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她送回去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齐光终于开了口，是对帅小芸说的。

帅小芸看齐光的不容置疑的神色，本来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行。”

一路上帅小芸都觉得憋了一口气，终于没忍住给齐光发了消息。

-就这么放过那个垃圾吗？

齐光很快就回复了。

-我现在去查监控。

就知道我老弟不是孬种，帅小芸欣慰一笑。

-记得不要惊动太多人。

-知道了，这事出在许哥的场子，我有责任。

帅小芸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是因为哭累了还是因为过度惊吓，呼吸都不平稳。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给齐光回复。

-我待会儿送完她回去，过来找你，带你去处理伤口。

-不用，没什么大事，你直接回家吧。

-真不用？我看你脸都肿了。

-肿了就肿了，你来了也还是这样，我自己回去敷一下就好。

“散了吧。”齐光在监控室的电脑前坐下。

“不，好兄弟就要有难同当！”周添紧紧跟在齐光身后，旁边是跟得没那么死的叶星。

但叶星没有说话。

当然，从他们俩结束小学生打架之后，齐光也没有跟叶星说过一句话。毕竟挨了半天揍，仅仅只是无视，已是最轻的回应了。

说到底，也说不清楚到底谁的错。

但就是不爽。

特别不爽。

如果叶星跟齐光说一句话，齐光必然会叫他滚。

但是叶星一直也没说话，让齐光找不到契机表明自己的不爽。

他不仅不说话，还像个狗屁膏药一样一直跟在后面。

这让齐光更加烦躁。

这样的烦躁持续了十分钟，屏幕上仍然还没等到猥琐男进厕所，而身后一直抓着叶星东问西问的周添，还一直聒噪个没完。

总得有人承受这场无妄之灾，周添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齐光突然发飙，“周添你他妈能不能别像个娘们一样！”

“啊？”周添被骂得一脸懵逼。

“叽叽喳喳个没完！能消停点吗！”

“哦。”周添不敢多说什么，他早就发现了这两个人，一个仿佛时刻都要爆炸，另一个沉默是金打死也不吭声。

十分不对劲。

齐光再次开口，他依然没有回头，但是很明显说给叶星听的，“衣服湿成这样还不滚回家。”

叶星淡淡回答道，“我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以后绕着走。”

“你是小姑娘吗？”齐光终于忍不住回头了，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叶星。

“我不是，但他是啊。”叶星看了眼周添。

周添被他们搞得更懵了，“什么小姑娘？我是大老爷们！”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白白嫩嫩，离小姑娘不远了。”叶星说着，他看周添又要嚷嚷了，赶紧趁他开口之前补充道，“但是你放心，叶哥罩着你。”

周添幽怨地叹了一口气，眼前的人，自己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还是闭嘴吧。

这时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醉醺醺地走向厕所，周添赶紧喊道，“快看，有人！”

齐光转回头，三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电脑上。

摄像头是安装在卫生间门口的，要先进去这个门，里面才分男女。那个男人进去了这个门之后，摄像头便无法获取更多信息了，也就是说，并不知道他进的是男厕还是女厕。

一会儿，眼镜妹也进了厕所。

接下来就是眼镜妹衣衫不整地冲出来撞上齐光的那一幕。

齐光不由分说进了厕所之后，没过多久，刚刚那个男人就跌跌撞撞跑出来溜走了。

“我能证明他进的是女厕，我一直在男厕，一个人。”叶星说道。

周添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马上就变成了对猥琐男的愤怒，“太不要脸了这人，我当时就在隔壁包厢，哎呦我靠，怎么就没让我抓到！”

齐光看着叶星，说，“不需要你证明。”

“为什么？真不报警吗？”叶星想起眼镜妹之前的卑微姿态有点激动。

齐光轻蔑一笑，“只有你们大城市长大的人才这么依赖……”

叶星知道齐光要说什么，马上打断了他，语气更加强烈了，“难道放过这种人渣就是你们乡下人的作风？！”

没想到意外地将叶星激怒了，齐光心里有了莫名的平衡。

他转回身去，将监控往回调，停在了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屏幕上清楚地显示他穿着紧身牛仔裤和肥大的蓝色T恤，头发倒是老老实实的黑色，不太好辨认，所幸的是，手臂上的纹身能模糊看出像是个骷髅头。

齐光截了图，然后开口，像是对叶星的回应，也像是自言自语。

“自然不会放过他，我来解决。”

周添立刻接话，“对对对，不能放过他，老子要打爆他的头，敢欺负我们学姐！”

“你——”叶星对着周添做了缝上嘴巴的动作，“不要到处八卦就谢天谢地了。”

齐光点头表示同意，“是的，这位周同学，如果我们学校有别的人知道，我先打爆你的头。”

“嘿！你们两个！虽然我爱八卦，但我也有分寸的好吗？”周添十分委屈。

齐光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走吧！”

“去哪？”周添问。

“回家。”齐光往门口走去。

“哎哎！不去唱两首歌再走吗？”

齐光转过身，朝周添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左脸肿得更明显了，看起来虚伪又瘆人，“你说呢？”

周添看齐光这副模样也不好再挽留，小声嘀咕了一句，“还说让你去碾压全场呢，大家都想听你唱歌……”

叶星也跟周添道别，“我也走了。”

周添瞅瞅叶星，除了脖子上的红红的痕迹，别处样子也没比齐光好到哪去，无奈地回答道，“行吧行吧，都走吧，下次我一定要把你们都拐来。”

快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光？”

叶星回过头，是刚刚在前台见到的那个男生，但齐光这时候显然不太想搭理任何人，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说，“白哥。”

姓白？叶星心想，还挺符合他的肤色。

被叫作白哥的那个人皱了皱眉头，走到他齐光身前， “你没事吧？”

“没事。”齐光看了眼旁边脖子依然红着的叶星，没有继续说话。

白哥也跟着看了眼叶星，了然于心。

“你先回去处理下吧，这边我看着。”

“麻烦了，我先走了。”齐光朝着白哥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叶星也跟在身后走了，他一直像找个契机和齐光道歉，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而且齐光现在这副样子，很可能不会给自己台阶下。

走到门口时，叶星假装闲聊开启话题，“那个人姓白啊，果然长得挺白。”

齐光没吭声也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不是，我跟你道歉行吗？我知道我太冲动了，刚刚我下手太重了。”叶星快步走到齐光前面拦住他。

齐光停下了脚步，“你还姓叶，也没见你哪里绿。”

叶星已经准备好被齐光骂，甚至都准备好挨揍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是这个，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为了不被对方打乱节奏，他继续说，“但是，怎么说都是你先动手的，我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那我还得跟你道歉了是吧？行，这位叶同学，对不起！”齐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得得得！打住！咱们能别像小学生一样打完架之后再像小学生一样斗嘴行吗？！我跟你道歉，你好好听着就行！”叶星哭笑不得。

齐光看着叶星，表示洗耳恭听。

叶星停下咽了咽口水，“我开始了——对不起，虽然你先踹的我，但是你是见义勇为，你是君子；我后来反击，虽然我也不是小人，但没搞清楚情况，还下手这么重，我有罪，我愿意承担你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以及……”

“噗！”齐光被他这一长串道歉逗笑了，忍不住插嘴，“所以现在是将计就计用小学生式检讨做总结吗？”

“我靠？”叶星皱眉，“你跟我这装呢？你没生气啊！”

对面的齐光还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

叶星也无奈地跟着笑。

齐光笑到没有力气了才停下，“走吧，我载你。”

他走到门口的摩托边。

“你的？”叶星问。

“嗯。”

叶星认识这个摩托，毕竟第一次见帅小芸的时候，她就骑着这摩托捕获了整条街的回头率，想不记得都难。

没想到是齐光的摩托。

叶星摇摇头，停止自己继续在脑海中八卦下去。

“去哪里？”叶星问。

“你家在哪？先送你回去。”齐光拿出一个头盔，给叶星戴上。

叶星第一次戴这个玩意，十分稀奇。以前方蓉不让他骑摩托，觉得太危险，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体验。

叶星说，“先送你去医院。”

“就这点小伤，我家医药箱够用。”齐光跨上了车，故意用鄙夷的口气继续说，“你们大城市长大的小少爷是不是摔个跤都要去医院检查下有没有骨折啊？要不我陪你去医院？”

“你他妈……”叶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上来吧，少爷！”齐光看着叶星，拍拍后座。

叶星翻了个白眼，坐了上去。

齐光开动了摩托，叶星才发现齐光没有戴头盔，问道，“你头盔呢？”

“在少爷头上。”

“你闭嘴！你就没多一个头盔吗？”

“我就一个头，我要这么多头盔干嘛。”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那帅小芸呢？

叶星想到那个名字就赶紧打住了。

不准好奇！

陈镇的夜晚比白天安静很多，街边小店都早早关了门，只有一些宵夜支着摊子，偶尔有划拳喝酒的声音从耳边飘过。

开到河边的时候，离商业区和居民区有一定距离了，齐光开始加速，叶星坐在后面紧紧抱着齐光，可能是因为戴了头盔，可能因为是前面有人，叶星内心居然升起一种隐秘的刺激感，并且一点都不害怕。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觉得自己在速度中晕眩，特别想大声说话。

脱口而出的是，“傻叉！”

齐光被这从天而降无名无姓的污蔑砸得有点懵逼，“再闹把你甩出去。”

“你刚刚到底真生气假生气啊？狗崽子装的还挺像！”叶星愤愤地说。

齐光将车速降下来之后回答，“我一开始确实挺不想搭理你的，后来我们一直没说话，其实我也无所谓了，结果你跑来跟我道歉，又提醒了我这一茬，我想想，我确实应该生气来着。”

叶星隔着头盔看着齐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

忍了一忍，还是没有忍住，然后说，“看不出来啊，内心住着个小公举呢？！你这么作你女朋友受得了吗？”

“女……女朋友？”齐光差点没抓稳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