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凝白笑得眼泪汪汪,站都站不稳。

三喜也跟着蔺齐笑得肩膀发抖,只是余光觑到太子沉凝冷淡的脸,立时收声。

“你怎么会在这?”太子的语气不怎么好。

凝白勉强止住笑,很奇怪地看着他,“齐郡离泰山很远吗?”

言下之意,她为什么不能在这?

她眸光灿灿,被他看得有些微疑惑,不过转瞬,她注意到了别的东西,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彩来。

凝白在他对面坐下,看看蔺齐,又看看三喜,“你们怎么不坐啊?”

当今天下,哪有人敢如她般问也不问直接与太子同坐?

三喜腹诽着,躬身奉漱口茶。

凝白又注意到他的胳膊腿儿,不知在想什么,眼瞳滴溜溜转。

等到太子行云流水净了手,将帕子搁下,凝白迫不及待试探:“殿下,三喜公公是否有点不太方便呀?”

何止是有点,根本是非常不方便。

赵潜神色莫辨,“你又想说什么?”

凝白弯眸一笑,万分诚挚:“我觉得呀,您好像缺个丫鬟。”

她毛遂自荐:“您看我,盘靓条顺,聪明伶俐,多适合做您的丫鬟!”

赵潜微顿,看向她,“整日暗地里骂孤的丫鬟?”

凝白一噎,有些心虚,雪白脸皮涌上红晕。

但很快,她信誓旦旦厚颜无耻嚷道:“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以后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让往东绝不往西,我绝对事事以殿下为先,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最想什么?”冷不丁一声。

“吃香的喝辣的——”真心话溜出口的瞬间,凝白整个人僵住。

她欲哭无泪,“殿、殿下,您听我狡辩……”

说着话,眼角一直没离开过满桌的菜肴,甚至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凝白被香得不住咬唇,她自暴自弃,直勾勾盯着最中央那道色泽鲜艳的乳鸽,声含希翼:“不行的话,让我吃完再走好不好?”

三喜四处箭伤,蔺齐指哪打哪,赵潜倒的确缺人伺候。

比起临时采买,这野丫头虽满肚子花花肠子,油嘴滑舌,又很不驯,只在此时,也显得十分省心。

赵潜难得游山玩水,无意费心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淡淡瞥向三喜。

三喜飞速琢磨后,抽出筷子递给快流口水的凝白。

凝白丝毫不矜持,大快朵颐,三喜看得一愣一愣,回过神道:“你方才所言可当真?”

“咳、咳咳!”自应约起,已逾半月,今日终于成了!真不枉她从早饭后望眼欲穿饿到黄昏!凝白心中欢呼,呛完后连连点头:“当真当真当真!”

说完又埋头苦干,看着真是一点当真的样子也没有。

只是她吃得虽然不秀气,却也不粗鲁,反而让人看着胃口大开,想跟着来点。

凝白很快放下筷子,殷殷道:“时候不早,我给殿下铺床去?”

仿佛真要做个兢兢业业的忠心婢女似的。

三喜领着凝白上楼,蔺齐在太子旁边皱眉,总觉得不妥:“殿下,这样会不会太过草率?”

皇帝看重太子,东宫的一切向来是最好的,婢女也是经过千挑万选,务必家世清白。凝白来路不明,又偷过官印,就这样收做婢女……

赵潜容色冷淡:“不草率又如何?”

蔺齐就想起一个多月前东宫出的事。太子身边的大宫女与大太监竟俱是安插的暗桩,多年来数次传递消息、暗中加害,于审问前双双自尽,没有暴露主子半点。

蔺齐瞬间被说服:“凝白姑娘生得美,应该没什么坏心眼。”

赵潜不置可否,见蔺齐还在思索,问道:“还有何事?”

蔺齐脱口而出:“殿下对她甚为不同,我想得对她客气点。”

赵潜:“……”

赵潜冷冷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凝白照三喜的指导铺完床,精神奕奕问:“那我今晚睡哪儿?”

三喜道:“你睡门外守夜,别睡太死,殿下说不准会唤人。”

凝白不可置信:“睡门外?我一个弱女子,让我睡门外?出事了怎么办!”

三喜语塞,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可太子安置时不喜殿内有人,守夜的宫女太监从来都是守在外殿。

凝白见赵潜来了,立马跳到他面前委委屈屈控诉:“殿下,外面坏人那么多,我那样柔弱,怎么能睡外面!哪怕让我打地铺也行嘛!”

赵潜的脾气说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好,方才被蔺齐语出惊人一番,再见到凝白,听她脆生生提要求,没什么表情:“三喜没告诉你须守夜?”

守夜守夜,睡觉才是偷懒。

“若有事,唤人即可。”真是冷酷无情。

凝白是真的不知道做丫鬟连觉也没得睡,她呆了片刻,心不甘情不愿哦了一声。

三喜瞅着他们说完了,才道:“时候不早,殿下可要洗漱?”

太子一颔首,凝白明白了,她还得伺候太子洗脸洗脚。

凝白委实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不让她睡觉,还想要她伺候?她都没伺候过师父洗脸洗脚呢!

一刻钟后,凝白端着水盆轻轻踢开房门,乖巧道:“殿下,水来了。”

赵潜抬眸,脸色肉眼可见凝了一瞬。他缓缓道:“你是不是觉得孤眼瞎?”

那盆中热气腾腾,分明是刚烧开的滚烫沸水。

凝白心虚,不过她备了说辞:“我这不是不清楚您的喜好嘛!”

她振振有词:“您要是就喜欢烫的呢?多备点热水总没错吧!”

赵潜冰冷双眸望着她,直到她心虚躲闪起来。

“你对孤有何不满?”

凝白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不想守外面,我害怕。”

她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尖,热气熏蒸着她的面容,看不太清神色,只是立着,莫名柔弱伶仃。

赵潜微愣,想起她是个孤儿,被父母丢在雪地里的。

“出去,叫三喜过来。”

太子人还挺好的嘛!

凝白双眸一亮,连忙放下水盆,又有点不好意思,她转回来,殷勤道:“三喜公公到底不方便,我给您重新兑水!”

只是凝白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三喜服了药,睡、熟、了。

早知道这样,她也在不要紧的地方受点伤了!

凝白忿忿原路返回,一股脑在门前坐下。

“进来。”太子一定以为是三喜。

凝白又忿忿爬起来,推门:“殿下要做什么?”

她一脸幽怨,想来是三喜过不来。赵潜并没有问,伸开双臂道:“更衣。”

凝白走到他面前,才惊觉太子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离得近了,简直是无处可逃的压迫。

她原本有点难为情。江湖儿女再是不拘小节也没有伺候男人脱衣裳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凝白俯身,从腰带开始解。只是跟她简单粗暴系几圈不一样,太子的腰带不知道怎么系的,上面还坠着玉,难解得很。

凝白解个腰带从前绕到后,又从后绕到前,踮脚低头好不忙碌。

直到把太子扒得只剩一层里衣,凝白累坏了,气喘吁吁没好气道:“我退下了,殿下您好梦。”

嘴上说着好梦,可真一个人坐到了门外,望着黑漆漆的客栈,没多久,她又忍不住小声向房内喊:“殿下,您睡了吗?”

没有回答。

不让睡觉,凝白实在百无聊赖。

“殿下,您热不热啊?我给您扇风吧?”

“殿下,您怎么也来齐郡啊?”

“殿下,您明天还点乳鸽吗?”

……

一声又一声,似自言自语,没完没了。

凝白没话找话给自己寻乐子,忽听一声门响,颀长身影映在她旁边。

“闭,嘴。”太子冷冰冰说道。

虽然自己是有点碎嘴,但离这么远,也能影响到他吗?凝白摸不着头脑,只能归咎于太子他本来就有烦心事,毕竟他总是一脸冷淡,旁人根本看不透他是在烦还是在恼。

太子警告完就关上了门,似乎笃定她不敢再出幺蛾子。凝白心想,好吧,她的确没那个胆子再真正惹怒太子一次,埋槐树下是其次,主要留在他身边实在是太难了!

翌日,蔺齐惊奇发问:“殿下,您的眼睛……”

三喜绝望,这他也敢问?仗着人傻太子不计较是吗?

一般人眼下泛黑会显得萎靡憔悴,太子却不同,锋利凤眸平添阴郁,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凝白琢磨着太子昨晚果然是有烦心事,积极道:“殿下定是忧心百姓忧心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果然是心怀天下!”

不管太子是为什么烦,吹捧一波肯定没错!她真是太聪明啦!

赵潜冰冷目光扫过她,最终难以抑制地冷笑。

昨夜警告之后,她果然不再碎碎念,但却戳起了门板!一点一叩的声响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他耳力出众,听着更加刺耳,如何能睡得着?

“现在想想,能为殿下守门,真是不胜荣幸!”赶紧趁热打铁再捧一波!

“是吗?”赵潜阴森森开口,“真的没睡着?”

他忍无可忍打开门,她一下歪倒在他腿上,还睡得很香!

凝白本想大言不惭一口承认,可瞅着太子不太正常的模样,她机智道:“有殿下的浩然正气照拂,是再安全不过,所以一个不小心放松过了头,确实眯了一小会儿,殿下您别生气!”

一派胡言!赵潜一眼也不想看见她,“去喂马。”

偷懒被逮,凝白没怨言,一溜烟没了踪影。

太子脸色却没好转多少,“你又在想什么?”他冷不丁问蔺齐。

蔺齐还有点委屈:“确实很宽容啊。”

没头没尾,三喜没懂什么意思,只见太子冷眼看着蔺齐,道:“孤对你也很宽容。”

……三喜懂了。这是说因为悉知蔺齐之头脑简单、凝白之野调无腔,所以都懒得深究计较。

“公子!我喂好啦!”兴冲冲的声音透过窗棂传到二楼来,清亮极了。

从街上看,只见一青衣女郎踮脚摸着骏马鬃毛,指尖雪白纤细,削肩细腰风流窈窕,只是背影便叫人心旌神摇。

趵突泉不在城内,须早早驾车趁好时候观赏。三人下楼,方踏出门槛,迎面便遇着一群人。

为首者穿金戴银,神态傲慢,腰带上还斜挂着方玫红手帕。他看了赵潜一眼,笑着对凝白说:“姑娘如此美色,怎会愿意委身一介寒酸小白脸呢?”

女鹅、蔺齐、三喜:瞳孔疯狂地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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