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做什么？”太阴看着眼前的女孩们，蹙眉道。

“我们能够将姐妹成功救出，自然要来感谢恩人。”翠喜代大伙儿回答。

张仙快步上前用节目组事先给自己的钥匙打开房门，让姑娘们能够先进屋再说。

“既然成功救出同伴，继续留在这里只有危险，为何不速速离开？”太阴率先进屋，坐在客房中的椅子上，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望着跟随她进屋的众人。

直到最后一人进屋后，张仙将房门关闭。“能坐下的，随便找位置坐吧。”

“恩公开玩笑了，此处乃是阳间之所，房中陈设岂是我等这般修为之人能触碰到的，无须为我们操心，我们这次来，一是为当面感谢二位，二是来帮助二位。”翠喜俨然是众人中的大姐姐形象，其他女孩子除掉湘湘，看上去都表现出同桃儿一样的胆怯。

“救你们是本君职责所在，何况本君早该来救你们于水火，如今不过是晚来的善意。有何好谢？”太阴不看面前这些姑娘，她只静静注视着前面，声音清冷而寡淡。

已经和太阴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张仙此时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是知道的，太阴会这样，应该是害羞了。

“敢问尊者是？”翠喜恭敬问道。

“太阴。”

翠喜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早在见到太阴的第一眼，从对方周身散发出的气场，便能看出此人不简单。翠喜也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小时候听长辈说起过，太阴的故事。

这群姑娘除去翠喜，旁人连太阴是谁也不知道，也多亏如此，房中的气场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般充满温情。

“原来是星君，不过还是请星君不要再这么说了。”翠喜盈盈施一礼，声音轻柔却坚定地说道，“救我们并不属于星君的职责范围，这世上从没有谁是天生亏欠任何人的，若不是星君来此，我等永生永世不能踏出此处也是注定的，没有因为星君能做到的事更多，您来救我们，我们还嫌您来晚的道理。我们姐妹虽身在青楼，身份下贱，也早就死去多年，可人字这一撇一捺如何写，我们到底还是会的，断不耻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翠喜说到这里，湘湘再也按捺不住，从一旁跑出，拉住太阴的手，小眉头一皱，就开始嚷道，“漂亮姐姐明天要去见大坏蛋了吗？湘湘不想姐姐去，坏蛋危险！就是坏蛋将湘湘绑起来的！”

听到湘湘的话，太阴用眼神询问一旁的翠喜。

翠喜上前一步道，“星君，我们这里是香粉地狱①”

太阴听到这香粉地狱十分奇怪，她看向一旁的张仙，等待对方解惑。

却不承想，张仙也未曾听过，他也感到十分困惑，“这十八层地狱，我尽数知晓，何时竟有个香粉地狱？”

翠喜摇摇头，“这香粉地狱，同十八层地狱，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传说中江南有一男子名叫杨世纶，自幼便定有婚约，在游玩时误入香粉地狱，竟同香粉地狱中服役的女子入洞房，做起夫妻。后来了解得知，这香粉地狱中女子，多为父兄欠下欠款，或为官者贪。他们的妻女妹妹死后便会被牵连入香粉地狱服役，路遇恩客澄清还债。那杨世纶离开香粉地狱后，大笔一挥，记录下这香粉地狱，广为人知。

“可这香粉地狱中的女子，父兄所为与我们有何关系？那大清朝，又有几个是自愿欠钱的？小官小吏，哪一个初初上位时不是一腔报国志？更何况官家女子人数根本不够，后来他们以青楼女子不自尊不自爱为名，将我们这些已经亡故的青楼女子再一次抓来。我们几个便是如此。如今，为迎合当代人的喜好，他将香粉地狱打扮成游乐园样子的同时，竟将我们姐妹变为怪物。”说到伤心处，那翠喜潸然落泪，轻拭眼角。

听到翠喜这话，原本还满脸笑容的女孩子也不住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痛起来，有好几个都红了眼眶，轻轻抽泣起来。

湘湘不知姐姐们为何伤心，她离开太阴身边，跑着上前忙着安慰安慰这个，又给那个擦擦眼泪。

太阴听到这里，早已愤怒至极。她将交叠的双腿放下，坐直身体，窗外的月亮也感受到她的愤怒变得格外明亮。

“好啊，逼良为娼还反咬一口说人家不自尊自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十八层地狱自有十殿阎罗镇守，你且告诉本君，罔顾天理建这香粉地狱的胆大妄为者是谁，本君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翠喜想到那名字，还有些紧张，但看着眼前的太阴那愤怒的眼神，她鼓起勇气，攥起拳头，“冥王……对，是冥王。此人十分厉害，说是神仙都奈何不得，请星君务必小心。”

“冥王……”太阴狠狠地默念这个名字，良久勾起一抹笑容，她望向面前的女子们，“诸位不用着急赶去投胎，明日是节目的最后一天，这所谓冥王必现身。请诸位先等一等，任他是人是鬼，是神是妖，明天本君必为诸位讨回公道。”

再暗的长夜，终究过去，第二日的太阳，虽然来得晚一些，但黎明之光终究还是照在这片游乐园的大地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太阴取出一身紫色长裤套装换上，并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梳成一条马尾。她冲着身后的姑娘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走吧，姑娘们，去见证。”

说罢，张仙为在场的姑娘们，一人发放一条紫色手环。

太阴则亲手为湘湘戴上手环，湘湘看着眼前的手环，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太阴轻刮湘湘的鼻子，“这条手环，可以帮助你们隐身，戴上它，谁都无法伤害你们。”

离开房间前，太阴再次叮嘱道，“若你们害怕，可以直接离开，不一定非要过来。游乐园外，有个全新的世界在等着你们。我们先去，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来。”

等到太阴和张仙离开酒店，才发现陈爱红和王建业已经等在马戏团前。

看到太阴和张仙过来，王建业上前给二人解释目前的情况，“远霄，月光，你们可来了。我们两个老的觉少，已经在这儿等一阵子了。早上刚离开酒店，那个工作人员小姑娘，就招呼着我们，今天有给咱们四个准备马戏团表演，应该快好了，咱们等一等。”

一旁的陈爱红，不置可否，只是仍旧表现出不爱搭理王建业的样子，好像昨晚在摩天轮上看到的载歌载舞的夫妻，不是他们两个一样。

昨天的工作人员吗？太阴记得很清楚，那位双马尾员工，身上的气味与那过山车一致，不过是所谓冥王的随从。如果说那巨大娘是用以监视这香粉地狱中的员工，那么这位双马尾员工在这里的目的，恐怕就是为监视这节目组的一行四人。

在等待马戏团开放入场时，太阴和张仙仔细打量着眼前马戏团场地的样子。那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帐篷，顶部画着如蓝莓口味糖果般蓝白条相间的图案。从外表上看，与一般的马戏团没什么不同。

而就在马戏团的右手边，是一艘体积不大的海盗船，海盗船不知被谁开启，不停地前后摆动着。那海盗船的前端，还长着一张红鼻小丑的脸。此刻随着海盗船的摆动，他的眼睛也在左右来回转动，只是不管转向哪边，都仿佛在盯着面前的四人在看一样，加上他脸上幅度夸张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

马戏团没有让四人等待多久，就在海盗船上的小丑前后摇摆过十几个来回后。那位扎着双马尾的女员工再一次一蹦一跳地自帐篷而出，蹦到四人身前，比画出个请的姿势。

“马戏团的表演已经准备到位，为欢迎贵节目组，今天的节目将由我们乐园的园长亲自主持哦，敬请期待吧！”

“亲自主持吗？那可真是太期待了。”太阴勾起嘴角，只是那看着双马尾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枚垃圾。

吓得双马尾后退两步，心虚道，“你们快进来吧，进去就开始了。”说罢，一溜烟逃至帐篷后方。

双马尾已逃，四人加上摄影师，自助进入马戏团内部。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戏团，内里别有洞天。

这马戏团的内部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处在低位，看上去涉及各类表演的道具应有尽有。马戏团内部铺满红毯，层层阶梯式座位自上而下。

更重要的是，马戏团内部与平常的大型马戏团也有所不同，区别就在，这家游乐园的马戏团，灯光昏暗，却也不妨碍视线，甚至在正中间的舞台上方，还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一圈灯光，随时待命，那种感觉就像，身处在地下拍卖场一般。与此同时，马戏团的内部比之从前的项目，那股牛奶混合着蜂蜜的香味更甚，闻得多了，容易让人感到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这气味，恐怕马戏团内等会儿还会卖爆米花。”王建业同身边的陈爱红闲聊着。

陈爱红瞪他一眼，“不许吃。”

王建业“啧”的一声表达不满，却没有再同昨天一般顶嘴。

人类可真神奇，总能给与众不同的东西找到合理的解释，太阴想。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全部暗下来，几道灯光打在舞台的正中间。

一名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魅影面具，身穿燕尾服，身材修长的男子走到舞台中间。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节目开始了。”说罢，他优雅地行个绅士礼，起身，望向观众席片刻后，不受控制地狂笑起来。

①香粉地狱，取自清中叶志怪小说《谐铎》卷六，沈起凤撰。

黎明之前的黑暗最是熬人，明清时期正是如此。沈翘翘、玉镜夫人、香粉地狱，都是明清时期男性文人笔下的女性角色，比较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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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呼作玉盘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