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乔生蜀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乔生蜀越想越觉得他家殿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无论二皇子和李梁奕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他们直接请君入瓮,将那什么李梁奕的义女请到客栈内,看那李梁奕的义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能够做什么。
八月的棋南已经能够感到足够的寒意,夜风打在人的身上,争先恐后的钻进人的衣袖,脖颈中。
李倚薰和秋芽站在客栈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身上冰冰冷冷的。不远处两个车夫靠在车厢上,呼呼大睡。
而他们身后的马车上,紫雁和绿霏正在温暖的车厢内安歇。
李倚薰缓慢的抬起一只手。刚刚她的手心在地上蹭破皮了,这会儿手心有点儿红肿。
“大人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语要对我们说?”
紫雁眼尖的看见从客栈走出来的乔生蜀,急忙下了马车,走到乔生蜀的面前,谄媚说道。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眼前的男子是在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可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得罪的。
乔生蜀没有看紫雁,目光落在李府的马车上,说道:“你们哪个是主事的?”
紫雁本想说乔生蜀有什么话语可以与她说,可是瞧乔生蜀的样子,便知道乔生蜀根本不屑与她一个丫鬟说话。心中到底好奇乔生蜀的目的,她指着大树下的李倚薰,心不甘情不愿道:“那位是我们家老爷和夫人的义女。”
虽然她们和李府的人都知道李倚薰这个义女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在乔生蜀这些不知情的人眼中,李倚薰明面上就是李大夫人和李梁奕的义女。
紫雁的心中清楚李倚薰做不了主,此时却不介意借李倚薰先套出乔生蜀的目的。
紫雁与乔生蜀说话的时候,李倚薰也注意到了从客栈内走出来的乔生蜀,自然也将紫雁对待乔生蜀的态度看在眼里。
心中微动,李倚薰走到乔生蜀的面前,因为在外面冻了太长的时间,四肢僵硬,她走的极慢。李倚熏微微屈膝,温声软语道:“见过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乔生蜀本以为以李梁奕惧内的性子,李梁奕的义女应该容貌平庸,不打眼。可是如今一见,李倚薰身姿窈窕,柳叶弯眉,姿容绝佳,或许是因为吹了许久的冷风的缘故,身上添了一股孱弱之态,弱不胜衣,却举止不俗,倒是让周围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乔生蜀的心中犯嘀咕,李梁奕为何会收如此貌美的女子为义女?
等等。
乔生蜀的心中响起了警铃。
李梁奕又不是没有女儿,为什么要冒着惹怒李大夫人的危险收李倚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义女?还如此恰巧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
别是来勾引他家殿下的吧?
……
乔生蜀见过李倚薰后,便让人收拾了三间空屋给李倚薰一行人。紫薰和绿霏一间,两个车夫住在一间,李倚薰和秋芽一间。
走进避风的客栈后,李倚薰的身上终于找回了一点儿温度,不再四肢麻木。
不知道是店小二的自作主张,还是碍于大皇子的人,紫雁和绿霏不敢再如之前般苛待李倚薰,店小二还给李倚薰和秋芽送来了膳食和沐浴的热水。
秋芽好不容易吃上了一顿热饭,激动的落下泪来,生怕下一刻紫雁和绿霏会走进来将面前的饭菜打落到地上。李倚薰看出秋芽的心思,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秋芽爱吃的几样菜肴都夹给了秋芽。
等用完膳,秋芽将帕子放进热水中,小心翼翼的给李倚薰处理手心的伤。之前李倚薰的手按在地上,伤口处沾了许多的灰尘。
衣袖上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香艳得很,可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白玉般的胳膊上布满着大小不一的针孔。
李大夫人的心中恼恨李倚薰,可是又不想因为李倚薰伤了她和李梁奕的夫妻情分,她担心李梁奕哪天又会想起李倚薰。所以李大夫人私下吩咐过,庄子上的人可以随意折腾李倚薰,却不可以在李倚薰的身上留下显眼的伤痕。
李倚薰身上的针孔便是庄子上的人琢磨过李大夫人的心思后,留下的。
这些针孔既隐秘,不会让李梁奕看出来,又能够让李倚薰有苦说不出。
李倚薰简单沐浴后,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坐到屋内的铜镜前,开始思考让她和秋芽吃上热菜,用上热水的乔生蜀。
因为沾了热水的缘故,她的身上的伤比之前还要作痛。
乔生蜀能让紫雁如此讨好和恭敬,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看乔生蜀的举止打扮,乔生蜀明显不是主子,李倚薰不禁心生疑惑,乔生蜀的主子究竟是谁,能让身为李大夫人身边得宠的大丫鬟紫雁对乔生蜀如此卑躬屈膝?
要知道因为李梁奕名下铺子,庄子无数,十分富有,李梁奕往日给各地的官员笑纳了不少的钱财,看在钱财的份上,陈国公府及二皇子都会给李府不少的关照。
李倚薰的脑中突然浮现之前坐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个男子。
她看得出来那个男子仪表不凡,非富即贵,身上充满着危险。那个男子会是乔生蜀的主子吗?
李倚薰觉得那个男子即便不是乔生蜀的主子,只怕也是什么王孙贵胄,比钟府还要显赫的存在。
李倚薰记得品花楼的妈妈曾经说过,越是身居高位,权利遮天的人,往往越冷血无情,可是他们这些尊贵的人若是从手指缝中给她们施舍一点儿,便能够让她们这些卑贱的人生活的很好了。
李倚薰是认同品花楼的妈妈的话语的。反之,若是那些尊贵的人轻轻抬起手,也能够让她们这些蝼蚁万劫不复。譬如钟大夫人曾经对待她。
缓了一会儿,李倚薰觉得身上的伤似乎没有那么作痛了,她端详铜镜中她的面容。
品花楼的妈妈曾对李倚薰的容貌赞不绝口,甚至笑言李倚薰有这容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大把的男子为她神魂颠倒,要死要活。
此时铜镜中的面容虽然依旧美貌,可是在庄子上被李大夫人的人摧残了多日,之前又在客栈外面吹了许久的风,难免瞧着太过病弱。
李倚薰将之前在花圃中采摘的紫茉莉花放到一个干净的杯子里,然后捣碎,将鲜艳的花汁轻轻涂抹到唇瓣上。
唇瓣不再像之前那般没有血色,铜镜中的女子比刚刚添了几分娇媚,似山间静静开放的洁白的百合,却被坏心眼的人染上了一抹妖艳的血色,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心生爱怜。
李倚薰用帕子将手上的花汁仔细的擦干净,她让秋芽先睡,她起身朝外走去。
……
昙花绽放本是极美的景象,可是大多数的人都无法把握昙花开放的时辰。李倚薰没有想到她今晚会如此幸运,刚刚走到花圃便见到昙花绽放。
她缓缓在昙花面前蹲下来,身上藕荷色的裙摆平铺在她的脚边,像极了昙花绽放的模样。
李倚薰欣赏昙花的时候,殊不知此时有人也在观赏她。
裴彦琛站在不远处,看着蹲在昙花面前的李倚薰。女子身上穿着素雅的长裙,长裙上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干干净净的,洁白清纯。一双杏眸又黑又璀璨,娇花似的面容在这夜间也无法掩其光彩。
之前匆匆一瞥,裴彦琛便发现李倚薰生的极美,此时离的近了,他发现李倚薰比之前所见还要美。
月色朦胧,女子垂眉温柔的欣赏着皎白的昙花,樱唇上一抹艳丽透着无声的诱惑。昙花素有‘月下美人’之称,此时昙花面前的李倚薰比绽放的昙花还要勾人心魂。
裴彦琛本来是来观赏昙花绽放的,他往昙花的方向走了几步。
李倚薰终于察觉四周有除她之外的人。她急忙站起身,却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反而朝裴彦琛的方向踉跄了几步。
映入李倚薰眼帘的是男子宽阔的胸膛,她能够嗅到男子身上淡淡的冷意和危险。李倚薰的双腿绵软,几乎是本能的往男子的身躯上靠了靠,身前的丰盈若有似无的蹭了蹭男子的肩膀。
裴彦琛感觉到身上传来一股子酥麻,他垂眸看向投怀送抱的女子。女子的眸中含着潋滟的水色,又清纯又妩媚,带着天然的风情。因为错愕,檀口微微张开着,贝齿莹白。
男子负手而立,清冷矜贵,而身前靠着的女子弱柳扶风,花容月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对上裴彦琛淡漠的眸子,李倚薰的心底升起一股似乎被看穿的战栗感,还有几分自我怀疑的气馁。瞧面前男子无情的模样,让她误以为之前品花楼的妈妈称赞她的话语是诓骗她的。
“谢谢公子。”李倚薰双脚站稳,柔声说道。
李倚薰刚被卖品花楼时,嗓音曾被品花楼的姑娘羡慕过,此时刻意放柔了语气,更是如夜莺鸣啼,带着缠绵的味道。
说完,李倚薰却没有立刻远离裴彦琛,小手可怜兮兮的攥着男子身前的华服,娇躯和他距离更近了,如花般的小脸上升起羞涩的红晕。
裴彦琛因为从小被皇帝当作储君培养,素来严于律己,洁身自好,更不曾将注意力放在女子身上过,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子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尤物。
人都有爱美之心,他也不例外。更何况此时这个尤物含羞似怯的望着他,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眸色温柔似水。
只是若是这个尤物不安分,心性不单纯,那么面前的女子便不仅是尤物,还是一个祸水,这样的女子再美他也无法欣赏。
裴彦琛不动声色的扫过李倚薰娇媚的脸,一只手终是落在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上。
裴彦琛的掌心按在李倚薰的腰间,将李倚薰从他的身上提开。
李倚薰被迫与男子隔开了一段距离,瞧着对面男子清贵,衣冠楚楚的模样,若不是她刚刚靠近时,她敏锐的察觉到了男子些许紊乱的呼吸,她会以为他真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冷酷无情,对她毫不动容。
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是裴彦琛这种见多识广,身边从来不缺女子的人,更不可操之过急。李倚薰见好就收,不敢再靠近裴彦琛。
“倚薰。”李倚薰樱唇轻启。
面前的男子眉目清冷,天生的上位者,似乎任何事情和物都不会被他放在眼里,她一转身,会如过眼云烟般不曾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倚薰,我叫李倚薰。”李倚薰再次说道。
李倚薰的目光在裴彦琛的心口上徘徊。
她要让李倚薰这几个字在他的心间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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