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苍月倒悬,在无声无息的角落,突然出现了奇异的黑洞入口,地下城在无人知晓的时刻降临世界。
上白石日向歌在黑暗的走廊中飞速奔跑,所过之处脚边时不时会留下星星点点的法阵,闪出灰绿色的光芒,转瞬即逝。
灰绿色是上白石日向歌的眼睛的颜色。
被毁掉所有电源和备用电源的研究所里,实验人员焦虑地搜捕。
“不要让她跑了……”
“差最后一支药没打进去……身体机能无法增强……因为其他的药剂走向衰败。”
“她没有力气跑的。”
“……福地大人!”紧接着,研究所就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一样,此起彼伏地喊着“福地大人”。
上白石日向歌,异能力曾经或可称之为“最强辅助”,一年前被军警看重,大名鼎鼎的远东的英雄福地樱痴亲自来请,但是屡屡被拒。
这位正义的英雄福地樱痴不知道有着怎样的考量,将上白石日向歌强制送进军警的研究所,开始了长达一年的痛苦实验。
“上白石,你会喜欢捍卫正义的感觉的。”他这么说。
年仅九岁的上白石只是用阴暗的、厌世的桃花眼,瞥了福地樱痴一眼,在这由绝对的实力带来的碾压之下,冷酷地进入实验室。
今年,军警将成立一支特殊的异能部队——猎犬。
猎犬将会被视为绝对忠诚于政府的成员。政府决定猎犬的手术,会对身体进行最大程度的开发和升级,他们身体如同铜墙铁壁,被赋予绝顶的异能力。但是一旦经受过猎犬的实验,就要每个月进行定期手术,否则就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能量而浑身滚烫、腐烂至死,因此绝不可能离开。
上白石蛰伏静待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她告诉每一个人:“我渴望强大的力量。”
当别人和她说话时,她说:“我希望一个人待着。”
但是她向往自由,向往在横滨流浪的年岁里,夜晚看着灯光伫立海边,一盏盏亮起,闪着璀璨的自由。
上白石盯着新来的另一个实验仓里的实验体——大仓烨子,一动不动地缩在仓体角落,懒散的桃花眼看着来来往往、稀稀落落的研究员。
只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的大仓烨子,因为感知到危险而瞪大眼睛,而后爆发出强烈的哭声,她的表情痛苦而惹人恋爱,樱粉色的头发让她更像是独特的珍宝,源源不断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流下——但是实验仓隔绝了声音,一切就好像是捂住眼睛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默剧。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手术会顺利进行下去。
最后一根针打进去的前一刹那,浑身疼痛无力的上白石日向歌发动前几针药剂带来的强大攻击力,数十个攻击法阵瞬间覆盖手铐脚镣、异能技师的心脏、实验室的墙壁和最后一根药剂。
被誉为“最强辅助”的上白石,在一瞬间引爆了整个实验室。
在上白石无知无觉之际,某种存在注视着她,宣判道:
【检测到冒险者的实力发生变动,新职业生成中……】
【新职业已生成,恭喜您:您是第一位全元素、全能力的法师冒险者!】
她赤着脚,踉跄地走下试验台,轻轻摸了摸大仓烨子的实验仓,而后转身离开。
哭得失去力气的烨子只是虚虚地睁眼,看着黑色中带着灰绿色的色块而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
上白石日向歌沿着河岸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走得极慢,每一步走过之后都会留下一个阵法,而后隐没于土地之中。
明明四肢健全,也并没有受伤,但是却有种骨头被撬空后的无力。
她并不担心被追上,阵法就像是无穷无尽的陷阱,每一步都是一次攻击。所以她难得地借着此时的疲惫,静静看着河边的夕阳。
“哗——”一个人影被河水冲上岸。
上白石并没有在意,继续沿着河边走路,人影先是一动不动,胸膛几乎看不出有呼吸,慢慢地他痉挛着,像是鱼在浅滩甩起银鳞鱼尾开始挣扎,慢慢复苏生机。
上白石在这一年里见过不止一次想要自杀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们因为实验、人际、压力窒息,周身萦绕着一种薄薄的灰色。
甚至是其中一位研究员的自杀在她眼前发生。
“明明再多包容一点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将情绪发泄到我身上。”
“根本研究不出来的东西,我不想再继续了……”
然后他就坐在实验台上,两腿伸直并住,而后举起手术刀对准自己的脖子。
“哗——”一道又一道血线泵出。
而后他的身体慢慢地向后倒去,僵尸般无力,黑色的瞳孔渐渐放大,而后彻底消失于天地。
这双瞳孔的消散,确实那双鸢色的瞳孔开始汇聚之时。
躺在河边的人,为自己自动上了发条,而后挺起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缓缓坐直,一个心灰意冷自杀的人身上出现了笔直的脊梁,有一口气仍旧在他的身体内奔腾不息。
上白石日向歌顿住脚步,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她无力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好像又被灌注了力量。
鸢色眼睛的主人察觉到了来人,在夕阳下缓缓转过头来,光线照射在对方的眼眸中,一瞬间穿过眼球壁、角膜、虹膜,瞳孔的海洋被穿透,那既是黑泥的诞生之地,也是纯粹与温柔翻腾之地。
虽是仰卧起坐,但是随性的坐姿却显示其人的放纵。
……这是一种生长的力量。
向往着“再也不会转换为其他事物的,仅此一次死亡”的人,满眼都是阴郁,未来可以预见将会铺满罪恶的人,却在这个濒死后的时间里让她浑身发抖。
有什么办法和他一直在一起吗?
“emm又没有自杀成功呢。”
如此动听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伸了个懒腰,瞥了她一眼,而后自顾自准备离开,“无聊呐……”
好可爱。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结婚可以让她一直和对方在一起吗?但是结婚这种制度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制度,只要一直在一起的话不结婚也没什么吧,不不,果然为了给对方安全感还是需要契约和仪式的吧,这样是不是侮辱对方,不不,怎么能将他想的如此不通人情。
可恶,到底该说什么。
“……等一下!”上白石看着对方即将离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太宰治顿了一下,而后慢吞吞的回身,湿漉漉的绷带随着转身的动作沉重地晃动。
“呀,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呢?”
松软的草地是稚嫩的绿色,而上白石的眼睛是缥缈的灰绿色,和夕阳的光辉产生强烈的反差。
上白石日向歌背对着太阳,拥抱她心目中的蕴藏生机的黑暗。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说——
“你好,请和我结婚。”
太宰治几乎本能的警惕起来,心思回转千百遍之后,捂住肚子大声的笑出来,最后竟然笑出眼泪。他擦了擦眼角,恢复到微笑的样子说:“不。”那样没有意义。
上白石略略垂眸,说:“你不喜欢这样吗?那好吧,请让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个人在说什么?
太宰治的汗毛几乎竖了起来,又强迫自己恢复,只是将面上的微笑变成蜜糖般的甜笑,而后走近上白石,每一步过于稳定好像是压迫感极强的人偶在走路,被强制上了发条。
最后,他站在上白石的面前,明明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格外欢快:“呐,小姐愿意和我殉情吗?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上白石凝望着、平视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太宰治,看着对方因过分的聪慧而带来了疲倦,只是被隐藏起来。
她说:“好啊。”
毫无波澜的语气却让太宰治一瞬间从尾椎过电至头皮,他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好哦,请和我走一段路,我希望和小姐在我的梦中情河中殉情。”
上白石评估了一下自己的体能,回绝道:“不行。”她看着明明表情天衣无缝的太宰治在这一瞬间难以抑制地涌出更多的黑泥,是不是觉得她也是个虚伪的人?
“就在这条河,可以吗?”
太宰治睁大了瞳孔。
上白石觉得自己还没有很喜欢他,以对方现在对他的在意程度,在去梦中情河的路上,她说不定会反复停下喘气,乃至于脱力原地跪下,而对方丝毫不会在意她。即使是她在晕倒前确实走到了,虽说现在的她并不在意这样的付出,但是她不能保证以后的她会怎样想,也不能保证以后得太宰治会不会觉得难以忍受曾经的自己。
面对这样脆弱的灵魂,她既然决定要一直在一起,就不能留给自己一丝一毫反悔的可能,也不会留给对方脆弱的机会。
站在正前方的人没有说话,她又问了一句,“我走不过去的,就这条河,可以吗?”
太宰治动了动嘴唇,虚张声势一样说,“当然可以。”
上白石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说:“你还有绷带吗,给我绑一根。”
太宰治掏了掏口袋:“早就被水冲走了。”
上白石很执着,“那就用你手腕上的绷带!不然怎么证明我们是殉情的?”
确实,即使她们十指紧扣,等到死后,可能也会被水冲开,一定要有一个信物才行。
太宰治思量了一下,将自己湿漉漉的绷带截下一截,俯身轻轻地绑在上白石的手腕上,低下身时,他的呼吸远远地扫在上白石的小臂上,一时兴致来了,还给她绑了一个蝴蝶结。
他们将手指探入对方的指缝,站在河边,无声地对视一眼,无声地向前倒去。
是很草率的殉情。
“嘭——”“唰啦——”“哗——”清澈盛开的水花在河中一圈圈浮现。
「暴力或死亡,本能或**,只要近距离接触这种暴露在外的感情,就能接触到人类的本质。」
太宰治陷入了熟悉的窒息感,河水倒灌了口鼻,他反反复复回想最后看到的那一眼。
明明口口声声说着要在一起,但是他只看到了一双阴暗的、平静的灰绿色眼睛,没有狂热也没有迷恋。甚至是真的到了赴死的那一刹那,也是无边的寂静。
怎么可能呢?
即使是再不怕死的人,在死亡到来之前,都会感受到生理性的恐惧。
上白石日向歌将自己发软的手紧紧攥住太宰治,冷静地看着远去的光亮,一层一层陷入吞噬的河水。她习惯阴暗的环境,疼痛也是习以为常的,更何况,她很清楚自己不会死。
一潮接着一潮的窒息,纷乱的思绪,胀痛与冰冷,这就是每一次他所感受的世界吗?
……
…………
在意识模糊之际,紧扣的十指变为拉手,她感受到腰身隐约被人搂住,身边的水波仿佛重新开始流动,而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多么向往自由的活着啊。你看,她成功了。
咖喱我啊给大家炒一盘咖喱吃[星星眼]。
“再也不会转换为其他事物的,仅此一次死亡”——引用文豪野犬太宰治原话。
「暴力或死亡,本能或**,只要近距离接触这种暴露在外的感情,就能接触到人类的本质。」——引用文豪野犬太宰治原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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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殉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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