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琰猛地抬起头来,恨不得当场对天发誓,我对您的弟弟,那个冰山,绝没有非分之想。
所幸皇后并没有相信这份供词,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回去的路上,路过偏房的院子,她驻足,想到自己几个月前还躺在那里冰冷的地面上,等待命运的宣判。
到如今摆脱奴籍,成为育幼女官,来之不易的生存机会,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屋里传来烤饼的香味,凌琰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又听见偏房那里用力关窗的咣当声,仿佛是故意让她听见一样。
她不以为意,要去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条是必经之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经过窗外的时候,路过的一名小厮不小心撞上了她的后背,正当凌琰转头之际,一盆冰凉的水从天而降。
瞬间的功夫,冰凉的水顺着她的衣物和皮肤透满全身,浑身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而迅速发烫。
凌琰恶狠狠地朝着这盆水的方向看去,对方嘭的关上窗,站在窗户后嚷嚷。
“看什么看啊?走路没长眼睛啊?”
忍无可忍,捏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凌琰的性格虽不是炮仗类型,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她用力踹开房门,里面的人正围着火炉烤饼,被她在这一脚吓了一跳。
凌琰浑身湿透,衣角和发丝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脸上的杀气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还没等对方开口,她疾步上前,一把将其中一人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水盆用力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是你泼我?”
那人心中骇然,却还是强装镇定,一脸不屑。
“你自己走路不看路怪谁?”
正当她在思索要不要夹一块烧红的木炭往对方身上扔的时候,余光瞥见窗外正走过一个人。
是总管李公公。
很快她心生一计,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咽,全然一副受尽欺凌的可怜样。
“哎哎哎,你什么样子啊?”
李公公果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脸狐疑地朝这边走来。
看到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不停颤抖的凌琰,他赶忙扶她起来。
“哎哟哟,凌姑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
凌琰背着李公公朝着对方挑眉,双手撑地,装作脚下一软,又摔在地上。
她一手掩面,作啜泣状。
“我只是路过此处,谁知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冰水,公公您也知道不久前我刚落水,身上的寒症还没好透......”
她用力吸吸鼻子,努力将声音又夹住一些。
“我身子不好倒不要紧,只是这寒症容易过人,要是哪个皇子因为我抱恙,我,我如何对得起陛下的苦心。”
凌琰从怀中取出帕子,掏出来还在滴水,她手指轻轻一拧,作势就要往脸上擦去。
李公公闻言,不禁大怒,面前的女子可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女官,更是皇子们的老师,这一个个奴才如何得罪得起?
对面那人被凌琰的一顿操作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
这人平日里看上去温顺无比,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全然一副谁都能踩一脚的包子模样。
真是小瞧了她了......
她瞪着凌琰,眼中冒火。
李公公向她投去一计眼刀,咳了一声站起身来,一脚揣在那人身上。
看得凌琰牙根子发酸,这名后宫无敌手果真狠辣,上来就踹人心窝子。
“大胆,凌姑姑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
听了这话,一屋子的人赶忙跪下来,直呼自己错了。
“去慎刑司领板子去吧,你,你,还有你,以后去浣衣局,如此德行怎配服侍皇后娘娘。今日洒家不给你们点教训,明天就能骑在主子头上,我看,真是反了天了。”
一瞬间,屋内鬼哭狼嚎,他们向凌琰投去求救的目光。
当然是装看不见了。
最后,几个人被李公公身边的人拖去慎刑司。
她朝公公行了个礼,对方急忙扶起。
“我还有一事,想请李公公帮个忙。之前我在池边落水......”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李公公就让她放心,自己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给她一个交代。
“那洒家就告辞了,皇上那边又要事。下次姑姑如再遭刁难,尽管吩咐洒家就是。外边儿风大,您赶快回去吧。”
二人别过后,凌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裹紧身上潮湿的衣衫,朝着自己的院落快速走去。
下午起了风,凉风配上湿透的衣衫,瞬间让她牙关打颤。
“凌姑姑。”
萧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扭头就见小家伙抱着一堆书本朝自己跑过来。
身后,还跟着荀奕。
凌琰心中直呼不妙,若是被他见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指不定怎么数落自己。
今日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倒霉事儿一件接一件。她在心中暗暗叹气,感叹命运不公。
【宿主,请注意您已触发主线任务二】
冷不丁的,许久不出现的故障系统再次运作。凌琰被这声音吓一跳,随后问它主线任务二是什么?
毫无反应,仿佛刚刚只是一场白日梦。
她在心里问候了一下系统,随后挂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面对两个人。
荀奕今日当差依旧是一身绛色官府,外面披着一道暗绣披风,头佩玉冠,若要说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襟花。
竹叶状,下面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小巧精致。
荀奕见她这副模样,眉头紧锁。
凌琰见他盯着自己不放,紧闭双眼,准备接受一场说教。
下一秒,设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一道阴影笼罩在自己眼前,再睁眼的时候,自己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披风内层做了鹅毛内胆,十分温暖,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熏香。
他将披风解下立刻披在她的身上,随后不再动作,凌琰见状,赶忙自己系好系带。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守着规矩。
有一瞬间,他们面对着面,很近,近到凌琰可以看清他抖动的睫毛。
二人无言,荀奕率先打破了沉默。
“还冷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谢你好多了,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她感受着披风的温暖,扬起笑脸,发自内心的。
实际上,她的眼泪在心中吞了一百八十遍,同时默默给荀奕发了张好人卡。
他眉头还是紧缩着,想再问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礼法告诉他,到此为止就好。
萧允发觉出不对劲出来,抱着凌琰的腿,打抱不平。
“是谁欺负凌姑姑了?我去找他算账!”
凌琰苦笑不得,蹲下身用指腹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谁能欺负我?欺负我的都被我打趴下了。你好好跟着荀太傅学习,将来凌姑姑还指望你给我赏个大宅子呢。”
萧允懵懵点头。
她牵起他的手,道:“荀太傅送你回宫,你该说什么呀?”
萧允依礼向荀奕道谢。
凌琰冲荀奕偏头一笑,笑容明朗,令人动容。
“多谢太傅了,这披风......”
“你收着就好,我府中的衣物并不贵重。”
三人就此别过,萧允拉着她的手和她讲着今日学宫中的趣事,偶有学问上不懂之处凌琰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她不知道,那人,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桌上摆放着一壶刚煮好的姜茶,里头放了许多驱寒之物,侍女樱桃走了进来,为她倒上一碗。
“刚刚我在外边碰见了荀太傅的侍从,他说从学宫回来时见到姑姑着了凉,但又不敢贸然询问,便准备了一壶姜汤让我带给姑姑。”
樱桃为凌琰取下外边的披风,看到披风,她“咦”了一声。
凌琰捧着汤碗,疑惑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披风的针脚似乎在哪里见过。”
结果半晌也没想起来。
或许是披风和姜汤的功效,加上樱桃将被褥用炭火熏的蓬松温暖,晚间的高热并没有找上她。
第二日一早,凌琰听到外面叽叽喳喳,自己困得睁不开眼。
樱桃抱着衣物进来,道:“姑姑,外头皇子们都来了,等着您去上课呢,您快些梳洗吧,”
遭了,自己怎么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今天是幼儿园开课第一天,她急忙梳洗好,接着拿出自己的备课笔记。
有孩子的地方都是乱哄哄的,萧月在其中看上去兴致高涨,手舞足蹈。一屋子的孩子叽叽喳喳,荀奕一脸黑线站在角落。
纵是他这样学富五车,阅人无数的太傅之首,面对幼童,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年纪的孩子,道理是不听的,说教是无用的,自己的血压是控制不住的。
他突然有些好奇,凌琰会怎样教导这群小魔王。
其中一些孩子并未离开过自己母后和嬷嬷身边,生平第一次上学,根本无法克服离开母妃的焦虑。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嘴一撇哇哇大哭,其余孩子见状,不少也开始掉小珍珠。
“我想母妃,我要母妃。”
哭声逐渐此起彼伏,萧月在其中显得不知所措,也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苦了起来。他的小脑袋装不下那么多,萧月安静下来,靠着哥哥坐,一个人在那儿扣着手,东张西望。
“谁想要这个狸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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