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你确定他的脚没问题？”

陈莹韵蹲在方桐舟面前，看着医生为他做检查。专业的检查她看不懂，但方桐舟刚才走路一瘸一拐的她倒是真的能感受出来。

“真的没问题，你让他在这休息一会就好了。”医生也有些无奈。

“可他刚才说他脚疼。”陈莹韵站起身来，眼神诚恳的看着桐舟，“不会是这检查不出来吧，要不我们去大医院吧。”

陈莹韵转身就要走，坐在床上的方桐舟拉住了她的衣角，“不用。我可能，可能，就是被人踩了一脚，现在好多了。”

“行吧，那就行。”陈莹韵拉把椅子敞开腿坐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

方桐舟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陈莹韵突然感觉，方桐舟好像变小了。

她自己就有一米七五，她记得站着的时候方桐舟应该比他高一点才对，坐下倒是矮了一截。

“方桐舟，你多高啊？”

方桐舟有点愣愣的抬起头：“一米八三。”

他这个反应让陈莹韵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那你多重啊？”

“这个我很久没测了，等我之后告诉你。”

“行，那你多大了？”

“二十。”

“家是哪里的啊？”

“就是南城的。”

“你在哪上的高中啊？”

“清宁一中。”

“那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计算机。”

“你今天为什么有黑眼圈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

陈莹韵越问，方桐舟的脸越红，让人有种调戏良家男生的感觉。

“方桐舟你也太乖了吧，怎么别人问什么你都回答。”陈莹韵笑着看他，“怪不得江思安写的那个pdf里你的信息那么详细呢，差点直接被人猜出来是你。而且她真不愧是汉语言的，小作文写的可以当模板了。”

“我没这么跟别人说过，更没跟她说过，她都是自己查的。”方桐舟有点着急的辩解。

“那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啊，方大学霸。”

“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方桐舟语气里有点委屈，“她高中的时候跟我表白过一次，我没答应，后来她就总是给我送礼物。但是我一次都没收过，真的。”

方桐舟说到这的时候，表情很认真似乎是怕陈莹韵不相信自己，但陈莹韵点点头：“放心，我相信你。”

方桐舟接着说：“后来上了大学她好像突然放弃了，我们之间就没有过联系了。直到前几个月导员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代表系里在一个什么颁奖典礼上做主持人，搭档就是她。”

“但是，但是我也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开始发这个疯。”

“噗哈。”陈莹韵看着方桐舟委屈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方桐舟，你好可怜啊。”

看见陈莹韵笑了，方桐舟也跟着笑，“其实也还好，高中跟大学追我的人差不多都跟她一样，就是发疯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在的教室的？”

“就随便问个路人啊。”陈莹韵没所谓的开口，“好多人都在吃瓜，我随便找个人就能知道。”

方桐舟：“今天谢谢你。”

“行，那方桐舟，我今天就算是报恩了。现在我们两个交换了彼此的秘密，算是正式的成为好朋友了。”

陈莹韵伸出手去，方桐舟回握她，只是加上了一句话：“我们很早之前就是好朋友了。”

“多早？”

“反正就是很早。”方桐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而且这不公平，我还不知道你和今天那个男生什么关系，他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昨天你知道了我一个秘密，今天呢我又知道了你一个秘密。”陈莹韵两只手分别把食指竖起来，靠在一块，“我们这是一比一交换，方同学这很公平。”

“如果你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你就得用秘密跟我交换，或者等到我下次有问题向问你的时候。”两根手指被分开，陈莹韵从缝隙里看方桐舟，“怎么样，方大学霸选择那种方式呢？”

“秘密。”方桐舟开口，但他思考了一会，“算了，等你下次，等你下次想问我问题的时候。”

“看来方同学是个没什么秘密的人啊。”陈莹韵站起身，“那我走喽，有事微信联系吧。”

陈莹韵转身要走，方桐舟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似乎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陈莹韵出门之前突然又转身，一头长发跟着一起散开回旋，“方同学，你微信头像不错。还有，下次再见。”

方桐舟低头看看自己的微信头像，是一张自己的照片，妈妈帮他拍的。背景是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他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站在树下单肩背着挎包冲着镜头笑。

很有生命力的一张照片，大概是那种发到网上会被人保存了当氛围感头像的程度。

方桐舟的手机里弹出来消息。

【李名洋：求求你了，就让我抄抄你的作业吧。先把原则放一边，先救兄弟一命好吗？】

【方桐舟：可以。】

【李名洋：菩萨显灵啊啊啊啊啊！！！】

*

“老刘留了新的作业，明晚八点之前交给他。”

史嘉墨淡淡一句话，整个宿舍都炸了，心态炸了。

“不是吧，我还以为我这两天能歇一歇呢，老刘留作业的频率也太高了点。”江琳抱着头抱怨。

庄晓楠也附和：“而且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天压根就没上他的课吧，有他这样的吗？”

史嘉墨：“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陈莹韵也趴在桌子上，不想面对这个现实。她打开手机，手不停的在不同的软件页面里换来换去，没有她想看的，她只是不想写作业。

如果让她高中的班主任看到，大概会大骂她堕落、不思进取、不求上进，然后陈莹韵就会点点头说：“对对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毕竟对于陈莹韵来说考上大学就完成了任务，一个别人强加给她的任务。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播放着一个风景视频，漫天青绿的草随风而动，整个世界像是没有尽头，视频的主人公就在这样的地方肆意奔跑。

陈莹韵循环好几遍最后低头把头埋在手肘里，小声嘟囔：“我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几秒后她的手机震动，有人发来消息。

【方桐舟：不久之后。】

有些人就是可以线下支支吾吾但线上很话痨，陈莹韵在方桐舟身上认识到了这一点。

两个人上次的聊天在昨晚，方桐舟说自己要参加一个竞赛，陈莹韵顺嘴问了什么时候，今天才得到回复。

【方桐舟：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昨晚太累了，给你发完消息就睡着了。】

这条消息发完还没一分钟，陈莹韵甚至没想好要回什么，下一条消息就来了。

【方桐舟：你在生气吗？】

【方桐舟：如果我请你喝奶茶，你会消气吗？】

陈莹韵觉得方桐舟大概是讨好型人格，反正她觉得不会因为有人一分钟没回自己消息而觉得对面生气了。

想想方桐舟盯着一张看起来很冷酷的脸和很高冷不爱说话的人设，但是确实个讨好型人格，陈莹韵直接笑出了声。

江琳：“完了，又让作业压疯一个。”

【陈莹韵：方同学，我没有生气，我在写作业。急急急！】

【方桐舟：急什么？是想要我的作业吗？抱歉，我们可能不是一个老师，你把你的作业发过来，我给你写好吗？】

【陈莹韵：方同学你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和你做朋友了。】

【方桐舟：为什么？】

安静的只有敲击键盘声音的宿舍里，所有人都兢兢业业的赶着自己的作业，只有方桐舟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上那句话。

“没办法做朋友了。”

是我太着急了，太越界了？方桐舟在心里怀疑自己，还是她不喜欢这种给别人抄作业的品行不端的人？

方桐舟打掉室友企图翻看自己代码的手，没好气的开口：“自己的作业自己写。”

李名洋：“今天菩萨怎么又不灵了？还是我妈拜的那个菩萨比较好，得再让她给我拜拜。”

方桐舟愣神的一分钟里，陈莹韵发了下一条信息。

【陈莹韵：你这样我得和你做超级无敌好的朋友才行，不过作业我还是自己做吧。】

看到这条消息，方桐舟的心情立马从阴云转为晴天，顺手就把自己的代码给李名洋发了过去。

“别照抄啊，让老师发现了。”

李名洋：“放心，我绝对不会，话说我刚让我妈给我拜完菩萨就遇到真菩萨显灵了，这么灵呢。”

“哪的菩萨啊。”另一个室友马奇安探头，“期末考试之前我也去拜拜。”

“我家里的，怎么你跟我一起回家啊？”

马奇安：“行啊，包不包吃住？”

李名洋：“一晚上八百，一顿饭三十。”

马奇安拿东西扔过去：“那拉倒吧，黑店。”

“对就这么黑。”李名洋接住扔过来的东西，转头又对方桐舟谄媚的说，“不过桐舟你当然不用了，我会让我妈也帮你求一个的。”

方桐舟没理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他。因为现在，方桐舟正在研究怎么回消息。

陈莹韵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又发了一噶表情包，卡通形象的老鼠睁着两只大眼睛抬头看。很萌，很符合方桐舟心里的样子。

【方桐舟：那你吃饭了吗？】

【方桐舟：我的室友也在赶作业，不过我已经做完了。】

【方桐舟：我昨天找到学校食堂一家很好吃的店，你想试试吗？】

【方桐舟：你的微信头像为什么是一片花？】

方桐舟一连发出去好几个问题，但陈莹韵没有回应，他的手机屏幕就停留在聊天页面，而别人给他发的消息他像是没看见一样。

【陈莹韵：方同学，你知道吗，大部分情况下我在聊天里发表情包回复都是结束聊天的意思。】

方桐舟看见这条回复，立马精神了。从来没再任何难搞的代码和题目面前焦虑的他此刻却有点慌。

他在手机里迅速编辑信息，“抱歉，我是不是话太多了，我以后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但他这条消息还没发出去，陈莹韵的消息就先来到了。

【陈莹韵：不过，对你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陈莹韵：没吃。那你好厉害啊。想试试，推给我吧。花是我在姥姥家拍的，喜欢就用了。】

【陈莹韵：方同学，现在你可以继续问了，现在你还有四个问题可以问。】

【陈莹韵：等我写完作业，我会回你的。方同学，不要着急。】

结尾的最后陈莹韵又带上一个表情包，一个等待的表情包。

方桐舟抱着手机傻笑，然后写下。

【方桐舟：那你和昨天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陈莹韵：方同学，普通问题换秘密，你这是作弊。】

【方桐舟：好吧，那我申请把问题保留。】

【陈莹韵：组织同意了。】

方桐舟终于放下手机，后仰在椅子上处理其它的消息。手上不停在打字，脑子里又开始想别的东西。

过了一会他猛地趴到桌子上，好像想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然后屏幕闪烁，有人来了消息。

【录视频那个神经病：哥，视频和pdf什么的我都删了。求求你别再写什么病毒攻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