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事件后,校园褪去波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周稚童却反而成为了秦灵韵的好朋友。
对于这个新出现在身边的好朋友,李洛垣淡淡的,但也没有排斥。
三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婀娜多姿,一个优雅公主,另外一个......周稚童和媛妈一同回头。
秦灵韵正对着树上一颗干瘪的松果流口水。
媛妈揪着她后脖子,拎起来带走,“你给小松鼠留点过冬的粮食吧。”
被揪成小鸡仔的秦灵韵眼睛亮成星光,下一秒就去追路边突然出现的梅花鹿。
媛妈扶额,这场面像什么来着?
周稚童清冷的气质,很少开口,这次破天荒的接了过去,“像鬣狗。”李洛垣顿在原地,还是第一次听到冰雪公主开这样的玩笑。
他古怪的瞥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眼神,重新落回鸡飞狗跳的秦灵韵身上,嘴角挂了一抹浅笑。
“的确。”
仙桃一高的位置背靠大山,南临礁石海,听说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出现“荧光海”。
无数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蜉蝣生物随着波浪聚集而来,白日里它是宁静的蓝,夜幕下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如繁星坠入凡尘,美得不胜人间。
今年本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媛妈隔壁三姑家的侄女透露给他,说礁石海那里,就在这两天,居然又出现了荧光海。
秦灵韵激动的不行,拖着他就翘了晚自习。
内陆地区的孩子,总是对大海有一种迷之向往。
冬夜的海,沉如墨。
海风凌冽,盘旋在三人发间,捏成包子团成蘑菇,奏一曲野蜂飞舞。
秦灵韵颇像梅超风,眼底带着黑,双手插进对面的袖口中,佝偻着腰。
“哪里有蓝色荧光海啊?”
下一秒,水天相接处开了口,星空倾泻海面,黑夜被星光撕碎,点点蔚蓝承载了海底深渊不归人的思念。
穿破黑夜的束缚,驾浪而来,汇集在岸边,拼命挤压着,大放光彩。
“真美。”周稚童靠在围栏边,侧过头看脱了缰的秦灵韵,浅浅的梨涡,眉眼上染上了笑意。
她很美,不似凡间人,更似天上仙,不食人间烟火。
媛妈一手控住秦灵韵,一手抓住海边的围栏,两人才不至于掉下去。
“不能下去!不能下!”
“求你了媛妈!我就捞一点!”
“海水零下了!你下去就冻成冰了!”
“我不下去!我就抓一捧!”
秦灵韵在前头飞,李洛垣在后面追,两行脚印一深一浅。
秦灵韵终于被拎回岸上,瘫在围栏上,盯着天空发呆。
“媛妈你说,这蓝水儿喝起来是不是甜滋滋的。”
累极了的李洛垣靠在她身边,被她的话噎住。
心里默念:“秦灵韵没文化,秦灵韵没文化,息怒,息怒。”平复好心情哄道,“灵韵乖,咱不喝。”害怕她再往海里跳一回,赶紧咬着牙半威胁道,“你再跑一回,我就跟曲啸啸告状去!”
秦灵韵噤声,她最怕啸啸叔了。
繁星眨眼如梦,她换了个话题开口:“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呢?”
李洛垣沉吟片刻,也学着她的样子,倒着靠在围栏上,仰着头看夜空。
“让我想想,我想做一名艺术家,画出我自己眼里的美丽风景。”
白裙卷在周稚童脚踝上,映出一副好身材,“我......不知道......”记忆中有痛苦,藤蔓一般缠绕在她身上。
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变成一只蝴蝶,能自由自在地飞翔。”
秦灵韵咂舌,这么文艺的吗?
周稚童反问道:“那你呢?”
“我?我想想哈。我要做大胃王,天天吃天天吃,吃遍天下!”
扑哧——两声轻笑。标准的灵式梦想,等于没有梦想。
天际边突然闪过流星,倒映在清澈的瞳孔中,明亮而闪烁。
秦灵韵一跳三尺高:“有流星耶!”抓着李洛垣的手臂,“快许愿!”
而在海的对岸,一名消瘦少年,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额间的豆大汗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高耸的锁骨浸润在汗液中,结实的小麦色肌肤外罩一件薄卫衣,领口处湿透,被寒风冻成一面铁甲。
少年已经跑了二十公里了,每一寸肌肉都酸痛无比,胸膛中跳如鼓鸣。
他身材修长,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剑眉斜飞入鬓,有一双浓黑深邃而倔强的双眸,鼻梁高耸挺拔,脸颊如刀削,薄唇轻启,大口吐着热气。
待略微缓和后,他直起身子,定定地望着天边滑落的陨星。
也是那个冬日,父亲和母亲抱着他,他伸出双手去接掉落的流星。
太痛了,痛到心脏抽搐。
少年眉心皱起,倔强地梗着后脊背,眼底的泪被他强忍了回去,鼻腔酸涩无比。
夏兴平从他背后赶了上来,刀疤脸在黑夜中尤为狰狞,不苟言笑,声音低沉,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累了?”并不是疑问,却是命令。
少年摇了摇头,只允许自己委屈了几秒,重新回到了跑道上。
夏兴平继续跟他在身后,锐利的眼紧盯着少年,速度稍微慢下来他就会跑到他前面。
每当此时,少年即便再累,也会咬起牙关,任凭腥甜在口腔蔓延,也绝不能落后。
夏兴平训练他,不管风吹雨打,每日雷打不动的三十公里。格斗击打,他只需要轻轻用力,就能捏碎少年的腕骨。
他知道少年疼,折断骨头的疼非常人能忍,可少年在他手下,倔强的脸一声不吭。
于是夏兴平驱车开了五个小时,在荒郊野外把蒙着眼睛的少年丢了下去,除了一柄短刀,其余什么都没有给他。
过了三天,他再去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少年衣着破烂,架着火烤着野鸡,身边还散落着一些无毒的野果子。
看到他来,少年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只是伸手从架子上拿下烤鸡,递到他面前。
“夏叔,吃鸡。”
夏兴平看着少年瘦小的身体,担心的话咽了回去,冷冷的开口:“你在这里学到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水源,如果想要活下去,要先找到水......”
“致命的不仅是野兽,还有深夜丛林中......”
少年一字一句,认真汇报,夏兴平思绪万千,面前的影子和记忆中那个重合起来,少年是不是有点太瘦了?
搭档遭遇毒手,他正在外地追捕逃犯,为了怕暴露目标,他伪装成了要饭的,埋伏了整整一月有余。
警队联络不到他,外界也联络不到,眼见着就要得手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了北阳市的灭门案。
凶手手持枪械,杀了刑警,引起轩然大波。
夏兴平急忙赶回北阳城,却只来得及赶上周安国的追悼葬礼,冰冷的棺椁中躺着的,是他的战友,是他的同伴,是他的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夏兴平求队长让他来办这件案子,队长怕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怎么也不肯答应。
北阳刑警队谁不知道,夏兴平是出了名的倔驴,他偷钥匙,翻文档,闯进案发现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一无所获。
队长没有骗他,那个凶手是个惯犯,做的滴水不漏。
档案记录上记录了周家屋内的情形,凶手在屋内翻找过,且在厨房的炉灶上,有烧毁的灰烬。
他曾记得,老周以前跟他说过,他一直在追当年的连环碎尸杀人案的凶犯,难道来灭口的,是当年的连环杀人凶手?
夏兴平赶紧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队长,请求将两案并案侦查。
队长却说他疯了,私自行动,闯机密室是重罪。
两件案子作案手法不同,没有任何关联,仅凭他三言两语就认定周安国是因为查案被害,太过草率。
队长怒拍桌子:“你这是胡闹!”
夏兴平追了上去:“案录里面记了一个目击者,是个女孩,至少让我见见她吧!”
队长气到怒吼,见警员的目光看了过来,赶忙压低声音。
“让你见什么!见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多少天没吃东西洗过澡了!”
周安国和夏兴平这对警院双子星,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胆大心细,其他刑警队都羡慕北阳市刑警队能抢到他们两个。
凭他们两个的优秀毕业成绩,本来去首都刑警队都不成问题。
队长盯着绝不肯罢休的夏兴平,心软了下来。
“你先回去睡一觉,至于那个女孩,过两天再说。”
夏兴平还是在当晚去了医院,他偷了睡着同事的抽屉钥匙,拿到了医院的住址。
出示警官证后,夏兴平要求和女孩单独会谈,医生却摇头。
“警官,你的同事来过很多遍了,我有义务保护我的病人!”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她的头被凶犯击打过,脑中留了一块淤血,压迫到了神经,产生了创伤保护性失忆。”
“就算你逼迫她,也要等到她真的能想起来才可以啊!”
至此,线索全断,没有指纹,没有血液,没有目击证人,甚至连凶器——那把手枪,也查不到来源。
夏兴平跪在周安国的坟前,痛哭不已。
墓碑上用的是周安国在警校时拍的证件照,笔挺衣服,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就仿佛,他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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