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执法堂前
“长老明鉴,十五名同门惨死,十五名同门重伤,真相不明,我等寝食难安。请宗门执法堂公开审理,告慰逝者,以正纲纪!”
晨光熹微,浑厚的钟声响彻宗门
一名身穿黑袍的执法堂执事,持“执法令牌”,面色肃穆地来到林飒洞府。
他只是站在洞府之外,洞府大门却径直打开。
林飒上前,执法执事公事公办道
“奉执法堂长老令,嗜血藤一案,人证物证已初步汇集,今日辰时于执法堂正殿公开审理。涉案人员林飒,即刻前往,延误后果自负。”
*
堂中两侧执法堂门生高呼:“肃静!执法堂刑律司、勘验司、卷宗司,三司会审,现在启幕!”
话音落下,三声沉重的堂钟敲响,声音一层一层回荡。
卷宗司率先传唤相关人士。
林飒猛然看见渚清回身着素衣缓缓上前。
“门生渚清回,拜见长老。”
长老目光平静问道“门生渚清回,据卷宗记载,你曾采集嗜血藤藤蔓做研究,可有此事?”
渚清回道点头“确有此事。”
林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呼吸停滞了一瞬,视线牢牢锁定渚清回,试图从她脸上看出情绪波动。
长老继续追问“那么在你采集嗜血藤藤蔓时,它情况如何?是凶性大发还是另有隐情,你如实回答,执法堂自会查证。”
渚清回依旧平静道“它吸取我部分灵力,却点到为止。”
嗜血藤的话在林飒脑海里回放“有些修士拔我头发,我便吸取她一些灵力作为报酬,顺带恐吓一番。”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林飒的肩膀微不可见地松了一丝,而后迅速绷紧,她深深地望向渚清回。
卷宗长老目光如炬,继续提问:“点到为止。依你之见,此等行为,是野性难驯还是明确的警告行为?”
渚清回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哙
“回长老,依门生所见,此嗜血藤灵智已开,有交换和趋利避害的思考与行动,与一般凶邪有本质区别。也正因如此,只有在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虐待之时,才可能爆发出激烈对抗。”
卷宗长老顺着渚清回的结论继续追问:“哦?那你对十五死,十五伤有何看法?”
渚清回抬起眼,扫视全场,最终落回长老身上,声音冷冽道
“门生与其他药修奉命查验过几具遗体。其中有一具遗体有异常。第一,其致命伤确为藤蔓贯穿所致。但第二,其四肢处,有一道深可见骨、创面平滑的利刃切割伤。其后脖骨裂,皮下淤血。此二伤,绝非藤蔓所能造成。”
长老微微倾身,凝重道“你的意思是?”
渚清回斩钉截铁“门生认为,在混乱之中,有同门被割伤。但目的何在,并非我能探查。只是门生认为,此切割伤不该出现在此。想来现场复杂程度,并非卷宗只言片语记载。”
长老闻言,缓缓扫视吴初,沉声道“你认为,卷宗并非此案完整真相?”
渚清回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堂下门生窃窃私语
“利刃?不是说妖藤屠杀吗?”
“不会吧?”有门生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候总不可能治伤吧?”
有门生面色一白,小声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些妖邪……见血更加暴起?”
怀疑像一粒种子生长在众人心底,随即汇集成一道道声浪
“必须查清楚!”“给惨死同门一个交代!”
*
吴初听完渚清回的结果,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冷一笑,“好一招瞒天过海!好!”
他跪得笔直,似乎有了什么倚仗,道
“长老容禀,那日案发后,正是渚清回以研究嗜血藤为理由,率先接触了遗体。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一个炼丹研究药物医修,怎么突然对伤口感兴趣?现在想来感情是……她割伤同门以后,栽赃嫁祸!如此这般,你才能暗中研究你的秘密药物。”
渚清回面色一愣,只是站在堂上,掷地有声
“伪造伤口?师兄可知,查验伤口需三人一组。至于秘密药物”
她脸上露出诧异,不解道“钻研一道,何人没有家传绝学呢。难不成,师兄学鞭甚至执法时也是一步一示,众所周知?”
林飒听着渚清回平静地回复,盯着吴初道
“吴师兄,昨日,众目睽睽,我问你是否执法不当,你拖我下水,指责我蓄意构陷,今日答不上来利刃伤,你便甩锅给渚师妹。那么下一次,若是哪位长老指出你的不是,你是不是要说长老与你有旧怨了?”
林飒不给吴初插嘴的机会,继续道
“真相,不会因为你的随口诬陷而改变封尘!你只需要回答一句,死者身上的利刃伤,下令之人,是不是你。是,或者不是!”
*
吴初往前膝行,却不卑躬屈膝,沉痛道
“事已至此,我不能再欺瞒下去了。那利刃伤并非残害,而是沈师弟!他……他当日在妖藤暴起的危急时刻,已身受重伤,用剑自己划伤,想用血腥引来嗜血藤,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我……我只得含泪应下,并且保守秘密。”
吴初声泪俱下“请长老表彰此等义士,沈师弟不该被我们遗忘!”
林飒听此狡辩,满腔怒火,她五指紧握成拳,寒意窜后背,感到一阵心惊后怕。
若不是她亲眼见过嗜血藤的回忆,此人的颠倒黑白的伎俩,滴水不漏。如果单凭卷宗,她恐怕也要被这声泪俱下的无耻演技蒙混过关,进而真相尘封,自己也修为尽废。
她再次望向吴初的眼神,不再是看不上眼的鄙视,而是看向脓疮的憎恶,必须铲除而后快。
长老闻言,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讥讽之色,“吴初,你真当认为,在座都是三岁孩童不成?”
“既是大义,本堂且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为何行动结束不曾记载,反而在对簿公堂之时才脱口而出?”
吴初低头不语,支支吾吾“这……”
“第二,自愿牺牲。你所说的沈师弟,后颈部骨裂,你又作何解释。难不成他先自己动手割伤,而后为了不忍受痛苦,自行了结?”
吴初道“对!长老英明,就是如此啊!”
长老声音古井无波,但细细听来泄露一丝愤怒的情绪。
“荒谬至极!按你所说,沈某已经自行割伤,四肢皆废,如何自行了结?”
“真正牺牲的义士,只会因为修为耗尽,又或者自爆神识,断然不会像待宰羔羊,在符阵之中!”
吴初面向长老,深深鞠躬,言辞恳切
“长老明鉴!我深知空口无凭。但当日情形,并非只有我一人所见。有人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我的带队助手—吴尘。”
吴尘低垂着头,不与任何人对视,林飒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那位眼睛还在康复的吴妍的身影。
“回长老,公子所言……属实。当日那沈姓师弟,见妖藤凶悍,确曾主动向我们请求,愿以自身为饵,吸引妖藤。我们……虽有不忍,大局当前也只能……遵从。”
林飒面对吴尘,她的眼神里,警惕地审视,莫名地愤怒,同时闪过一丝同情怜悯。
堂下炸开了锅
“怎么又是吴尘,他和吴初不是一丘之貉吗?他的证词能信?”门生质疑道
“林飒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执法堂传来此人,看来是真没人证了。”有门生无奈抚扇摇头
有门生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看这案,悬喽。一个告状,一个反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戏。”
“别那么早下定论,继续观审吧。”
“就是就是!”
………
*
执法堂长老释放威压,让众人肃静。
林飒则不为流言蜚语所动,依旧坚定地站着。
正在此时,几位高阶执法堂门生从堂外纪律严明地走来,向堂上递过一个用灵力包裹的木盒
“启禀长老,现场勘验初步结果已留存在此物之中,请查验。还有一些物证,需要执事前辈前来确认才能得出最终结果。”
堂上长老点了点头。
高阶门生指引着一名长老,腾云驾雾迅速离去。另一名黑袍前辈缓缓出列,持杖一挥。磅礴的灵力在大堂中央汇聚成一处山谷。
风拂过草木,仿佛历历在目,身临其境。
山谷之中,最初西南方有2个小光点静止不动,1个小光点在快速移动,而后快速移动的小光点消失不见。
“其中光点中心泥土平整,藤蔓缠绕,并无近期的伤痕。这证实,此光点处于一个平稳状态,并无主动扩张,猎杀之意。”
勘验执事将小光点周围的痕迹用灵力拼出了现场的痕迹—树林阴翳,叶落纷纷,而后对众人道
“此轨迹则是刚才消失的小光点直线腾空痕迹。”
…………
待到推演结束,坐在刑律主位的长老问道
“此中光点总共35人,而卷宗记载,涉及人员却只有33人。一个光点是嗜血藤,那么另一个,前期与嗜血藤光点保持安全距离,后期和你们一起离开的人呢?”
吴尘冷汗直流,面色一白。
“长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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