大概猜到了。
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尽力帮程千雨处理店里的事。
一来二去的,孙雪恍惚间有种店长是顾沨的错觉。
因为咖啡店,顾沨和程千雨的聊天频繁了起来。
程千雨回复都很及时,偶尔几次可能不方便就直接发语音。
临行前两天,顾沨没时间再去咖啡店了。
他在微信上和程千雨说,提醒她仓库里新进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放在哪里。
程千雨过了几分钟回他:好的,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
顾沨正要回复,程千雨接着发:我妈妈今天出院了,明天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和小雪一起吃顿饭,感谢你们两位。
程千雨知道他知道自己的事。
顾沨蓦地回想起他那些故作闲适实则绞尽脑汁的行为,程千雨仿若毫无觉察的迟钝。
原来不是不聪明啊。
他垂下眼,良久,发出一声嗤笑。
程千雨选了一间家常菜馆。
顾沨到时,程千雨正在前台确认包厢号。
他无声站在她身旁,程千雨扭头看到他,“稍等一下。”
服务员确认好预定后,领两人过去。
程千雨走在前面,顾沨落后半步。
点好菜,孙雪姗姗来迟。
席间程千雨再次提杯感谢。
孙雪摆摆手,喊着不许和她那么生疏,惹得程千雨不好意思地笑,又同程千雨聊这段时间店里的情况,吐槽遇到的奇葩客人。
顾沨始终很沉默。
结了账,孙雪挽着程千雨的手走出店外。
顾沨的车离这停得不近,他开口和两人告别,正欲转身。
程千雨喊住他。
“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祝你在那边工作顺利,早日高升。”
她和高二那年一样,从大衣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包装盒。
顾沨有种预感,真正的告别要来了。
他死死盯着程千雨,盯着她一字一句。
“再见,顾沨。”
顾沨已经连续失眠一个星期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
北方太干燥了,饮食也吃不惯。
但这些都能勉强克服。
只是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好不容易睡着下一秒闹钟就响了。
新同事看他的黑眼圈愈发严重,建议他去找医生开点安眠药。
顾沨摇摇头,总说过两天就好。
除夕那天晚上,公司早早下班。
顾沨没有回家,他父母今年去海南旅游,回去也没人。
一位年长的同事邀请他去自己家里,顾沨婉拒了。
那个同事一直想把自己亲侄女介绍给顾沨,顾沨每次都推脱,怕去到家里更加不好拒绝。
除夕夜,万家灯火,星光点点。
顾沨不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发现这一刻他很想听听某人的声音。
顾沨的名字在手机屏幕闪烁时,程千雨并没有太意外。
她仅仅犹豫了两秒,就接通了电话。
“喂?”
顾沨没有出声。
大概过了几分钟,程千雨再次说话:“你一个人吗?”
“……嗯。”顾沨低低回答。
隔着漫长的距离,程千雨的声音不像以前那么平淡,似乎有一丝丝顾沨没有感受过的温柔。
“吃饭了吗?”程千雨又问。
顾沨看了眼垃圾桶里基本没动的晚餐,“……吃了。”
程千雨笑了笑,“吃了两口也算吃吗?”
她的细致在此时开始毫无顾忌地展现。
顾沨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千雨也没有再开口。
但谁也没有挂电话。
好几次顾沨以为对面早已挂断,拿到眼前一看发现居然还在通话中。
良久,他仿佛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程千雨的声音透过几千公里的网线,“新年快乐,顾沨。”
他恍然发觉竟然已经到了零点,农历的新年第一天。
街上热闹起来,城市禁烟花许久,但他站在落地窗前隐隐看见对面天台有细碎的火光忽明忽暗。
顾沨开口,嗓子像被堵住,发声困难:“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是很挫败的,被一次次无声拒绝,说一点不在意显然是在欺骗自己。
程千雨没有回答,只说晚安、再见。
尾音微微上扬,并非决然拒绝。
独身在外地过新年,年味很淡,除了每次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外卖互相道一句新年快乐。
看起来和往常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顾沨年前自己动手对这间租住的四十多平米的房间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从前他最讨厌打扫卫生,后来发现心情郁闷的时候看着屋里一点一点变整洁竟是一件不错的事。
放假前,他下班路上经过一家花店,门口摆放了几盆多肉,他一眼就看中了角落里那盆最平平无奇的仙人掌。
于是家里窗台多了一盆小小的多肉,一抹罕见的绿。
楼下有家邻居养了只哈士奇,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开始嚎叫,
但顾沨猜主人应该是带着小狗回家了。
过年这几天他难得没有被狗吵醒。
大年初八,开工第一天。
程千雨推开闭了几天的店门。
新年不算完全过去,店里人不多。
孙雪还没回来,年前程千雨给孙雪放了整整十五天的假。
那天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店门,还扬言要带五十斤家庭版自制腊肠献给最亲爱的店长。
玻璃窗前还贴着新年快乐的窗纸,天花板上五颜六色的气球还没瘪下去。
程千雨为自己调了一杯丝绒拿铁,悠闲地坐在窗前,打开手机。
顾沨的头像出现在朋友圈一栏。
“开工第一天,出车祸了。苏辛这个乌鸦嘴。”
配图是半边带血的衣服,袖子处尤其惨烈,几乎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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