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里总有一日是理应不存在的。

当听到那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彼时年少的敦还很好奇地问过应该不存在的是哪天，却只得到了那个人冷淡的一瞥，仿佛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于是，这个问题敦最后还是不知道答案。

那是发生在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可不知为何，最近敦总是常常想起那个问题，想起那个人说出那句话时寡淡的神情，想起那被风拂动的红色围巾，想起他偏头看过来的时候冷漠的眼神……

“……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

子弹打在皮毛上的刺痛唤回了又一次不自觉沉浸在回忆里的敦，白色的老虎缓缓低下头，看向前方被恐惧逼得竭嘶底里的敌人，低沉的咆哮从咧开的利齿里吼出——

“吼！！！”

在不间断的火花中，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俯下身体，下一秒，一道白色的闪电轻轻掠过，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瞬间被撕成碎片。

“唔……”

血雨在半空中飘落，血肉残肢组成的地面上，恢复人身的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到了地上，他抓着脖子上的黑色衣领，为自己的怠慢深深地皱起眉，在敌人面前，他竟然……

“绝对不能有下次了。”

他轻声自语，像是野兽一样细长的眼瞳轻轻转动，移向不知何时从黑暗里走出的和服少女身上，“……镜花，走吧。”

“没关系吗？”

泉镜花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敦还放在衣领——不，准确地说是衣领下的项圈上——的手指上面。

“没关系的。”

敦放下手，对镜花平静的微笑，“敌人已经被歼灭，该通知广津先生进行计划的下一步了，首领……太宰先生的作战计划必须严格执行才可以呢。”

“……我知道了。”

镜花垂下眼帘，安静地跟在敦的身后走出仓库。

“镜花，你这次做得不错哦，敌人一个都没发现你呢……”

“下次考核，我会通过的。”

“加油，通过了我带你去吃可丽饼。”

“好。”

“那就——”

“敦大人。”

外面，等待着两人的正是一直警戒着周围的黑蜥蜴部队，领头的广津上前一步，对敦恭敬地垂首致意。

“广津先生。”

敦微笑着对整齐站在自己前面的黑衣人微微颔首：“还有黑蜥蜴的各位，辛苦你们了。”

……

“敦君……果然还是需要继续锻炼呢。”

黑色的办公室里，微弱的光亮摇曳，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微笑着，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喜怒，敦单膝跪在下方，羞愧地垂下头，“……让您失望了，万分抱歉。”

“不，我没有失望哦。”

太宰平静地吐露出对敦而言极为残酷的话语，“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对敦君抱有过期望，所以怎么会有失望呢？”

敦僵硬地、颤抖地抬起头，看见那个人，听见那个人说——

“我一直知道敦君是个怎样的孩子，胆小，怯懦，就算现在被人称为‘白色死神’，你也依然还会害怕，这样的你，怎么能让人将期待放在你身上呢？”

“不、不是的——”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敦蠕动着嘴唇，拼命地想解释什么，却只能恐惧地发现，他反驳不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他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好了，敦君，无聊的话题到此结束。”

漫不经心，像是厌倦了什么的声音，在这一刻却宛如天籁，将敦从恐慌的泥沼里猛然拉出——

“不论敦君是个怎样的人，敦君都是我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所以敦君有什么想法不重要，我对你怎么想的也不重要，只要敦君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帮助我完成计划就可以了。”

“这就是你在我这里，价值最好的体现。”

“敦君，你能做到吗？”

“能！我绝对服从您的命令！无论是什么命令！我都绝对服从！”

敦像是要证明什么，上前一步，燃烧着火焰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太宰，仿佛要用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拼命地保证自己的誓言。

“我相信你能做到。”太宰交换了交叠的双腿，双手交叉放在脸前，鸢色的眼眸像是凝聚了最深沉的黑暗，将敦一切激烈的情感化为虚无，“毕竟……敦君可是我重要的部下呢。”

“太宰先生——”

敦渐渐冷静了下来，可在这一刻，对上男人暗沉的眼眸，不知哪来的冲动促使着他问出那一直在他头脑里徘徊的问题。

“理应不存在的……是哪一天呢？”

“你觉得是哪一天呢？”

“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最应该存在的是哪一天。”

“哦？是哪一天？”

“是遇见您的那一天。”

太宰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这是敦最后一次看见太宰先生的笑容。

因为——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看见过太宰先生了。

他再也看不见那个能让他真心跪伏，全身心牵挂的人了。

那一年，少年青涩萌芽的情感，于初夏时节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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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太敦】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