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这个吗？”一到女声从她身后响起。

汗水从额角划过，苔茸咽了咽口水，腿止不住的发抖，她迈不出半步，只能等待身后的妖走到她面前。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身后的女子漫步走了出来，藕粉色的罗裙如绽放的芙蓉，女妖的面颊清秀，完全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

“东西呢？”苔茸看见女妖容颜，一时难以将其与妖魔结合在一起。

“东西？”面前的女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不由得娇声笑了起来，藕粉色的帕子被她拧着，“一直在苔姑娘手上啊！”

苔茸低头，手腕上的倩羽泛着淡粉色，铃铛表面全是磨损的痕迹，原本飘逸的羽毛也变得光秃秃的。

“苔姑娘的铃铛好生厉害，奴家碰一下，便伤了这纤纤玉指，可疼了~”女妖似乎演的来劲，可劲爱惜着自己的手。

“你记得我？”

“当然！苔姑娘生的这般漂亮，与姐姐倒有几分相似，奴家一见你便喜欢你。那时，你是这个悲惨的世界上最纯洁的姑娘”女妖涂着丹寇的手轻轻抚过苔茸的脸颊，怎料苔茸转头便躲开了她的手，女妖悻悻然，留恋的眼神转瞬即逝“可惜了，可惜了，你如今也被男子玷污了，不纯真的女子，自然不能留”

“玷污？我根本没出过房门，何谈玷污一说？即便真被玷污了，本姑娘也会爬起来继续潇洒，我可不像你，把贞洁当命。”

走廊的铃铛声根本就不是衣物发出的，是倩羽，方才摩擦的红绳，也是倩羽，每一个她打开的房门，都将在以后磨断红绳，磨损倩羽。

“你摘不掉倩羽，便以我手毁掉它。千岁兰，你有点聪明，但又不够聪明。”苔茸取下手上的倩羽，在她面前摇了摇，随即戴在了面前女子的手上。

“你用幻境放大时间，让我破坏倩羽，以此磨灭对你威胁，让你更容易将我们一网打尽。但你似乎在地下待了太久，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你也不想想，我肯孤身犯险再来引诱你，断然不会找一个轻而易举便死掉的底牌。”

苔茸退后半步，手边的纱随着她一扯，倾泻而下，遮住她暴露的身体。

“游戏时间到，恕不奉陪”。

话音刚落，一把长刃刺穿顶部石壁，天顶由中心向四周蔓延裂纹，墨青的色彩在缝隙中涌了进来。一阵破裂声响起，石壁崩塌，底下昏暗的房间尽数暴露在外，流沙沿断壁倾泻而下。昏迷前的那一剑竟然延迟了这般久。

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往上，血纱飘摇，艳阳高照。苔茸虚了虚眼睛，恍惚能看见裂缝的中心立着一个身影，墨色长袍在风中摆动，遮蔽部分刺眼的光照，袍角的金色纹路蔓延而上，如同烈火在残阳下的焚烧。

苔茸在他的身边缓缓站定，近看才知方才她摩损的倩羽，尽数复刻在他身上，伤口不断渗出血水，流经骨节分明的手，最后沿着锟铻剑身滴下。

“遇影”，话音刚落，腾蛇便从远方飞来，驮上半空中的苔茸。

底下的千岁兰已然疯魔，望着硬生生被劈开的沙漠，暴怒不已，原本温柔的眉眼尽显恐怖。红色的眼眸并无瞳孔，对视的瞬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只听见外面蒙蒙的声音响起，“别看”。

藕粉衣裙的女子，抬手伸向后方，自己撕下了头皮，眼鼻口流淌出黑色的血液，脑后伸出的数十张带着锋利钩刺的叶片，钩刺上残留着她的血液。

苔茸忍不住好奇，拉下了纥骨决言从他身上撕下来的布料。样子实在恐怖，恶心的场景令她不禁皱眉，转头正欲说话，便见他眼神放光的飞了下去。

“……变态。”

千岁兰的叶片遮天蔽日，将他牢牢包裹在其中。纥骨决言完全看不清面前情形，听觉被无限放大。

“用过一次的把戏，再用第二次，便无趣了，倘若没有新花样，本座只能粗暴一点了。”

纥骨决言转身，抬手握住剑柄，横向劈了一刀，剑光汇聚着墨青的法术划进他身后的黑色。

一剑斩下，沙漠又一次卷起风暴，黑色的液体顺着反射着寒光的剑身，滴在金色的沙漠上，点出朵朵花影。

“这么快！”苔茸没想到千岁兰如此不堪一击，更没想到纥骨决言这般厉害。

尘埃落地时，千岁兰的身体一分为二，下半截瘫软在地，形成一摊散发恶臭的血肉；上半截挂在沙漠的崖壁上，撕裂的嘴里正艰难的吐着字“——姐、姐——对不起——”

“姐姐？”苔茸诧异千岁兰的遗言不是辱骂纥骨决言，而是给莫须有的姐姐道歉。

漫天黄沙还未散尽，沙漠的烈阳晒的她看不清底下的状况，金色的大地被撕开一道狭长的裂痕，深不见底。

大风起，黄沙过，沙漠得以重见天日，只是那道熟悉的身影不见了。苔茸俯视着底下得见天日的幻术，微微发愣，一层一层的石门摆列着犹如深渊，最深处隐约还有迷雾未散。

幻境未破，底下，还有一个。

此刻纵身于幻境里，纥骨才体会到方才须臾间，苔茸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一模一样的房间立在面前，只不过这位，似乎更残暴些。

面前的楼层一直高速运动，没有选择的余地，纥骨不断往下，强烈的下坠感让他难以控制力气。

“如此恶心的招数，难为她了。”幻境旨在消磨受害人的意志，极强的心理恐惧最有利于妖兽吸收绪运。方才破开沙漠只过片刻，苔茸却肉眼可见的疲惫，想来定是在那一剑斩下前，她便被卷进了幻境里，外面只是过了一瞬，这里面不知道过了多久。

“原来你还可以控制时间？难怪本座一直找不到你”周遭不断变化涌动，如此无尽头的下坠也没能让他眉眼一动，“只是可惜了，本座从不知恐惧为何物，不能陪你玩这个游戏了。”

原本在不断下坠的男子，陡然立在了半空，忽而，男子轻笑一声，道“不是要弄死本座吗？出来吧！”。

话毕，锟铻剑纵向划过，乌发扬起，刀刃带出的一阵寒光，消失在变化的楼层间。

楼层渐渐停了，古老石门挪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裂缝自上而下蔓延，褐色的石壁不断发出击碎的声音。“轰”，正对面的石门里突然冲出一个面容丑陋的怪物，石壁残存的支柱一脱离，石块天花乱坠，黄沙倾斜而下，掩盖天日，崩塌只在一瞬间。

苔茸望着底下巨大的凹陷，微微出神，方才的千岁兰不堪一击，可现在这个，法力远高于方才那位。如今纥骨被她所伤，法力受损，底下的那位又深不可测，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想要活命，只能鱼死网破。

“不该答应他的，把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感觉，真难受。”

第七章：不忍

沙漠底下数千米处，空旷的只有石壁上掉下的水滴声，锟铻剑发出清脆的声响，连带着砸在地上的还有一节血淋淋的手臂。

方才狼妖突袭，锋利的爪牙划破石壁，张口冲着他的脖颈，速度之快纥骨难脱身，断一条胳膊已是万幸。

纥骨立在半空，被狼妖扯断的肩膀，白骨森森，半边衣料被血红侵染，血腥味钻入狼妖的鼻中，啮齿上的血液淌了下来，“男人，果然连血都是臭的”。

“你似乎极厌恶男性。”

“那是你们应得的！”混沌的嗓音响起，沉睡的猛兽爆发出怒吼。

狼妖拱起后背，灰色的粗粝毛发夹杂着砂石，细长的红色瞳孔满露凶光，弯曲的爪牙上还有血不断往下流淌。

狼妖此刻已经怒不可歇，一个屈膝便朝他扑来，他闪身躲过，面不改色，肩上飘零的衣角提醒着他的伤有多重。如此往来多次，他只是立在狼妖跃起能抓到的半空中躲闪，明明还有一条手臂，就是不见出手。

“你耍我？”狼妖盯着半空中断臂的少年，明明还是青涩的面孔却有着强迫它臣服的威严，冷漠神情，丝毫不把它放在眼里。

“本座许久未碰到过对手了，不忍杀你。”

“不忍？好一个不忍，你杀我妹妹时可有半分不忍？”，狼妖吼叫的声音震的顶上掉下零星碎石，“这地底下仅有你我二人，何必惺惺作态。方才那姑娘有点骨气，但也是个惜命的，想来也是受你逼迫来此。纥骨决言，你还是这般虚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忍心利用那姑娘两次，可怜哪”。

狼妖还在自古自说着，可是此刻瞳孔却死死盯着地下，像是疯魔了般，石板上留下纵裂的白色痕迹，扭动的头颅，吞吞吐吐：“可怜？可怜……可怜啊，就像兰莹一样，对啊，兰莹也可怜，可……怜……都是那个男人，都是男人，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兰莹就不会疼了，就不会可怜了……对……对……”

放肆的笑声从四周传来，狼妖前肢抬起，身体渐渐膨胀，阴影笼罩了半边石壁，此刻比他大了不只一星半点。

咆哮声席卷，与狂风无二，半空的男子似乎没听见，只是抬起还未断的那只手，将肩上的墨发抚至身后。此时狼妖手起，直面他而来，只见男子抬手一挡，火焰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从手心向外蔓延，全然包裹住面前的狼爪。

火焰不断变化着形状，向上席卷，火焰处传出噼里啪啦灼烧的声音，狼妖即刻收手，可惜还是晚了。

“你断本座一臂，本座伤你一爪，暂且算公平。”墨色的火焰从掌心喷涌而出，混染的蓝焰将地底照亮几分，跳跃的焰火印在男子半边脸颊上，深邃的眼里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光亮，扬起的嘴角堙灭在阴影里。火焰蜿蜒向上，撞向天顶，四散开来，自上而下将地底全然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