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在？”

这家甜品餐厅的洗手间分开，这条通道只能通向女用洗手间，林文烯知道她的习惯，是故意在等她的。

林文烯看着她，眸光微敛，似作苦涩，“秋、念秋，我的身份很尴尬，你是知道的，这个圈子很需要人脉，我只能靠自己……对不起。”

说着，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屏风，他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正托着腮、笑吟吟看着他们的男生，缓声循循劝解道，“你也是理解的，不是吗？”

“做不成情侣，我们也还会是像以前那样的朋友的，在这个圈子里，多个朋友总归是好事。”

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失去了沈念秋这么个朋友。

毕竟并非没有心动过，只是心动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沈念秋。

“不，我们之前，只是校园工作里好一点的合作伙伴而已。”

沈念秋目光偏移开，顿时有些不明白自己几个月前到底是撞了什么邪才会接受他的表白。

或许是他在工作上的能力确实不错吧。

她错身与他擦肩而过，衣角轻轻擦过他垂放在身侧的手背，林文烯还来不及去品味她的气息，就听见她冷淡的声音。

“林文烯，不是每一个向上攀爬的人都会把自己当成交易的筹码的。”

“我理解你，但无法认同你。”

-

沈念秋一直到傍晚才回家，就连屈译林说要跟她一起吃晚饭的邀约都推了。

谁家大好人刚吃完两个蛋糕的下午茶就要去吃火锅。

傍晚的夕阳晚霞渲染了整个天边，沈念秋难得放松下来沿着路边走走。

手机叮的一声。

她那对又不知道跑去哪里提前度暑假的父母终于在家庭群里浮头了。

【念念宝贝！我们前段时间去非洲雨林探险啦！现在才看到你的展出的信息。】

【恭喜宝贝的展出圆满成功！】

【不愧是我女儿哈哈哈】

【老林你什么意思，那也是我女儿！】

……

夫妻俩在群里一唱一和，眼见着话题就要跑到不知道哪个方向去了，沈念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们俩在同一个房间里，怎么有话不能直接说了？】

【用不用我退出群聊个一两分钟的，给你俩腾空间啊？】

他们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话题就歪了，还是老师呢，真的不会把学生带歪吗？

沈念秋每次都得思考这个问题。

【哦对了，你们的宝贝女儿，我，第一次爱情体验受挫了。】

沈念秋耳根有些发烫，刚跟那人谈上是确实有种飘飘然的喜悦，没忍住就跟他们说了。

明明还说好等这次展出结束和他们回来之后，一起吃顿饭的。

微信群里沉默了两分钟，随即顿时疯狂信息轰炸起来，之前的沉默像是信号基站没有反映过来的短路一样。

好不容易应付完沈先生和符女士两位关心中难掩八卦的问候，沈念秋终于收起了手机。

想起最后符女士发出来的哈哈哈哈表情包，以及又状似手滑的撤回。

“哼……”她就知道。

为了聊天方便，沈念秋特意做到了路边的椅子上慢慢聊，结束了聊天才终于察觉到有道目光似乎已经定格在她身上，很久了。

因为不是带着恶意，沈念秋便也没管。

顺着感觉的方向，抬头。

顿时被青春男大的气息撞了一脸。

温鹤度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辆看起来半新半旧的黑色自行车，修长的腿撑着地，脸上笑意吟吟，好看的眼眸弯了弯，“姐姐，好巧啊。”

声音柔和干净。

“……”沈念秋默了默，没有点出这是去她家的必经之路，“你是骑车过来的？”

他的学校好像是离这里不远，只是在现在这样天气，倒也是难得看见人骑完车之后还这样清爽干净。

让人心旷神怡啊。

温鹤度像是没有看见沈念秋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对啊，老板要我当司机吗？”

帅酷的山地自行车还多装了个车后座，莫名多了些居家的感觉。

沈念秋猜测大概是他平时用来载他妹妹的。

回神，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了，我走走，不是包了饺子吗？怎么还过来了。”

温鹤度没强求，慢慢跟在她半步远的身后一点一点骑着，“光吃饺子哪够啊，一个月餐标费那么高呢，反正我下了课有时间，来姐姐做大餐。”

这边住宅区的绿化做的很好，旁边的草地似乎刚被打理过，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难以忽视的青草气息。

沈念秋乌黑柔亮的发丝跟着她的步调微微起伏。

温鹤度看得出神，嘴上却不显端倪地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着。

“我学的商科，姐姐是学的设计吗？”

他好像很好奇的样子，又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扫到的一眼，不是故意看的。”

“没事，那些都是公开过的，不用保密。”

沈念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还不至于这么大大咧咧，直接将未公开的手稿摆在客厅桌面上。

半开玩笑着，“我学的珠宝设计，你长的挺好看的，以后给我当模特啊。”

“在奢悦当公共模子不如来给我当私人模子哥。”

话不经脑子刚说完，视线看见青年细碎黑发耳根透出的粉，又多了些逗弄的心思来，“诶，这算不算我包/养了你？”

青年的耳根都快比晚霞最后的一抹红还要红了。

温鹤度绷紧了嘴角，一副羞恼到了极点的样子。

一阵风扫过，他一踩自行车冲到了前面，却也没有离得太远。

扔下了一句——

“如果姐姐想要的话，我可以的。”

沈念秋微微窒气。

这种纯纯就是不经逗弄但还是乖巧单纯的直球小狗吧。

青年人身上未褪的少年气息伴着耳边连着脖颈的晕红，青涩又不乏纯挚的真诚。

沈念秋慢慢眨了下眼。

这人真的没有故意在勾/引她吗？应该……没有吧。

想起自己的刚结束不久的那段‘感情’。

不同的人，相同的悸动。

沈念秋皱了皱眉。

她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不会真染上那什么性缘脑了吧，随便撞上个男的都觉得对方喜欢自己。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又没有什么名气，哪能真让你来干，就凭你这张脸，太屈才啦。”

“但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沈念秋’这个名字，在未来一定会是很多珠宝爱好者和设计师追逐的名字。”

就像所有人的向往着太阳，她就是秋日里的太阳，明媚温暖却不灼人。

美好到，让人想要永远地收藏起来。

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

温鹤度收敛起笑，或许是他背着夕阳的原因，脸似有若无地被阴影遮掩，潋滟的黑眸沉沉，有一瞬间莫名有些锐利。

沈念秋晃神，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又似乎是没有，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那、那就借你吉言咯。”

甩走刚刚那一瞬间的怪异感，沈念秋三两步跨坐上他的车后座，故作骄纵，“走累了，温司机，起驾吧。”

温鹤度感受到车子一重，笑了下，长腿一迈便稳稳当当地骑出去了好远，就连路上有减速带都顺畅而平稳地通过。

——沈念秋做好的‘装作不稳’而扶住他的腰的准备都没来得及用上。

手刚扶住，还没等她用力感受，自行车就已经恍若骑过平底一般路过了那一段有减速带的路。

讪讪地准备无事发生收回手，前面传来了青年含笑的声音——

“没关系，姐姐要是怕的话，就扶着吧。”

刚好不浪费他天天挤时间出来锻炼，还请了一整个健身团队的成果。

“……不害臊。”

沈念秋一回到家就溜进了书房里，说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有事要忙’。

书房里有专属的水吧，沈念秋给自己泡了杯果茶开始放空。

这里她不会让别人进来，无论是之前的阿姨还是现在的温鹤度。

里面是一整个大的落地窗连着个小阳台，能看见楼下的小花园，还能看见他们刚才回家的路。

她在当初装修的时候就花了不少巧思，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这里的高大绿植不多。

她的书房正对过去，恰好能看见对面邻居家的房间。

还好那个房间似乎不住人，常年拉着厚重堆叠的白色窗帘。

最起码她搬到这里这么久以来，没见过对面有人活动的痕迹。

如果不是刚搬来的时候看见有搬家公司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她都要以为那里平时是不是不住人了。

看着天空的橙红渐渐染上深蓝，杯子里果茶也见了底。

不去有意识地控制思维后，思绪自动又飘到了还在楼下厨房里的人。

她自诩还算善良，却也是第一次这么毫无防备地就将一个可以说得上是陌生的人领到了家里来。

温鹤度的脸并不具有攻击性，尤其是当他看着她时，生动而温和。

比起月色的清冷，他更像是春风，也像是偶尔会被遮掩住的暖阳。

矛盾，又让人想要探究，想要伸手拉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