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母族无势力,只能倚靠皇后纪氏在宫中生存,但如今长公主出嫁,有她替容妃撑腰,也与纪氏少了来往,在宫中自成一派。
容妃膝下无皇子,静妃一心向佛,四皇子楚凌风不学无术,整个楚国没有能够威胁皇后纪氏的存在,当初伶妃生产时是女婴,她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婴来杀害伶妃……
伶嫣只觉得心冷,抱着木盒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回到皇城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落幕,取而代之的是无际的黑暗。皇城内灯火通明,春满楼也挂起了火红的灯笼。
一股股花香飘荡在城内,肆意侵略鼻尖。
下了马车,伶嫣缄默无言的跟在沈言身后。
荆川宁和楚凌风还在楼内,可能是下的药过猛,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趋势。
沈言看了眼容七,安排将他们二人送回府内。
明玉阁的花魁选举即将落幕,正当沈言与伶嫣准备走时,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满脸笑意的拦住了他们。
弓着身子,语气委婉:“二位客官还没投出票,不然点了这么多招牌倒是可惜了…”
沈言手摇着折扇,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伶嫣,随后一瞥,扇尖儿随意指了一个蒙面的女子,薄唇微启:“都投给她吧。”
小厮连连点头,将手中的票数皆写上了那女子的牌号。
月黑风高,伶嫣跟在沈言身旁怀中捧着那妇人交与她的木盒,木盒表面破旧,但里面的东西贵重的足以将一个家族覆灭。
“柳元平你可有消息?”半响,一直沉默的伶嫣转头看向沈言,问道。
沈言点点头,明亮的烛火照耀在他平静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暗卫在柳元平身上撒了粉,无论天涯海角,都能寻到他,不过……”
他欲言又止,看着伶嫣,心中却有自己的思量,他不能保证,彼时寻到柳元平会不会轻易交给她。
若柳元平真是当年杀害她母妃的凶手之一,他怕她会忍不住动手。
伶嫣一笑,仿佛能一眼看穿沈言的心思,转过身子面朝沈言:“太子放心,本宫就算再恨当初杀害母妃之人,也不可能伤及柳元平性命。”
她要的只是当年的真相,想要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她不能忍自己的母妃死于非命,而凶手却逍遥法外,甚至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来挑衅她,置她于死地。
沈言垂眸,看着对面神情认真的人儿一笑,这一笑带着试探,“那要是凶手正是柳元平呢?”
“那便更不能杀他。”
死是一个人最好的解脱,伶嫣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母妃经历过的一一都让他亲身体验一遍,或者更甚。
伶嫣把视线落在了街上正在嬉笑打闹的孩童,嘴角渗出一抹苦笑,她忘不了当初容妃那种恶毒的眼神,也忘不了别的皇子扑入母妃怀抱的笑容。
她掩下心中那抹执念,转身与沈言齐肩而行。
“殿下当真爱恨分明…”沈言露出一抹微笑,似是不再意的展开折扇,随手摇晃。
伶嫣垂眸,她求的也只是当年母妃真正的死因…
此时的皇城比白天更加热闹,河边围绕着大大小小的船舫,明黄色的灯笼将光亮笼罩至河上,银月高挂,街道传来一阵阵欢笑。
“殿下有几年不曾回皇城?”沈言缓缓踱步,语气随意像是在和她闲聊。
“七年。”伶嫣回答,“其实金安寺与皇城并不远,只是不愿回来而已…”
沈言淡淡的看向伶嫣,似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伶嫣抬步,看着前方巍峨的宫门,宫门口还有两个守城的侍卫,嘴角一笑:“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找出敌人,查出真相。
伶嫣不想浑浑噩噩的过此一生,或者在某天被幕后之人得手,悄无声息的死去…
“有人追杀你?你不知道是谁?”沈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看着伶嫣若有所思。
她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的。”
这是她和他唯一的不同,沈言清楚的知道谁是敌人,有明确的目标,而伶嫣却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她只能死死的盯住柳元平,查清楚谁是杀害母妃的凶手,才有机会知道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谁要置她于死地。
她的处境比沈言想象的更难。
“你可曾想过皇后?”沈言压低了声音道,他的嘴角还带着疏离的微笑,仿佛在和她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伶嫣皱眉,他这是在帮自己分析?
她摇摇头,“纪氏没有动机,相比于容妃,她更爱权势。没有触及她利益和权利的人,她都不在意。”也包括她的母妃。
“那你母妃当时没有触及到她的利益吗?毕竟是怀有龙嗣…”
毕竟自古以来就有立贤不立长的规矩,若是伶妃一举得男,好好培养,也不失是威胁纪氏的一个筹码。
伶嫣摇摇头,否定道:“纪氏背后的是纪家,而我母妃不过一介伶人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在楚南,世家贵族尚要分嫡庶尊卑,更何况是等级更加森严的皇家?
她轻笑,眉眼间多了几分落寞。
若不是荆氏,她也许从小便会丢在冷宫自生自灭吧…其实,她已经很幸运了。
伶嫣垂下了头,盯着怀中的木盒,仿佛有千斤重。
花灯随风摆动,船支顺着河流下游,宽阔的石桥上杂耍叫卖声不断,突兀的女声在对面响起,伶嫣抬头。
穿过人群,一席青衫的纪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对面,她面上带着些许惊讶,似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她。
“三殿下。”
纪莲面上又恢复了得体的笑容,向身边的少年微微靠近,扯着他的衣袖格外的亲昵。
伶嫣神色淡淡,视线落在的她身旁的王祁予,他一席白衣,手中还拿着刚买的长杆花灯,意识到旁边人的靠近,轻轻向后躲了躲。
看来纪家与王家联姻已成定局。
伶嫣面上不显,只得露出一抹微笑,招呼道:“纪小姐,王公子。”
纪莲一笑,头上只束了支碧水玉簪子,看起来清雅又朴素。
文风道骨,也是王家人最爱的那种女子。
只见她目光一转,落在了伶嫣旁边的人身上,她并未见过沈言,只觉得这人周身的气质凌厉,虽然与王祁予同样身着白色,却有一股危险之感。
“这位是?”她看向伶嫣,似是想听她介绍。
一旁的王祁予却率先替她做了答,“沈太子。”
之前在兰亭集会有过一面之缘,他还记得他是被荆川宁邀请去的。
纪莲面上不显,却暗自震惊,晋北的太子和伶嫣的关系竟然交好,还一同逛花灯…
沈言微微颔首,站在伶嫣身旁背过了手,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
“不知殿下和太子准备去哪儿?今夜家父安排了烟花,不知可否有幸能一同观赏?”纪莲含笑说道,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落在了伶嫣身上。
纪家和荆家敌对,连带着小辈看着都不顺眼,纪莲自知伶嫣定会拒绝,如此说来也是为了彰显她的礼数周全。
伶嫣唇角一抿,她心情不好都快写在了脸上,这人都往她枪口上撞,当即脸色一沉,正准备开口拒绝,旁边的少年却出了声。
“是吗?孤早就听闻楚南的烟花一绝,今夜也能一饱眼福。”
随后朝旁边的伶嫣一笑,顺手拿过了她怀中的木盒。随后看向了一旁的王祁予。
这人的视线可是从头到尾都落在了她身上,那眼神像是吃了她一般。
伶嫣无奈的叹了口气,跟在了沈言身旁,在他身边悄悄说道:“你可真是来者不拒…”之前是荆川宁,这会儿又是纪莲。
“孤这是为了帮你。”沈言俯身在她耳边轻道。这时的湖畔上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支,其中有一辆船舫是纪相为了纪莲和王祁予特意准备的,这倒好了,便宜了他们。
纪莲也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只能勉强维持微笑的跟在了王祁予的身边,沿街的商贩不断,前面走的是纪莲与王祁予二人,沈言与伶嫣则是跟在他们身后。
“你瞧,这玉冠倒是不错。”一行人停了下来,纪莲拿起玉冠在王祁予头上比划,似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伶嫣冷笑,靠在一旁嗤鼻。
她躲在沈言身后,故他们都没有看到伶嫣的表情。
王祁予微微向后躲了躲,有些慌乱的想要躲避这个莫名的亲昵,还没有来得及躲避,沈言却含笑道:“王公子佳人在侧,好姻缘。”
纪莲面色一红,故意转过了身付钱,嘴角的笑却咧到了耳后。
“沈太子措意了,在下与纪小姐不过只是好友而已。”王祁予连忙解释,他的视线却人不知想要看沈言背后的人儿。
可伶嫣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躲在沈言背后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沈言似是知道他背后这人的意思,随口又是揶揄:“无妨,做什么都是先从朋友开始的。”他故意不去看满心想解释的王祁予,而是看着纪莲。
纪莲握着玉冠,刚刚那句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分明就是在向三殿下解释他们二人的关系…生怕产生了什么样的误会…
少女的脸瞬间一白,面上的笑容却挂也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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