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学期,庄遂平是第一次见到纪慎开心地笑。有时候上课,纪慎批评他们的时候也会轻笑冷笑,但是庄遂平分得出来,他的笑里有没有温度。
这么高兴,是因为阅冬吗?庄遂平想到阅冬刚刚喜笑颜开的模样,仿佛他们才是师生,刚刚结束了一场有趣的对话。
这样的场景,他大概不会有吧?
“什么事?”
庄遂平收回思绪,上前几步,恭恭敬敬道:“老师,有件事要和您说。我前段时间把上次那篇文章投到一个学报去了,已经来录用通知了。”
庄遂平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皮,不动声色地观察老师的神情。其实文章投过去的时候他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被批评了这么久,早就没了信心,可是学报竟然录用了,他竟然能发表文章了,这让他大感意外,不由得想,也许自己没有这么差的。
今天来告诉纪慎,一是要向老师汇报自己的动态,二是想看看老师的反应。
也许,老师也会因此对他改观吧,觉得他不是那么扶不上墙。
可是纪慎的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目光冷似雪:“你投稿了?”
语气中没有太多高兴,反倒是疑惑和震惊,庄遂平心底闪过一丝不安,却只能强作镇定:“是。”
“谁允许你投的稿?”
庄遂平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全身僵硬不敢动弹:“我……我已经给老师看过了……”
“我让你投了?”
庄遂平垂在身侧的手指一蜷,脑海中一句话沉沉地压下来——他做错事了。
“对不起,老师,我以为您看过了就可以……”
“你自己写的文章什么水平,心里没有数吗?这样发出去,不怕惹人笑话!”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明显是生气了。
庄遂平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纪慎撑着扶手起身,缓缓踱步到他身边:“庄遂平,你眼里没有我这个老师。”
庄遂平一惊,猛然抬头,恐慌地看着眼前人。他的心里怎么会没有老师?怎么敢没有老师?他分明是,想得到老师肯定的!
“看来,我之前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
庄遂平还呆愣着,手腕却被抓住了,脚下一踉跄,已是歪扭着到了白墙前,那不受自己控制的手被粗暴地按到墙面上。
“撑着,裤子脱了。”
不在书桌前,而是面对着墙壁,颇有些面壁思过的意味。陌生的方式让庄遂平动作慢了许多,也没有去想,他会怎么被罚。
在老师面前褪裤受罚是常事,一个学期过去,他已经不会扭捏和抗拒,只是仍然一次次期盼着责罚之后片刻的温和,他甚至愿意受更重的罚,只要老师会关心他一句,肯定他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可是,好像从来没有。不,没有好像,确实从来没有。
庄遂平心如一潭死水,平静地褪下裤子,完整地露出受罚的部位,双手撑回了墙上。
没有提醒,只有“咻”的破风声,随后“啪”一声巨响,抽得庄遂平两腿一软,几乎跪了下去。
好疼……庄遂平勉强着撑好,用力呼吸着,感受着身后油泼一般的剧痛,仿佛一下就抽掉了他一层皮,猜测着老师在用什么打他。
不是戒尺,戒尺没有这么疼,也没有这么大的受力面积。
“咻啪!”
“呃……”有了第一次的心理准备,庄遂平没有坏姿势,只是两手指尖屈起,随时会嵌进墙里面似的。
他低着头,从□□望过去,隐约看到责打他的工具,是条皮带。
“咻啪!”
庄遂平很快习惯了皮带落下时扒皮的疼痛,没有再叫出声,只是双眼一闭,五官皱成一团,强忍了下来。挨了几下皮带的臀部已是一片绯红,均匀地铺散在皮肤上,若忽略这皮肉的疼痛,倒可以说一句好看。
纪慎卷着皮带,扬起又落下,不过一两分钟,已是三四十记皮带抽落,每一记都兜着风,狠戾地甩在学生的臀部,将好好的两团肉打得高高肿起,深红一片。
“咻啪!”“你也不必在这里委屈,你去问问别人,谁敢不经过老师同意就自己投稿?!”
两团肉在皮带的蹂躏下颤抖不已,连带着两条腿也不住轻颤,庄遂平早就湿了眼眶,下唇也咬得发麻:“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咻啪!”“知道错了就给我好好受着,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
庄遂平脖颈一仰,硬生生把快要淌下的泪水倒了回去,咬牙道:“是。”
“咻啪!”
“咻啪!”
“咻啪!”
皮带接二连三抽下去,大约又落了二十来记,将臀尖一处抽破了皮,缓缓冒出血点。纪慎瞧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了皮带:“起来吧,小惩大诫,再有下次,你也不必来我这里受罚,我教不起你这样的学生!”
庄遂平身体一软,整个靠墙歪着,说不出话来。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快放假了,你也别急着回去,该学的东西还很多。”
庄遂平不敢反驳,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悦,低声应道:“是。”
皮带带来的疼痛还是很持久的,庄遂平慢慢走到楼下,臀上还是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刚出学院不远,就看到易堂生和刘巍思两人手里提着东西迎面走来。刘巍思远远见了他,挥手打招呼:“遂平!”
庄遂平强撑着笑了笑,走上去打招呼:“易老师好。”
易堂生上文学史课时庄遂平来旁听过,交流过几次,对他印象很好,笑道:“你不用叫我老师,跟巍思一样叫师兄就好。”
庄遂平疼得难受,没有什么心思纠缠这些,顺从道:“师兄。”
“巍思准备回家了,我带他去买了点东西,你呢?什么时候回去?”易堂生关心道。
放假在即,不少学生都在准备回家,离家远的去火车站买票,离家近的收拾行李,相互讨论着家乡过年的习俗,约着来学校的时候带土特产。但是庄遂平自知他是不配参与这些事的,只道:“我还要留下来学习,可能晚一些再回家。”
易堂生赞赏地点点头,又盯着刘巍思道:“你看看人家,谁像你一天到晚说回家?”
刘巍思不服,当即反驳:“又不是我说,是老师说我暑假在家时间短,让我早点回去的!”
“还说!”
刘巍思干脆扭头过去,不说话了。易堂生又问了庄遂平一些学习的事情,才告别离开。
易堂生带着刘巍思回到严先生那儿,一进门便呵斥着让师弟跪到墙角去反省,刘巍思气冲冲地放下东西,赌气跪了。
严先生见了,问:“小孩子又干什么了?”
易堂生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道:“老师,您别担心,我看巍思这段时间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回来路上说他两句,他有点闹脾气了,让他跪着反省反省,也好静静心。”
严先生看着小孩倔强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也不管他,只问易堂生:“东西都给他买齐了没有?”
“老师吩咐的,都买了,另外给他买了件新毛衣。”
严先生看了看,笑道:“你这个大师兄,心疼他,又非得一天到晚打打骂骂的,小心他以后都不记你的好。”
易堂生面容严肃,道:“我是师兄,心疼他是应该的,教训他也是应该的,他要是为着我打他罚他怨我,我也没有办法。”
“你这个人啊!”严先生摇了摇头,很无奈似的,“带他出去一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快过年了,你家里事情也多,别整天耗在我这里。”
易堂生点点头:“嗯,我先回家去看看,过年的时候我来陪老师吃饭。”
“行了,快回去吧,自己的家是最要紧的。”严先生说着送他出了门,看着他下楼,才返回来叫刘巍思,“好了,你大师兄走了,起来吧。”
刘巍思十分谨慎,左右观察,确定大师兄不在了,立马起身追着老师爬上沙发,气嘟嘟的跟个河豚一样。
严先生只觉好笑:“你大师兄就这脾气,你也别怨他,跪这一会,跪不坏。”
刘巍思歪在老师身上,道:“我不跟他计较。”
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孩子模样,严先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怜爱非常。
“对,我后天的飞机,直接走了,我知道啦!我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我才不帮她!哎……”柏阅冬一分神,没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却急匆匆要挂,“师父,遂平回来了,我不跟您说了,再见!”柏阅冬挂了电话,穿过长长的走廊追着前面熟悉的身影,只见庄遂平一瘸一拐,垂着头进了寝室,十分丧气。
柏阅冬后天早上就要直接飞去欧洲跟家人团圆,早收拾好了行李,洋气的小皮箱子立在床边,提醒着庄遂平寒假的到来。
“遂平!”柏阅冬追进来,“我刚刚在外头打电话,看见你了……你怎么了?”
庄遂平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缓缓摇了摇头。
柏阅冬已经猜到了,问:“要不要给你看一下?”
还是摇头。
“那,那你歇会吧,你饭盒在哪儿呢?我去帮你打饭回来。”
“不用了,”庄遂平总算出了声,“我吃不下。”
柏阅冬叹声气,道:“那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告诉我啊!”
庄遂平点点头,慢慢闭上了眼。柏阅冬在他床边站了一会,转头看书去了。
两天后,柏阅冬离开学校,宿舍空了一大半,再过一两天,宿舍几乎全空了,平日拥挤的走廊,此时几乎可以当跑道用。庄遂平孤孤单单地抱着书,关上宿舍门,往图书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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