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的生活竟然比上一世在上驷院还要屈辱,昏暗不见天光的牢房,地上可见几只蟑螂或飞或爬,有时还飞到人身上,上一世胤礽呆的紫禁城是没有这种生物的。
更不要说偶尔还有老鼠跑来跑去,想要一个人一个牢房待着也是不可能的。小小的牢房塞满了10几个人,想要躺着睡觉也小的躺不下的。
在这里更是一俩天就一顿饭,还是馊的,可是不得不吃,几天下来就饿的人没有力气,胤礽忍不住想,话本子里那些越狱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
牢房里更是各种味道都有,脚臭味,汗臭味,狐臭味,馊味,老鼠味,血污味,死人味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这种环境令胤礽格外的难受,不是为自己难受,而是为百姓。
他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最底层的老百姓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有苦无处说,有冤无处伸,他一直以为在他皇父的统治下,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
他以为民间的生活也很可爱,还比他皇宫的生活潇洒自在。
从前,他虽然怨皇父,二废二立,毁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也恨他不信自己。
但是,他总是崇拜而仰慕皇父的,皇父一生诸多功绩,8岁继位,14岁亲政,平三藩,统台湾,抗沙俄,治黄河。
皇父从小教导他要爱民如子,想民之所想,苦民之所苦,也曾带着他数次巡幸。
可是,可是他死遁以来,无一看到的不是压迫与挣扎。
皇父口中的平民,似乎并不是他所接触到的这些人,皇父的好也并不针对他们。
这些人似乎被剥夺了称为民的权利,他好像有点看透了,皇父口中的天下与子民并不包括他们,他们只是奴。
其实,就连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他所受的教育一直如此,他下意识只把他们当成奴,当成服务自己的牲口。
可是,这一路走来,他发现他错了,奴也是人,会有父母,会有兄弟姐妹,会有对生的渴望,对公平公正的渴望。
他很快与牢房里的人混熟了,10多个人里。
有3个因为女儿上街被官府的人看上,他不从,因而被关了进来。
5个因为今年旱灾,交不上税被关,一个是被误抓,非要家人十俩银子才肯放人,
一个因为在街上与人闲聊,骂了几句知县,被抓。
只有四五人个人是因为偷东西,敲诈勒索被抓的,细问之下,也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才这么做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人过的如此辛苦,被剥夺了为人的机会,苦难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他们。
胤礽默默地反驳自己,或许只是因为他自己本命带孤辰,所以遇到的人都不幸,或许没被他遇到的人都很幸福呢。
墙壁上开始冒水珠,同牢房的人说这是回南天到了,原来南方的夏天又热又潮。
看守的人也不耐烦看他们,躲到别处偷凉去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几天,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糊里糊涂应声,又被糊里糊涂带了出去。
再次见到太阳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太亮了。
他的眼睛都要睁不开。
旁边有人对他说着些什么,隐隐约约是个姑娘。
他的身子晃了晃被人扶住,他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隐隐约约有一丝意识,却无法动弹。
不过他感觉没过很久,他意识回笼,再次醒来,睁开眼,还是被光刺到眼,他适应了一阵。
再次睁眼,竟然已经在家里了。
是谁救了自己?
为什么自己已经在家里了?
他有些懵,脑子一片混沌,这个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复杂,仅仅想了一会就已经头疼欲裂。
母亲和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慢慢近了。
“伯母,他醒了。”
他看到一个清丽的女孩扶着母亲,另还有俩个女孩子恭敬地跟在后面,女孩看着自己激动地留下泪来。
这是谁?
“我的儿,我的心肝,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母亲流着泪摸着他的脑袋,只把他也弄的留下泪来。
好吧,其实他是久别重逢,脱离苦海,喜极而泣的。
屋里的人不知怎的,都哭了一场。
胤礽第一次哭的这样不顾形象,他窝在母亲怀里,哭的像极了误以为被抛弃的小孩重新找到了妈妈。
哭过一场后,胤礽的脑子总算不再运转缓慢了。
他认出了这位清丽的姑娘,这是此前旱灾,他看百姓们无米可食,好心布粥所遇到的。
当时这姑娘不知为何正在他布粥对面的屋檐下痛哭流涕,哭了大半个小时还泪眼朦胧望着他布粥,眼里全是对食物的渴望。
他觉得好笑,便特地留了一碗粥,等人群散后递给她。
他记得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总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吧,这是虐待呢,多残忍啊。
“所以,是你救了我?”
胤礽眼中满是审视,看来这姑娘身份不简单了,不过,也应当认不出我的身份。
就算认识,那又如何,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之多。
“是我。”姑娘看着胤礽,欲言又止。
胤礽却是笑了,“不管如何,谢谢你。”
“不不不,不用谢,应当是我谢你!”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让人很容易起好感。
“你不记得我了吗?前俩天,你在施粥,你还给了我一碗。”
“当然记得,敢问姑娘芳名?”胤礽起身,偏头看着少女,嘴角微微一勾。
“我,我名上官卿衣。”
少年声音温润,落在旁人眼中自是一副潇洒矜贵之态,少女的脸有些可耻的脸红了。
“上宫姑娘身份不简单吧。”胤礽对此回答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上位者的气势不自觉散开,“不然也不能将我从牢狱中救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母亲一巴掌拍在胤礽头上,“卿衣姑娘对咱有恩,你客气点,别跟盘问罪人一样。”
“哎呀”胤礽抱着头向后退了开来,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知道啦,我就是问问。”
上官卿衣连忙拉拉妇人的衣服,“林婶,没事的。”
“阿照哥,你说的不错,我确实身份不简单,我是这扬州知府的女儿,半月前因为一些私事,离家出走。多亏你后来劝解我的一番话才我醒悟回了家。”
“我回了家后,本来此寻你,不想竟得知你被关进牢狱的消息,后来是求了我爹,才将你救出来的。”
上宫卿衣说着,不禁回忆起那天,自己身无分文,顶着俩只肿的像包子一样的眼睛,哭的不能自已,一边哭一边乱走,听路人说有人在施粥,她一边哭一边跟了过去。
如玉一样纯净的少年笑容干净闯入她的眼,她不禁看呆了,泪眼朦胧看着对方把一碗碗粥递给那些穿的破破烂烂的。
“这是神仙嘛。”少女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时忘记擦去脸上泪水。
少年见少女泪眼朦胧看着自己,有些好笑,动了恻隐之心,待施粥结束后捧着特地留的一碗粥,来到少女身前,低下身子递给她。
“呐,喝了粥可不许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了哦。”
“啊?”
“啊什么啊?不管是谁让你受了委屈,先喝一点吧,你总不能再欺负自己的肚子吧。”
胤礽浅笑盈盈,不带半分嘲笑意味。
“人呢,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你说呢?”
上官卿衣楞楞地接过碗,面前的少年低
笑,少年风流,捧一碗粥,微微倾身递来,只觉玉山倾倒也不过如此。
“上宫姑娘,上宫姑娘。”胤礽挥挥手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走神了。”
“没事。”胤礽抿了抿唇。
三人又聊了一会,屋外等候的侍女提醒上宫卿衣该回去了。
上宫卿衣略有些不舍,还是道别,只说下次再来。
林母热情送走了她,关上门,语重心长对着胤礽说道,“我看卿衣姑娘挺好的,似乎是对你有意,你年岁也不小了。”
“娘,上宫姑娘可是知府的女儿,我们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怎么可能。”
“你也...”
林母看着胤礽,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胤礽打断了她的话。
“娘,您别想了,上宫姑娘她有未婚夫,她上次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不服家里的安排,这才遇到了我。”
“这次救了我,指不定是向家里服了软呢,况且我真的对她无意。”
胤礽推着林母进了屋子,伺候她躺下,“娘,我还小呢,你别操心这些了。”
林母这才止住想法,松下话头,喉咙突然有些发痒,“咳咳咳,儿子长大了,不由娘了。”
九月初旬,胤礽在牢狱中受的伤渐渐养了回来,上宫卿衣也未再来。
“咳咳咳咳咳。”林母扶着门,剧烈地咳嗽起来。
胤礽连忙扶起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娘,您这病怎么越发严重了。”
“娘老了,不中用了,尽拖累你。”
“娘,我们换一个郎中吧,或许这个郎中开的这副药不适合您。”
林母拒绝了他的提议,只说现在田是种不了了,卿衣姑娘说虽然她救了你,但毕竟她能力有限,管不了那些小喽啰,恐怕以后税收粮食都还是要被为难了。
“现在家里的钱财就这些,应当省省的,说不定这药只是起效慢,再吃一段时间我这病也就好了。”
胤礽听着母亲这么说,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借着新交朋友来访的名义,让郎中来自己家里给母亲看病。
眼见着母亲的病迟迟不好,他很是有些着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上火的最近长了好几个嘴泡。
突然他想到上一世皇父也曾经得过类似的病,当时是吃传教士的金鸡纳霜治好的。
可如今已经身为百姓,再不是那个金枝玉叶的太子,要怎么才能寻觅到上一世轻而易举就能见到的传教士呢。
他想到了上宫卿衣,知府之女,这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达官贵人了,或许可以去求求她。
他向母亲解释有事情要出去几天,又托李伯与周围照顾母亲,随后收拾好行装,买了马,一路问一路向知府府邸狂奔。
正巧到了府邸,就见上宫卿衣领着几个丫鬟自门内而出,要踏上马车。
“等等,上宫姑娘。”胤礽急声喊住她。
上宫卿衣转头望去,正见胤礽风姿绰约立于马上喊着她的名字,脸上一层薄汗。
她一脸惊喜跳下马车,向胤礽奔去,“阿照哥,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递出自己的手帕,示意胤礽擦擦汗。
胤礽却挥挥手,示意不用,“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俩人相谈甚欢,并未发觉有一小厮在侧旁观,又偷去别处向其主子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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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生篇: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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