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阅冬从纪老师家出来就回宿舍去了。今天挨了他人生中第一顿打,打得不算轻,但是上了药,又歇了这么半天,其实没什么痛感了。柏阅冬去公共浴室洗了澡,回来后仔细看了一下屁股,发现只有两团绯红了,如果不是用力挤压,并不会有太大的痛感。
让他不安的反而是庄遂平。快九点了,以往这个时候庄遂平肯定回到宿舍收拾齐整了,可是今天柏阅冬还没见到他的影子,床铺和书桌也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遂平是一直没有回来吗?
柏阅冬坐在床上,面对庄遂平空空的床铺,不由自主沉思:遂平从纪老师那里出来会去哪里?纪老师把他打伤了要去医院?不对,不像,他觉得丢人躲起来了?有这个可能。会不会是纪老师根本没放走他,还是继续打他?如果这样,遂平肯定伤得很重,会不会回不来了?要不要去接他呀?
柏阅冬“唰”一下下床穿鞋要去找人,可还没到门口又有点担心,会不会还是在宿舍等比较好?不管什么事,这个点总该回来了,要不还是等等吧……
柏阅冬坐回了床上,脑子里全是庄遂平,连屁股上的伤也不疼了,只想他赶紧回来。
煎熬了大半个小时,九点半左右门才“吱呀”一声打开,柏阅冬探个脑袋,见是庄遂平,喜出望外:“遂平,你回来啦!”
庄遂平后面还跟着刘巍思,让柏阅冬有点摸不着头脑:“巍思,你怎么跟遂平一起?”
刘巍思看庄遂平情绪一直低沉,不放心他自己回宿舍,因此送了过来:“我们一起吃的晚饭,顺便陪他回来。”
还能和刘巍思一起吃晚饭,看来是不要紧了。柏阅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笑问:“遂平,后来纪老师没有为难你吧?”
庄遂平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柏阅冬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呢,你这么晚都不回来,我怕你出事呢!”
“你不用担心我,”庄遂平哑声道,“以后,你也别管我的事了。”
柏阅冬一怔,道:“是纪老师后来又打你了吗?我说他今晚怎么这么好说话,原来是打你出气了,气死我了!”
“柏阅冬!”庄遂平猛然提高了音量,“这是我和我老师的事,请你不要再说了。”
柏阅冬脑子卡了一下,几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我在多管闲事是吧?”
“是,我就是觉得你在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你突然闯过去,纪老师也不会认为我跟你串通一气,不是真心接受他的方式!如果不是我后来在那里跪了那么久,他也不会原谅我!柏阅冬,你知不知道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他让我滚,让我滚,你知道吗?”积攒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庄遂平声音嘶哑,把那两个人都震住了。
可是柏阅冬只是冷笑了一声:“好,我多管闲事,就因为管你的闲事,我还被抽了一顿,还要被押着上你老师家道歉,我是自己找罪受吗?我他妈都是为了你好不好?早知道你愿意被脱了裤子挨打,愿意可怜兮兮地跪在那里求他,我死也不会管你的屁事!”
刘巍思都听懵了,只是看了庄遂平一下午加一晚上的低沉样子,不由得先入为主,先劝起了柏阅冬:“阅冬,你别这么激动,遂平他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那是他自找的!”柏阅冬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我上次不也顾着他心情不好想尽办法帮他?他领情吗?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纪慎愿不愿意打他!纪慎打你一顿,你觉得可光荣了是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文章随便写写就是优秀,每个老师都夸你,天天开心得跟小孩一样。”庄遂平眼泪“唰”地淌下来,“你当然以为你是在帮我,可是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柏阅冬气极反笑:“我天天开心是我的错吗?你见不得别人开心啊?我天天哭丧着张脸,跟你一样你就高兴了?庄遂平,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乐意天天苦着没关系,别他妈的把我拖下水!”
?“阅冬,你就少说两句吧,遂平他一身的伤……”
“谁不是一身的伤?!刘巍思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站在他那边,我就跟你绝交!”
这也太无辜了吧?刘巍思两手一摊,简直没处说理:“我不是站在他那边,我是想让你们两个冷静一点!”
柏阅冬憋得眼眶通红:“我冷静得很,庄遂平,你这样的人,不配跟我做朋友。”说罢,抓起床上的厚外套,转身离开了寝室。
“阅冬!”刘巍思追到门口,又回头,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庄遂平顿时失了力,瘫在床上。刘巍思叹声气,还是选择回来照顾庄遂平。
夜晚的秋风威力极大,不过两分钟就把柏阅冬的脸割得发疼,连碰都不敢碰。柏阅冬裹着外套,一到外头就抖个不停。刚才跑出寝室是冲动,可是他也绝不会再回去!
外套口袋里有一串钥匙,柏阅冬掏出来看了一下,决定借他师父的办公室过个夜。
学院几乎没人了,只有每层楼走廊还亮着灯,光线并不明亮,柏阅冬一个人走在三楼走廊上,心里一阵发毛,总时不时环顾四周,既怕有人,又怕没人。
快到办公室了,柏阅冬吓得快跑几步,哆嗦着掏出钥匙,找了两轮才找到办公室钥匙,赶紧开门,进屋关门。
各个办公室的灯在晚上十点以后就会统一关掉,柏阅冬在黑暗中,无奈地躺在地板上,瓷砖地板生冷,让他不住打冷战。只是,这已经是他最好的去处了。
不对,刚刚应该去学校外面,招待所住一晚也比这好,至少有张床。
气死了,庄遂平什么人啊?这么喜欢作践自己,还有刘巍思,竟然拉偏架!再也不跟他们两个好了!
柏阅冬在心里将那两人痛骂一顿,身心俱疲,蜷着身体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打开办公室门的秦昭阳被吓得灵魂出窍,直接一嗓子把柏阅冬惊醒了。师生俩一个吓得搬椅子一个吓得躲桌子,半晌才确定对方是谁。
“吓死我了。”秦昭阳惊魂未定,抖着手放下椅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柏阅冬缓缓从桌子后面爬出来,揉了揉眼睛,又摸摸脸,确认自己睡觉没流口水,这才一脸萎靡道:“我也不想在这里啊!哈嚏——”估计是昨晚睡着凉了,柏阅冬感觉不太好。
“昨晚不是回宿舍去了吗?你可别告诉我你半夜良心发现,来我这学习,听着怪吓人的。”
柏阅冬人不精神,嘴上却不肯输:“我要是良心发现,就该先去收拾你这个没良心的师父!我的良心昨天就全喂狗了。”说着,哭腔竟不自觉冒了出来。
秦昭阳一听,不对劲啊,赶紧让他坐了:“你别这样啊,有事说事,有什么烂摊子你师父我去给你收,别哭哭啼啼的丢人现眼!”
“我有什么烂摊子,是庄遂平那个***的一堆烂摊子!”
秦昭阳忍不住笑,却还顾着为人师表:“好好说话,什么脏话都说,也不嫌嘴巴臭。”
“我嘴巴就是臭,跟他那种人说过话,我不仅嘴巴臭,全身上下都臭!”柏阅冬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他第一次被纪老师打的时候,我还去帮他买药,昨天为了他挨一顿打,还要去给纪老师道歉,我回到宿舍,没见他人,担心得不得了,他回来说我多管闲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他的闲事了,还有刘巍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他穿一条裤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少说两句,明明是庄遂平先开始说的!我都要被他们两个气死了……”
多大点事,秦昭阳边听边笑:“行了,你就是小孩子脾气,大家心情都不好么,发**来就好了,你还跑出来在这里睡一晚,不冷死你才怪!”
“我宁可冷死也不愿意跟庄遂平住一个寝室!”
“那怎么办呢?你也不能一直睡这里呀,脾气闹闹就行了,别搞得自己不舒服。”
柏阅冬赖在办公室里哭哭唧唧一上午,最后还是回寝室去了。只是回去以后也真没和庄遂平说一句话,庄遂平也没有和好的意思,两人各干各的,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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