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爹,不可!”
穆景山和穆卿云几乎是同时出声,不过穆卿云见穆景山发了话,顿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往穆明辉身后缩了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好歹也当着个尚书,怎这般不知利害轻重,此事本是锐侯府理亏,可若当没发生过,那往后呢!这要是有朝一日,锐侯府以此来要挟,这不明摆着将把柄往人手里塞嘛!”穆景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穆明辉,耐着性子解释道。
“爹,锐侯不是那样的人吧!”穆明辉在朝中和锐侯也算交好几分,依着他对锐侯的了解,实不相信,锐侯会做出这种事来。
“谁都有狗急跳墙的时候,你能确定锐侯府能一直荣宠不衰?还是说能保证我穆府万古长青。”穆景山冷哼一声,向穆明辉反问道。
穆明辉嘴角蠕动几下,却是歇了声,他无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不论是穆景山说的哪一项,他都无法保证。
“爹,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是好!”一直站在旁边的穆风华,瞧见兄长蔫了吧唧的模样,适时插嘴解围道。
“明辉,待会便去给锐侯府下一道帖子,到时你亲自过去商议此事,若锐侯府肯与我等一并担了此事,明日早朝之际,便由我和锐侯二人向圣上请罪,若是圣上垂怜,卿云丫头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若是圣上暴怒,你们也需得有个心里准备。”
虽穆景山话是这样说,当穆卿云知晓,祖父向来都是冷面心热之人,他既已把话说到这份上,明日便定会豁出命来替她解围,她便是算准了这些,才敢这般任意妄为,若如此还不能成了,她便不再强求。
“祖父放心,此事皆为孙女之错,若是陛下不允,从此青灯古佛,亦或是以死明志,孙女都认了。”
“你啊你,你可知就疏忽大意了这么一点儿,可要给我们穆家带来多大的麻烦。”穆景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是穆卿云,连连叹气,“在此事还未有决断之前,你便去祠堂内跪着,好好反省一番。”
“是我之过,孙女认罚。”穆卿云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倒是将穆明辉两兄弟说情的话直接堵了回去,只得眼睁睁瞧着穆卿云退出了房间。
“爹!卿云她……”大病初愈,祠堂阴冷,要是再秽气入骨,可如何是好。穆明辉小心翼翼地,想要说两句求情地话,可是话还未说完,一个茶盏便扔了过来,里面地茶水,瞬间泼在了他的衣摆之上,将他话堵了回去。
“哼,有这个功夫,还不快去给锐侯府下帖子。”
“是是,爹,我这就去,这就去。”瞧着穆景山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穆明辉也不敢再激怒于他,连连应声之后,小跑着离去。
祠堂之内,穆卿云身量笔直的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一,极诚心的向穆家的列祖列宗祈祷着。
而其身后,福橘整个儿像猫一样,蜷缩在地上,小声的嘤泣,抽抽嗒嗒间,嘴里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直扰得穆卿云静不下心来,只能别头安抚了道,“别怕,我定会护住你的。”
却不曾想,就这么一句,便捅了福橘的马蜂窝一般,福橘抬起头,露出一张被眼泪糊了大半的脸,然后蹭蹭往前爬了几步,一把拉住穆卿云的胳膊,便直接哭嚷开来。
“小姐,都是我贪嘴,都是我的疏忽大意,明明小姐都醉成那样了,我却没放在心上,这才让小姐着了别人的道儿,是呜呜呜……,小姐啊……这可怎么办啊!”
“别哭了!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要不是你,只怕昨夜那局,也可能这么顺利。
“可是,我……”
福橘还待再说,祠堂的门,却被拉开来一条小缝,紧接着便探进一个头来,“阿姊,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说着便是挤了进来,而其身后,几个丫鬟,抱着被褥,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福橘被岔了话儿,是抽泣着扭头,呆呆然问道。
“爹回来说,阿姊你被关进祠堂里,娘这会已经去跟祖母求情了,让我给你是备在些东西,在这祠堂里也好过一些。”
穆卿云听着穆扶筠喋喋不休的言语,看着那张与自己无甚相似的娇美面容。
怎会这般不一样呢?明明是与自己一母同胎的双生妹妹,可无论是容貌,秉性却是和穆卿云无一分相同。
“阿姊,饿了吗?要吃……”穆扶筠于穆卿云身侧,正打开食盒,问穆卿云想要吃哪种糕点,一抬头,却瞧见穆卿云用从未有过的古怪目光,望着自己,愣了一下,别开眼去,抬手抚了下耳鬓旁一缕碎发,带着几分娇羞之意,“阿姊,你这般盯着我作甚?”
穆卿云看着穆穆扶筠迅速红了的耳轮,轻笑着收回了视线,低声回了一句,“无事。”
说罢之后,便拿着已经摊在地上食盒里的一块糕点,放入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穆扶筠哪里是这般好糊弄过去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咬了咬下唇,带着几分闪烁的目光,时不时往穆卿云身上瞟去,落在手侧的裙裳,不自觉间已被捏皱。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在心里将穆卿云此刻的表情揣测了数十种可能,每一种都让人越发的心惊肉跳。
穆卿云只当作没瞧见穆扶筠的纠结之处,喝了口茶水,将嘴里的糕点残渣漱尽,向穆扶筠逐客道,“我吃好了!回去告诉娘,我没事,让她不必担心。”
“哦,好!”穆扶筠条件反射的站起了身,然后应声回道,只等回过神来,脚下的步子,却是怎么也迈不开了,她迟疑着蹭到穆卿云身边,然后蹲下身来,拉住穆卿云的手臂,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阿姊,你昨夜可瞧见了太子哥哥?他……可还好!”
穆卿云低眸瞟了一眼,掐在她手臂上的已有着几分力道的纤指,似笑非笑,“只远远的瞧了那么一眼,未曾寒暄,自不知他的近况,不过他为太子至尊,万人敬仰,这便是再差,又能差到什么地儿呢!妹妹,你说是吧?”
穆扶筠闻言,‘蹭’的一下松开了穆卿云的手,目光越发飘渺,讷讷的笑了两下,明显的言不由衷,“阿姊说的是,对了,夫子让人摹的字帖我还未写完呢,那我便先回了。”
说着,穆扶筠急急忙便是转身离去,脚步仓惶间,便是踢翻了一搁在地上的茶盏,都未曾停步。
“小姐,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抱着食盒,嘴里囫囵塞满了糕点的福橘,都瞧出了穆扶筠此刻的不对劲儿来。
不过是少女怀春,不过是瞧上了太子吴旭那厮,不过是被她瞧破了心思后的局促窘迫罢了。
前尘里她初知此事时,穆扶筠早已是珠胎暗结,她当时气得直吐血,可如今,她对吴旭早已放下,既然穆扶筠炽爱如此,她作为姐姐自然是要成全的。
穆卿云摇了摇头,冲着福橘道了句,“没什么,吃着吧!”
便重新于蒲团之上,闭目端坐,虔诚祈祷。
而此时,天鹤山庄,穆卿云堂兄穆元青的客房外,谢今晏已再次徘徊多时。
“元青,刚好,李世兄几个正在玩投壶,你要去吗?”谢今晏被昨夜之事扰得一夜未睡,一早想探问穆卿云消息,这才知穆卿云竟连夜出了庄子,心中焦急,便想着到穆元青的这里,打探一二,但又恐怕穆元青怀疑,便是随意找了借口,拦住了出门的穆元青。
“今晏,你来的正好,替我跟别锦兄说一声,我要先回府了,待下次,下次我再请他饮酒赔罪。”穆元青才刚得了府内下人来报,正着急回府,却被谢今晏拦住,哪里还有心情去听谢今晏说什么,忙拉住谢今晏的手臂,冲着他交代的一句,然后便撇下谢今晏,急匆匆便要走。
穆元青这般焦急之态,谢今晏顿时心中一突,越发忐忑不安了起来,由不得他多想,急忙返身,小跑着追上穆元青,一把拉住穆元青的手臂,拖住了他的去路,强耐着性子。
“元青,你这般行色匆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卿云也不知怎么的惹恼了祖父,刚下人来报,说是被关进了祠堂,也不说清楚,到底生了什么变故,可急死我了。今晏,我不与你说了,我得赶回去,替她求情才是。”
谢家嫡长谢正雅和大兄穆承安乃是至交好友,穆元青也常和谢今晏聚在一起,所以对谢今晏也没多大提防,急声冲着谢今晏提说了几句,便挣脱了谢今晏的手,匆忙而去。
这次,谢今晏倒是没有再拦穆元青,他站在原地,脸上的堆砌轻松快意,尽数褪去,袖下的手,也是攥成了拳头。
卿云被关进了祠堂,想都不用想,定然是为昨夜之事。
而他纠结犹豫了一夜未睡,竟还在纠结卿云之话,是真是假,权衡此事,会给两家带来多大的麻烦,这般看来,他竟是连个女子都不如。
“单乐,我们回府!”谢今晏心中羞愧,亦是定下了主意,急声向单乐吩咐了一句,提步向穆元青离开的方向跟随而去。
“少爷,你慢些,且慢些!”一旁的单乐愣了一下,瞧着谢今晏因为走得飞快而显出几分瘸态的脚步,急声连忙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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