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桀骜

琉璃街,萧青琅带着秋书等人在茶楼静坐,重阳和安池在街上疯玩,看着什么物件都要去试一试,重阳拿着糖葫芦,不由感慨:“果然还是都城繁华!”

安池帮他付了糖葫芦的钱,“好好享受吧,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去边关了。”安池自从跟萧青琅去了边关后,再没回过上都,现今他走在这街上,只觉得陌生。

重阳不等他说完,举着山楂串又跑到脸壳摊前去了,拿着个鬼面在脸上比划,边问安池“池哥,好看吗?”

安池无奈,要不是怕这小子跑丢了,主子他们那儿又太严肃,他都不愿跟他来。

茶楼这边,萧青琅在二楼开了个雅间,他和秋书坐在桌前用着茶点,柏青倚在后窗看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南岐则拿了把椅子,靠坐在前窗听茶楼大堂里的茶客谈天说地。

一楼大堂全是一排排屏风,把每张桌子都间隔开来,虽说二楼能窥览全局,但于一楼而言,确实多了几分私密及雅趣,这茶楼东家,是会营生的。

南岐正觉得无趣呢,就听隔壁包间里有人说;“萧家怎么了,还不能让人评说了?”

声音之洪亮,语气之嚣张,一时间,整个茶楼都静了那么一瞬。

秋书直接起身,准备出门去,“秋书。”萧青琅叫住了他。

柏青和南岐也从窗边走了过来,叫了声“主子”,意思都是想去看看是谁如此猖狂。

萧青琅示意他们坐下,“再听听。”

只听隔壁一声音小声道:“尤公子,萧家是实打实的功绩,你话可不能这样说。”

尤常西不屑,“我说得有错吗?他萧家的功绩,难道不是用那些死去将士的性命换来的?”

一时间,众人无言了,尤常西见无人说话,他嗤笑:“不就一个萧家嘛,你们怕什么,打了胜仗又如何,都快死绝了。”

此话一出,可谓是引起轩然大波,茶楼里顿时沸腾起来:

“这是尤公子吧?”

“是啊,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确实张扬。”

“可不,在这上都可是出了名的纨绔。”

“其实他这话也无错,确实是将士打头,萧家才有兵可用。”这是附和尤常西的人,但他这话刚出,身边的几位同窗便默默离他远了些,此后说不定就断了交情。

有人反驳,“勇将强兵,如若主将无能,那再多的兵,都是一盘散沙。”

“是啊,萧家一门四房,旁支更是多不胜数,如今却只余萧大将军和一独子,可谓是满门忠烈。”

“男女老少皆殒命沙场,家在京中却无人来还,怎会有人说出如此令人心寒之语。”

当年北疆一役,萧家上到萧老太君,下到十岁稚子,皆随萧老将军披甲上阵,将北边部族打到几乎全歼,朝贡至今不曾敢有半分反抗之心,影响深远至整个西北一带安稳数十载。

只那一战打得过于惨烈,萧家只剩当时在昭南战场的萧池儒,那时他也不过十七而已。听活着回来的将士描述,出战前,萧老太君训话萧家晚辈,“都给我记住,萧家儿郎,只有站着死,绝无跪着生,绝无孬种!”

萧老将军也遵循母亲的话,高喝“我萧家不求功名,可无赞颂,只一点,把侵我疆土、杀我百姓之贼人,赶出关去。”

当时萧家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萧家小郎君于阵前高喝:“吾守吾国,但死无悔。”此时他也不过十一而已,后来,连尸身也未找着。

大捷消息传来那日,先帝令远在南疆的萧池儒北上为萧家众人敛尸,萧池儒回来时,只说先人有命,身死随葬,无需碑铭,无需供奉。

在他带回的遗物里,仅有一封萧家众人联名的奏疏,“萧家无需封赏,但求不负家国,不负君恩。”

那是先皇登基的第一年,太祖皇帝走得匆忙,当时四方来犯,有萧家打头,四方将士斗志昂扬,一举把敌赶出疆域。

三军归来时的白孝,满城百姓的呜咽,先帝也为萧家垂泪,道一句:“铁马兵前死,将军何所歌。满门忠烈尽,至今无予还。”照着萧家奏疏,只题了块“忠义之家”的匾额,但功勋载入史册,又有何人敢忘,何人能忘。

“听说现下北边,还有人为萧老将军一家挂着孝呢。”茶楼里,一茶客小声说道。

楼上,萧青琅已经踹开隔壁包厢的门了。

尤常西怒斥,“谁啊,招惹小爷,不要命了,明财,去,给爷教训教训!”

话音刚落,萧青琅一脚把人踹飞出去,其他几人连连闪躲,明财,也就是尤常西的小厮,躺在散落一地的桌椅里呻吟。

尤常西大怒,指着萧青琅问:“大胆,你是谁,知道小爷是谁吗!”

萧青琅打量在场众人一眼,除了尤常西,一个个的低着头装鹌鹑不说话,萧青琅嗤笑,“萧青琅,你口中快要死绝了的萧家人。”

尤常西不急反怒,“我当是谁,萧青琅,一个长在边关的野蛮人!”他又叫扶着明财的小厮,“德财,上,给他点教训,出事我担着,让他知道这上都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尤常西此人,户部尚书尤盛忠的次子,生母早逝,继母来时方才两岁,被娇捧着养大,上不如一母同胞的兄长,下不如同父异母的弟弟,俗称被捧杀了的草包,在这上都,他兄长与父亲不知帮着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他也不如其他纨绔子那般会见人脸色行事,这不,刚解了禁放出来,又在胡言乱语,今日撞上萧青琅,倒也算是他的不幸了。

德财听见命令,苦着一张脸,他又不是明财那二愣子,人家上阵杀敌的将军和他这花拳绣腿相较,明眼人都知道只有挨打的分。

“德财你磨蹭什么呢。”尤常西在一旁怒吼,德财身子一颤,今日这顿打逃不过了。

萧青琅也不是什么喜好迁怒的人,瞥都不瞥德财一眼,只对着尤常西道:“这功绩确实不是我萧家一人的,是万千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是圣上的英明决断得来的,我萧家是不如你尤家人丁兴旺,全都窝在这上都城里,可不就只求着儿孙满堂了。”

这话一出,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笑出声了,尤常西身后的几个纨绔低着头,忍俊不禁,就连秋书的嘴角也泛起几丝笑意,主子这嘴,毒得未曾变过。

尤常西也听出来了,赤红着脸,指着萧青琅,“你,你……你你你!”尤常西气急,他虽纨绔,却从未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如此这般。

“我我我,我怎么了,瞧你,方才不是挺能说吗?现下怎么结巴了。”嘴上话术,萧青琅从来不愁不会说。

尤常西怒极又叫德财,“德财,德财!”

德财颤巍巍的上前,被柏青提溜出去了。

明财还在一旁站都站不稳,尤常西四处瞅了瞅,忽地抱起旁边装饰用的瓷瓶向萧青琅砸去,萧青琅侧身让开,刚准备上前时,门忽地被推开,“谁人在此闹事!”

来人穿着官差制服,是街使,专门管理城中治安的,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声音,“何人在此生事?”

来的是金吾卫,近日皇帝要去军大营,他们被调派出来巡视,走至这茶楼前,一片哄乱,他们正准备进来看看,就被人告状说有人斗殴,这不,才上来呢,就发现前面还有其他司属的兄弟。

刚想打招呼呢,街使里带头的张珏便急忙说道:“这是金吾卫的关封关大人,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关大人了。”

此时的关封等人已经看见尤常西了,这泼皮,谁愿沾惹,他急忙道:“我有要事急着回宫禀报,这里还是由张大人处理吧。”

萧青琅知道这上都人的秉性,当即对着尤常西大声道:“快要死绝的何止我萧家,还有那边关受害的百姓,那沙场上马革裹尸的将士。”他从来不惧把事情闹大,他只怕英雄舍生,未亡者还要遭受谰言。

张珏和关封对视一眼,得,今日之事,轮不到他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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